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說,薛洋準備招降本王,沒聽錯吧?」米志城三人回到臨淄之後,直接讓楊行愍都跟著跳了起來,若是三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跟前,他只怕還以為自己是見了鬼一樣。
「這是成王殿下的親筆信,是袁軍師送我們出來的。」米志城將書信遞給楊行愍之後臉色肅然道:「軍師臨行之前說,讓主公莫要辜負了這一番苦心!想來這封信是他勸說成王的結果。」
「那是自然,我們這位同鄉啊,終究是沒有狠得下心腸。」楊行愍臉色此時也變幻莫測,不知道出自什麼心態,拆開信件的手都跟著微微顫抖起來。
「主公,這是袁襲的筆跡,不過最後簽名不是他。」戴友歸是挨個看了一眼三人,轉而回來接過楊行愍遞過來的信從頭到尾掃了一遍之後點頭道:「確實是他的手筆,不過也給主公解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
「你的意思是?」楊行愍一瞬間轉頭,看著對方驚疑不定道:「你打算怎麼應對?」
「老米立即返回大都統跟前,協助處置軍中大事,務必維護好淄州防線,神福接管臨淄城,整頓兵馬,內緊外松。」戴友歸毫不遲疑道:「既然友倫已經回來了,那就索性接過這件事,我們需要時間!」
「你是說拖延?」楊行愍臉色變了變,但是終究沒有繼續,轉而道:「能拖多長時間?」
「能拖一日就一日,不是好事嗎?」戴友歸笑道:「此事不管是袁襲的好心也好,還是薛洋犯了錯誤也罷,終究是他們自己送上來的機會,我們不能白白浪費了。煩請主公也親書一封信,大意就是詢問投降之後齊軍上下如何安排,和成王打打嘴皮子仗就是。」
「主公,這袁軍師之前說了,天下大勢,已經盡數歸於成王,我等不該在此時——」米志城還有些猶豫,轉而將此前袁襲的話一一道出之後苦笑道:「我們不該辜負了他的一番心意才是。」
「老米你害怕了?」戴友歸掃了一眼之後搖頭道:「中原大勢固然是已經歸於他成王,但是中原之外呢?還是有我們的立足之地。我們現如今需要的就是時間,即墨那邊主公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只要時間充足,我們就能夠將齊軍主力全部轉移出去,到時候在異域站穩腳跟,靜待中原變局到來。」
米志城不知道戴友歸的謀劃,戴友倫和李神福被俘時間更長,更是不知道這一切,所以等到戴友歸將前往三韓的事情說了一遍之後,三人同時張大了嘴巴,一時之間難以消化這種消息。
「稷下學宮內留有當年劉仁軌在白江口海戰的海圖,我們可以從即墨出發渡海去三韓。」戴友歸沉聲道:「那裡土地和人民皆類我中土,我等前往必然可以再創一番功業。而且和中原還很近,足以隨時窺測中原。只要他薛洋自己出了錯,就可以馬不停蹄再殺回來。」
戴友歸這邊侃侃而談,並且在隨後很短的時間內就讓戴友倫再度從臨淄出發。此時的他還不知道的是,不僅僅陳武在一旁冷眼旁觀他所有的動作,而且此時的袁襲正在說著同樣的事情。
「這是十三司送來的急報,楊行愍的船隊已經陸續下水,即墨城外幾乎是戰旗飄揚,大有一副隨時出海的意思,而且部分物資也在逐漸時間上船。」這個消息也似乎在驗證袁襲的判斷,楊行愍的動作是一刻不停。
「這一下再給他一個月的時間,應該可以多造些船隻吧?」薛洋算了算之後笑道:「若是單純商船的話,不考慮渡海的風險,應該可以多運載一萬人左右。」
「一萬人也足矣讓楊行愍冒險了。」袁襲撇了撇嘴笑道:「至少田家那幫人不用楊行愍費心,就可以自己跟著過去,再加上他們數萬工匠一起開工,造幾條船應該問題不大。」
「那幾萬名工匠不能讓他們帶走,必須都留下來。」李振在一旁想了想之後轉而道:「應該抽調一支兵馬秘密南下,潛伏在即墨附近,同時讓十三司提前做好準備,一旦楊行愍等人登船,務必要將這些人都留下來。這可是當年大唐在登州等地打造船隻的那些人的後裔,其中田家就是當年負責這件事的家族,包括隋煬帝當年北征遼東高句麗的時候,也是他們準備的船隻。」
「那是要留下來,我們江南的水師船廠這種人多多益善。」袁襲一聽頓時笑道:「我去安排,調沈勇帶隊增援陳武,合力將這件事辦好。亭山之戰後,責令第六衛抽調人手星夜兼程南下,搶占即墨。」
「可能楊行愍和田家並不會太過於注重這些匠人。」薛洋搖了搖頭,除了江東那邊紅火的工商業對於工匠技術的渴求,其他地方應該沒有這種需求,甚至於可以說,在大唐歷經兩百多年的科舉取士之後,這些雜家技術匠人的地位已經下降了太多,只怕在最後關頭,除非楊行愍自己想起來這件事,不然的話他未必會記得將這些人帶出去。
不過見到袁襲和李振在隨後真的開始著手安排這件事之後,他也沒有多說什麼,保不齊楊行愍還打著將來渡海回來的主意呢,如此一來的話,這些工匠對方只怕還真會惦記。
而這兩邊同時應對這一次招降的機會各自部署的時候,這場謀算之爭實際上已經飛速展開。雙方全都是以招降為幌子,各自打的算盤都在抓緊時間進行。只不過所不同的是,天策軍這邊從一開始實施的時候就在算計楊行愍,對陣的戴友歸也從一開始就落入了下風,不過此時的他就算是知道袁襲的謀算,也只能一頭鑽進去,而無法有其他的辦法。這是煌煌陽謀,對於此時的齊軍而言,不論知不知道,大勢所趨,他們都不得不跳進袁襲給他設置的陷進之中。
而這件事,在戴友倫重新出現在薛洋跟前的時候,就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進程當中,只不過雙方此時都有意無意的忘記了一件事,亭山那邊魏家兵和增援的田家兵的境況沒有任何人提起,仿佛這些人的結局已經註定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