第六百一十二章 最後一次

  「御史中丞還有什麼要說的?」薛洋原本起身搖頭,見到岑天時那焦急的樣子,轉而回頭道:「還是覺得此事若是我答應下來,長安就一定能停過難關?」

  「陛下如今已然知錯,請郡王爺也給陛下一個彌補的機會。」岑天時當場跪了下來,朝著薛洋道:「此前種種,下官也不多言,王爺有怨氣,下官也理解,然則如今國事艱難,陛下在長安亟待王爺援助,否則長安一旦不保,則王爺在南境只怕也不能安穩,還請王爺體恤。如今陳留王親自來金陵傳旨,也是陛下的一番心意!」

  「心意?」薛洋似笑非笑道:「那依照御史中丞的意思,你確定我出手,陛下便能應付眼前的危機是嗎?」

  「還請王爺接受陛下的冊封!」李玄禮咬著牙低頭道:「如今王爺只要官復原職,那李茂貞必然不敢肆意張狂,長安之危必然可以化解!」

  「也罷,我也想看看,唐皇在長安是否能擋得住李茂貞的反撲。」薛洋沉吟半晌之後忽然笑道:「但是兩位,這是我最後一次出手忍讓,若是長安再想算計金陵,我絕不會罷休!」

  薛洋的話讓李玄禮一喜,但是隨即卻沒理由的一陣隱憂,這一次難關雖然過去,但是依照唐皇的性子,只怕未必會就此放棄對金陵的追究,而且朝堂之上的謀劃可不是讓薛洋官復原職那麼簡單。

  金陵城中,李玄禮的到來似乎帶來了一絲新的變化,但是兩人走後,袁襲卻皺眉道:「主公的意思是當真要幫長安一把?此事出手無濟於事吧?」

  「是不是無濟於事那得看唐皇怎麼想。」薛洋搖了搖頭嘆息道:「如今長安之最大對手還是李茂貞啊,封了岐王,對於別人來說或許會安定一段時日,但是對於他來說,只怕會更加助長自己的野心,從而將此前兵敗於李克用的教訓拋諸腦後。而且那位飛虎子臨走之前將邠州交給了朝廷,那便是橫在長安和鳳翔之間的一根毒刺,李茂貞便是不對長安出手,也一定會想方設法收復邠州,從而獲得進出長安的所有通道。所以便是我接受官職,其實長安的局勢依然未曾解除。我之所以這樣做,也是求一個心安,畢竟你我如今還是大唐的臣子,但是經此一役,我已經挑明了,以後沒有機會了。」

  「那還要送錢糧去長安?」袁襲點了點頭,他明白薛洋的心思,但是轉而一想到:「長安想從主公這裡獲取的不僅僅是錢糧,還想著主公能夠配合他。今天那個陳留王臨走之時欲言又止,想來是還有話未曾說明,只不過被岑天時給攔住了。」

  「是啊,最好我在金陵公開接受聖旨,將南平王府和天策上將軍的旗號打出來,鬧得人盡皆知為好。」薛洋笑道:「如果再感激涕零一番,那就更好了。只不過為何我總是吃虧在先?這一次大封天下,所有諸侯的爵位都提升了,為何金陵這邊一無所有?還要白白浪費那麼多錢糧?」

  「所以主公的意思是?」這句抱怨讓袁襲忍不住捂嘴笑道:「主公這是要討價還價啊!」

  「不討價還價的話,那唐皇的謀算如何能夠落實?」薛洋一笑,隨即道:「去告訴李玄禮吧,別人只有兩三千石糧食送往長安,但是金陵執掌南境,好歹還能湊出一些,給他們兩萬石糧食,銀錢二十萬貫,算是補上此前欠下的歲入算了。」

  「我估計李玄禮的腦袋估計都要大了。」袁襲樂的哈哈一笑,匆匆而去,當天下午就讓人把錢糧準備好,交給了李玄禮。

  後者一聽到數字差點跳了起來,拉著袁襲顧不得其他,直接道:「郡王爺如何就肯給這點糧食?這於大局而言有何益處?」

  「我家主公已經得到消息,那個梁王也就是朱全忠也只給了兩千石糧食,晉王也就送過去三千石,我金陵可是出了兩萬石,而且還有銀錢二十萬貫,陳留王怎麼在他們而言就不嫌少,到了我金陵就覺得遠遠不夠呢?那依你的意思,我金陵應該給多少?」袁襲似笑非笑道:「難不成還是獅子大張口不成?」

  「袁軍師您別說笑了,王爺執掌南境,坐擁半壁江山,而且南境富庶,眾所皆知,那朱全忠和李克用如何能夠和王爺相比?」岑天時著急道:「此番下官南下,親眼所見江南各地已有盛世之光景,而長安如今可是殘破不堪,正需要海量錢糧打點,郡王爺如何在這個時候起了這種變故?」

  「不是金陵起了變故,而是我們比對了其他藩鎮諸侯,覺得給的不少了。」袁襲搖了搖頭,隨即道:「兩位難不成還以為我金陵這一次註定又要做冤大頭,來給唐皇的任性空耗錢糧不成?」

  「不成,我要去找薛郡王!此前他可是答應了,要給錢糧的,怎麼就那這點東西來濫竽充數?」李玄禮見到袁襲油鹽不進,當即匆匆來到南平王府,朝著薛洋面帶怒色道:「郡王爺如何出爾反爾?」

  「我說什麼了?」薛洋一攤手,轉而道:「錢糧劃撥本王可是比照了其他各路諸侯傳來的消息,足足多了十倍,而且還有銀錢上交,如何算是出爾反爾?」

  「南境每年上交朝廷錢糧足有數十萬石,錢數十萬貫,還不算絹帛,現如今為何只有這麼一點?」李玄禮冷笑道:「郡王爺是打算用這點錢糧打發叫花子嗎?若是郡王爺不肯給,那這南平郡王的爵位和天策上將軍的官位——」

  「那就好走不送!」薛洋毫不遲疑道:「陳留王也是打算在金陵打秋風的,真把我南境當成了肥羊不成?」

  「你當真不拿這爵位當回事?」李玄禮怒道:「本王臨出京城之前,唐皇可是吩咐過——」

  「吩咐什麼?不過是若我薛洋不肯接旨,你陳留王便取而代之是嗎?」薛洋似笑非笑道:「若是陳留王覺得自己能掌控這南境局勢,那隨你!不過金陵只怕你是一日都待不下去。」

  他一口道破李玄禮的目的之後毫不遲疑道:「我就等著你說這句話,人心難測啊,這便是唐皇的處世之道,御下之道!既然如此,那索性我也隨他,他愛怎麼樣便怎麼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