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時過境遷(上)

  「主公,那個岑天時又來了,說是無論如何都要見主公一面!」朝廷的變動,此時此刻金陵是沒幾個人理會了,甚至於就連本身主管十三司的向傑這幾日都把目光對準了突如其來的王建和楊守亮的戰事上面。

  不過岑天時卻時不時的出現在南平王府,不斷吵著要見薛洋,甚至於好幾次就坐等在門口,這種鍥而不捨的態度倒是讓薛洋很無奈,在聽到向傑的話之後搖頭道:「告訴他,午間的時候成兒要下學歸來,讓他來內宅,陪我和稚研吃頓飯吧!」

  「主公是打算不追究長安的罪責了?」向傑在旁邊捂嘴笑道:「那要不要末將吩咐阿六撤了對朝廷的監控?」

  「時過境遷,一碼歸一碼,你們繼續。」薛洋搖頭之後道:「去找軍師商議一下山南道的事情,陸翊不是回來了嘛?讓他調動陸明和王成出兵的準備。」

  薛洋這邊也在盯著山南道的事情,甚至於暗衛那邊已經和徐家商議過了,大量的暗衛以徐家人的身份進入山南道,連帶著徐興夏都急匆匆返回老家,開始暗地裡準備。

  而等他處置完這些,匆匆回到李稚研所居住的清溪院的時候,後者已經準備好了菜餚,見到他過來頓時笑道:「你怎麼不去陪著瀟瀟啊,算日子,就在這幾天了,下午我也要過去看著她,這丫頭性子不穩,就怕她亂動!」

  「好了,你也是有身孕的人了,做這些做什麼?不是有月兒他們在嗎?」薛洋將她抱在懷裡笑道:「今日有事,所以過來了,一會吃過飯我便過去,你歇著,我有話要跟你說。」

  「是長安的事?」李稚研偎依在他懷裡笑道:「長安之事不是說了嗎?我懶得管,成兒也不會回去的,我們姐弟倆可是以後都靠著你了,你可不許欺負我!」

  「姐,大白天的,可不許打情罵俏啊!」薛洋剛要說話,忽然見到外面李成蹦蹦跳跳的走了進來,見到兩人如此,頓時咳嗽了一聲,繃著一張小臉道:「姐夫,您可是大英雄,怎麼這麼兒女情長啊!」

  「小鬼頭,過來,小小年紀就敢管你姐夫的事情了?這幾天看樣子是沒收拾你了,一會吃過飯,看我怎麼教訓教訓你!」薛洋一時玩心起來,故意學著對方,也跟著板著臉,一下子逗得李稚研在旁邊笑的直拍桌子。

  「郡王爺和王妃果然是恩愛有加,微臣大老遠的就聽到了,給兩位道喜了。」一家人在嬉笑逗罵的時候,外面陳南嶽帶著岑天時也走了過來,後者拱手之後站在一旁笑道。

  「御史中丞也來了?請坐,南嶽,你和成兒坐在一旁,今日看看你王妃嫂子的手藝。」薛洋招呼一句之後,看著眾人坐下之後笑道:「今日沒有外人,就不要多禮了,隨便吃吧。吃完了南嶽你帶著成兒去上學,過幾日考校考校你們的兵法武藝,若是讓老相公說你們不用功,那可我真要收拾你們兩個了。」

  「王爺您怎麼?」岑天時見到薛洋一句話說得李成和陳南嶽兩人立即起身行禮,隨後才開始吃飯,頓時有些好奇的指了指陳南嶽,在他的印象中,陳南嶽應該就是王府的一名護衛統領而已,但是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直接坐在了李成的上首,而且言談舉止之間,更似乎遠沒有那麼簡單。

  「那是夫君收的弟弟。」李稚研在旁邊一笑,隨即道:「御史中丞不用驚詫,南嶽可不是外人,那是王府的自家人!成兒在他面前那可是要行禮的。」

  「好了,小事而已,不用在意,吃飯吧!」薛洋微微一笑,陳南嶽的身份只有南平王府和天策軍內部才知曉,岑天時感到好奇也不奇怪,他也不曾在意這些。

  「郡王爺,您看微臣來金陵已經多日,而且是代陛下前來,您就不能——」岑天時在旁邊接過碗筷之後看著薛洋苦笑道:「您就不能給微臣一個準信嗎?」

  「御史中丞還不知道吧,長安之困已經解了,李克用出兵長安,將鳳翔軍趕了出去,如今唐皇估計是意氣風發,要重建神策軍呢,需要我給你什麼准信啊?你該不會還在打成兒和稚研的主意吧?我告訴你,這可不行啊!」

  「別別別,郡王爺您說笑了,微臣可不是李少周,可沒那麼大的膽子!」岑天時連連擺手,轉而道:「微臣的意思是,這金陵和長安之間,總不能一直繃著吧?您是南境之主,這個微臣可是心悅誠服的,只不過如今長安艱難,微臣等人才疏學淺,不堪大用,所以無法輔佐唐皇整頓朝綱,以至於——」

  「御史中丞在我夫君面前盡可以直言,南平王府上下都不喜歡套話,所以您有什麼話就直接說。」李稚研在旁邊搖了搖頭,轉而道:「你還在想著小皇叔此前的所作所為?要我看,夫君也沒做錯,已經給了他機會,是他自己把握不好而已,夫君如今已經一統南境,天策軍不日便可以北上,掃平天下也不是什麼難事,到時候御史中丞打算讓長安和金陵如何處理關係?」

  這些話李稚研直接說出口,讓岑天時大吃一驚,但是後者此時毫不諱言,挑明了最深層次的話語之後嚇得連李成都放下了碗筷,側著小耳朵在旁邊偷聽。

  「時過境遷了,長安既然放棄了金陵,算計我和成兒,那就該想到今日之後果,就該想到我夫君之舉措。」李稚研看著岑天時尷尬的表情轉而搖頭道:「御史中丞該不會是想說,小皇叔並沒有想過這件事吧?他是覺得天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是嗎?若是如此,為何會有長安之禍?御史中丞為何又會出現在金陵呢?」

  「郡主,您好歹是皇室中人,為何不願意出手幫陛下一把呢?」岑天時苦笑不止,這句話李稚研來說比起薛洋更有殺傷力,也更讓他難以心安。

  「那是因為第一,我已經是薛家人,是南平王妃,早已經不是昔日的平湖郡主了,在我心中,夫君才是最重要的。」李稚研肅然道:「若有人傷害夫君,那便是和我李稚研過不去。其次,這大唐天下早已經守不住了,便是夫君不在南境崛起,御史中丞以為天下便不會再有第二個天策軍,第二個南平王府嗎?中原的朱全忠,河東的李克用,再加上王建楊行愍等人,他們哪一個是願意臣服小皇叔的?要我看,為君者要麼以德服人,讓天下人人信服,梟雄無法撼動人心大義。要麼,以力服人,打到天下人不敢反抗為止,打到以力之下,萬民歸順,群雄束手。可嘆如今小皇叔既沒有德行昭示天下,讓百姓擁戴,又無有能力掃平四海,卻心懷陰暗,算計皇室自家人,更是拿出以我和成兒之性命為人質,要挾夫君和南境天策軍之舉動,那麼難道他就沒想過若是自己的計謀被人識破,如何應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