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黑貓踩著優雅的步伐從林中走出,墨綠色的豎瞳瞅著葉醫生,好奇的打量著她。
或許是欣喜有異類的到來,陪伴它寂寞的生活。
黑貓弓著背慢慢接近著,尾巴悠閒的晃動。
「喵……」,黑貓試探了一會,確認這個人類不會對它產生威脅,它便放心的圍著她轉動。
甚至於它還敢伸出肉肉的腳墊去觸碰葉醫生的腳踝。
葉醫生長吁了口氣,有這個小東西陪著她,今晚至少不會害怕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呢?只有你一個嗎?你也是孤零零的一個嗎?」葉醫生這麼說著,也不知道是說它呢?還是在說自己。
她失蹤不見了,有人會來找她嗎?
葉醫生很少去想情情愛愛的事情,對她來說,情感並不是必需品。
她所有的時間交給了職業,她做的最不理智的事情,不過是答應秦越帶他妻子學習臨床護理。
她本以為那是相遇的開始,卻沒料到開始即結束。
葉醫生從未表露過的心跡從來沒有進入過秦越的眼中。
她甚至以為那一年多和唐菲菲相處出了感情,她可以將她當妹妹一般看待。
然而今天雙姐提出的建議她竟然真的去設想了一下,她該如何去做!
動搖的意志說明了什麼?
原以為的不在意早就發酵成了不甘與後悔。
或許她勇敢一些,是不是結局就不一樣呢?就不會錯過呢?
不經意的念頭如今已經如野草瘋狂的生長,侵襲著理智。
尤其是這種月光如水的夜裡,她難得空閒的大腦開始思考著可能性。
一個冷靜睿智的女人想要做點什麼,她的邏輯肯定思考的明明白白。
葉醫生的腦子裡如野馬脫韁,不受控制的想著某些危險的想法。
黑貓不知何時已經蜷縮在她腳下,緊緊依偎著她,似乎是來汲取她的溫暖。
一隻貓兒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它都勇敢的來靠近有可能帶來傷害的人類,她為什麼不可以呢?
為什麼不可以呢?
她循規蹈矩這麼多年,唯一想要的卻不敢爭取。
老父親逼迫她結婚,她左顧右盼的躲閃,甚至不惜遠走他鄉,不願妥協的堅持是什麼呢?
如果沒有唐菲菲了,她是不是在秦越的選擇範圍里呢?
葉醫生想的魔怔了,開始在過往的記憶里尋找,哪怕一絲一毫秦越有可能對她不一樣的行為或者語言。
早晨,葉醫生被雙姐叫醒的一瞬間,她還有些懵懂,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處。
林中的鳥兒們歡快的掠過天空,向著藍天飛翔。
「醒醒,動動手腳,我們趕路。唐菲菲去哪兒了?我們去追她們。」雙姐輕輕的說著自己的計劃。
她眼睛看著葉醫生,等著她的答案。
此刻是白天,葉醫生的脆弱被保護起來,理智告訴她,她不可以與虎謀皮。
然而她卻聽到自己說,「小孩的肺炎還沒好,他們去醴城了。」
葉醫生鬼使神差的透露了唐菲菲的行蹤,讓雙姐的眉眼都舒展開來。
「那我們就去醴城吧,你的藤蔓我幫你解開小腿上的,可別想著逃跑。」雙姐拿起尖刀將樹藤挑斷。
葉醫生身上大腿還被捆住,邁不開步子。手腕被捆著,也揮不動胳膊。
雙姐接收到了某種訊號,然而她並不會全盤的信任葉醫生,傻乎乎的給她鬆綁。
「我腿疼的很,走不了了。」葉醫生硬生生跟著她走了一天,又被迫站立了一整晚。
此刻兩條腿腫了起來,又麻又痛。
「那沒辦法,我這小身板兒也背不了你。」雙姐瞟了她一眼。
她們一前一後在林子裡磨蹭了半天,沾了滿頭滿腦的蜘蛛網。
「呸,算了算了,我給你把手上的鬆了,走大路,你給我老實點。」雙姐警告的說道。
葉醫生此刻哪還有什麼心情耍手段,肉體的苦累摧毀著凡人的意志。
她迫不及待的點頭,「我不會亂來的。」
雙姐依言放了葉醫生,在公路上一前一後的走著。
葉醫生麻木的走著,前不見來人,後不見來車,她有一萬種想法都被消磨殆盡。
雙姐正是因為這點才放心大膽的放她自由,這茫茫大山,她跑進去也求救無門。
葉醫生明白這點,乾脆放棄了。
「哎,你們去哪兒啊?要不要老漢捎一程?」身後老遠一個老頭中氣十足的說道。
葉醫生轉頭看到的卻是一頭黑水牛拖著一輛板車不急不慢的朝著她們走來。
她做不了主,這事成不成得看雙姐。
「好勒,大爺,麻煩你了。」雙姐笑著點頭,站定了不動,等著牛車。
「你們這是打哪兒穿過來的啊?我早上四點多出發,都沒有遇上個人。」老漢嘴裡斜斜的咬著一根捲菸手裡拉緊牛鼻子上拴的繩子。
「我們坐的車壞了,大爺這是要去哪兒啊?」雙姐模糊的一語帶過,並不準備細說。
「我家兒子兒媳婦在醴城窯廠上班,給他們送些糧食蔬菜過去呢!」老漢驕傲的指著身後的籮筐麻袋。
「食堂里不是有飯吃嗎?」葉醫生問道。
「賺錢不容易呢?花幾毛一塊買飯吃,不如自己勤快點啊!」大爺皺著眉頭搖頭,窮人家咋能這樣過日子呢。
一分一毫的省下來,才能細水長流,日子都得這麼過。
「你這姑娘還年輕,不懂。」大爺瞅著葉醫生身上的白大褂,又問道,「姑娘是醫生啊?」
「嗯,大爺好眼光。」葉醫生想坐順風車,自然想著說兩句好聽的。
「呵呵,老漢眼神可好,放以前啊!幾米外的蚊子都能看清。」大爺等葉醫生和雙姐爬上牛車,這才甩著手裡的鞭子,驅趕著反芻咀嚼食物的老牛。
老牛的速度雖然不快,總算是比兩條腿舒服多了。
「對了,你們呢?也是去醴城的吧?怎麼著?你們是來偷偷抓超生的?」老漢很感興趣的打聽著。
「對,大爺。您說笑了,我們不是來執行任務的。」葉醫生微笑著。
這會,她整個身子終於可以放鬆了,每一塊筋骨可以舒展著。
老漢將信將疑的點著頭,也不再打聽她們的來意與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