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金陵薛郡王密信。」亳州城內,古老的城牆已經喋血多日,劉威指揮的廬州軍以綿密的攻勢從四面八方沖了過來,亳州本就是平南軍北上之時移交給趙犨的,他在此地尚且經營了不到三年,又如何能夠擋得住廬州軍強大的攻勢?所以這幾日他是被打得步步後退,直接退守府城內,再也無力出城迎戰。
原本趙犨是站在城樓上獨自沉思的,但是兒子趙明誠的這句話還是讓他瞬間泛起了神采,轉身急忙道:「是否是薛郡王出兵北上了?」他在薛洋大婚的時候還咬牙派遣了使者南下金陵,想求援平南軍,只不過對方給出的答覆卻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沒有,薛郡王讓父親放棄亳州,南下金陵,他準備委任父親為明州刺史,至於亳州,暫時交給楊行慜,等待平南軍掃平南境,只會北上奪回。」趙明誠的話讓趙犨一瞬間蒼老了十歲,連帶著身形都開始搖晃起來。
「父親,我等在亳州孤立無援,難以自持,若是真的城破兵敗,只怕有滅門之禍。以兒子之見,不如南下投靠薛郡王。如此父親仍然不失刺史州郡之位,我趙家也可在東南重新繁衍生息啊。」趙明誠這些時日一直在前方領兵廝殺,但是新招募的亳州兵倉促上陣根本就擋不住如狼似虎的廬州軍,連戰連敗,以至於被劉威打得七零八落,不得不狼狽退回府城之內,無力再戰。所以此時他是一臉悲痛,但是卻開口勸說父親道:「如今平南軍主力都在南邊,對於北地,是難以顧及,別說我亳州只是南平王府的附庸,就算是直屬州郡,只怕也未必能夠保全。畢竟對於薛郡王而言,南下統一江南,才是霸業的根本。」
「是啊,南下才是霸業的根本。」趙犨嘆了口氣道:「只可惜,我趙家在這一輪角逐當中算是徹底敗北了。痴兒,若是南下,以後就永遠不要在想著割據了,只能老老實實為臣了。」
「為臣也總比坐以待斃強。至少能夠保全家族,那就有機會。」趙明誠點了點頭,他知道父親的決定了,也知道對方說這句話是提醒自己,但是為今之計,不論他父子如何選擇,亳州都已經是人家的囊中之物。
亳州這邊趙犨父子一點頭,親自坐鎮亳州和沈勇一東一西相互配合的吳明當即以回謝使者的身份出現在陳州,除了帶來了回禮之外,同樣送上了一份薛洋的親筆書信。
「薛郡王這是何意?」楊行慜將信件看完之後看著吳明疑惑道:「勸說趙犨讓出亳州,以此為交換,換取我出兵徐州?郡王爺不是和時溥有仇嗎?為何要在此時助他?」
「主公,郡王爺不是在助時溥,只怕是在助畢師鐸吧?」戴友歸在旁邊只是掃了一眼薛洋的信件內容,就直接開口道:「亳州本就在我軍掌控之中,薛郡王此地為叫喚,是否缺乏誠意?」
「呵呵,戴軍師的意思是,貴軍就一定那麼容易拿下亳州了?」吳明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對方道:「趙犨父子迭次向我主公求援,若是我軍兵馬從楚州出擊北上,抵達亳州也用不著多長時間吧?雖說如今我軍主力在南不在北,但是抽調一支偏師北上,也說不上有多大難度,保不住亳州全境,但是和貴軍僵持一段時日總可以吧?到那時,戴軍師還以為自己能將亳州掌控在手嗎?一個抵擋不斷,時時刻刻牽制住貴軍精力的亳州,那要了還不如不要的好。」
吳明的這一番話說的楊行慜和戴友歸勃然色變,對方根本就不是來談判的,反而更像是仗勢欺人一般,但是無論是楊行慜和戴友歸卻都無法反駁什麼。正如如今平南軍的方略大家都清楚一樣,楊行慜這邊的策略只怕對方也是一清二楚。亳州的重要性被對方捏在手中,等於是拿住了自己的命脈,這種感覺讓楊行慜既憤怒又無奈。
「薛郡王當真是好謀算!」半晌之後楊行慜才黑著臉將放在案几上的信件重新撿了起來。他的這個動作倒是讓戴友歸和吳明同時看在了眼裡,也都明白了對方的打算。
「希望薛郡王真能勸說趙犨放棄抵抗,否則的話我廬州軍為了平定亳州之亂,只怕也無力東進攻入徐州。」戴友歸轉頭看著吳明,目光幽幽。
「戴軍師放心,我部已經勸說趙犨父子不日內放棄亳州府城,舉家前往東南。」吳明笑道:「我南平王府行事想來都是有理有據,戴軍師大可放心。」
他說完是匆匆而去,直接讓楊行慜目瞪口呆,半晌之後才看著戴友歸嘆息道:「軍師,真要在此時派兵進入徐州嗎?」
「機會雖說不好,但是卻也不差。」戴友歸點了點頭道:「如今徐州局勢也是各方爭雄,反倒是徐州之主時溥無人關注,那對於我等來說也就是一個合理的機會。」
「聯手時溥?」楊行慜微微沉吟道:「他如今還有力量值得我們聯合嗎?兩面夾擊之中,只怕已經是風中秋葉了吧?」
「正是因為他已無力量,所以此時我們才是他的救命稻草。」戴友歸笑道:「此時主公無論提出什麼樣的條件都由不得他不答應。」
「也好,徐州乃是要害之所,就算是沒有今日這一出,我等也要將其拿下。既然如此,就由軍師安排吧。」楊行慜點頭之後,戴友歸也立即去準備,一面傳達命令,讓劉威火速占領亳州全境,防止出現意外,一方面開始派人深入徐州境內,去和時溥取得聯絡。
至此,圍繞著徐州,南北三大勢力紛紛出手,一場浩大的風波開始圍繞徐州展開。只不過,和宣武軍這邊親自出手,並且為了搶占先機,將葛從周調過來不同,金陵這邊,卻直接挑動楊行慜東進,配合畢師鐸一起壓制宣武軍。但是不論如何,徐州的局勢已經因為各方勢力的糾纏,牽制住了所有人的視線,也給了中原局勢增添了新的變數。
由此,薛洋答應李克修的事情至此也已經達成,宣武軍雖然主力兵馬未出,但是伴隨著葛從周的到來,已經不可避免的在徐州越陷越深,而且在楊行慜加速接收亳州,兵鋒隨時東出的時候,畢師鐸的手段也逐漸露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