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匣子打開後，講話就暢通了。
秦二哥心裡那點氣也散的差不多了。
據他剛剛的觀察，秦越的表現不像是對他有意見的樣子，會不會是家裡婆娘偷懶根本沒來，胡編亂造敷衍他的呢？
「二哥，你們今年也算是賺了錢吧？何苦說那種話去嚇唬孩子呢？憑白就給他增加了壓力。」秦越還是不認同秦二哥的那種心理。
這種付出型激勵孩子，有時候並不能起到效果。
只不過是給孩子身上壓上一座座大山。
「哪有賺什麼錢啊！」秦二哥不自在的否認著。
「這話我是不信的，多的沒有，這幾百塊錢還是拿的出來的。」秦越也不避諱大仁在場，直接把哥哥的老底給揭了。
而且他相信，秦二哥賺的絕不止這個數，畢竟那時候到現在也有小半年了。
「咳，這不是那個啥嘛！」秦二哥有些尷尬。
大家都習慣了像孩子們訴苦，以求他們能懂事乖巧一點，聽話的按照父母的要求前行。
殊不知，這樣長大的孩子，也許他聰明能幹，卻唯獨少了一點一往無前的勇氣與底氣。
因為他肩上承載著整個人生里父母疊加的各種付出虧欠。
秦越就是這樣長大的，聽著父母或者別人告訴他，舉全家之力供你上學，你要爭氣，你不能輸。
他不想讓下一代的孩子重蹈覆轍，扼殺他們更多的可能性。
秦越沉默，並不接秦二哥的話茬，一時之間，剛剛熱烈起來的氣氛又冷凝了。
秦二哥當然不會想著去跟秦三哥比劃比劃聯絡感情，他向來是把這個弟弟視為累贅。
既然秦越攬了過去，他也懶得演什麼兄弟情深。
秦二哥這張嘴空了出來，便又開始吃吃喝喝。
磕點瓜子嘴幹了吃個橘子，嘴裡酸了再來顆糖，如此循環往復，一地的果屑證明了他的成果。
秦越有些走神的想起兒時，秦老娘但凡做些什麼好吃的，二哥總是不聲不響的吃的最快最多。
老娘常說二小子蔫壞，肚子裡的小算計連自己兄弟都欺負。
吃食的量擺在那裡，誰多吃了，其他人就得少吃。
如今想來，秦越覺得老娘對於自己幾個孩子看的還是挺准。
秦二哥如今的行為可不就印證了嗎！
秦越老神在在的坐著烤火，時不時添根柴，又拱拱火堆，好讓它燒的更旺。
他就等著看誰先沉不住氣，秦越明白秦二哥肯定是有事才上門來，只是不知道什麼事？
難道是為了吃晚飯的事嗎？
「老四，明天去老娘墳前拜年，你們什麼時候去？」秦二哥問道，跳躍的火光映在臉上，忽明忽暗。
「吃了早飯就去了。」秦越悵然若失，年初還跟老娘一起炸年貨，年尾竟然是這樣天人永隔。
「到時候一起吧？娘看見我們一起去她才會開心。」秦二哥如是說道。
秦越抬眸，迎上秦二哥的眼神，這一回合，算他輸了。
秦二哥竟然抬出老娘做擋箭牌，秦越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想她老人家失望。
而秦二哥恰恰拿捏住了秦越這一個弱點，他太重感情了。 .
「好，大家一起到大哥家集合再出發。」秦越眼神絲毫沒有退讓。
得了，扯平。
兄弟倆暗戳戳的小機鋒，誰也沒能服了誰。
「大仁，跟小叔再見，咱們回家。」秦二哥一把拎住大仁的衣領，猛地一扯。
大仁嘴裡正含著那顆糖果最後那點呢，猛的襲擊，他差點被嗆到。
「三叔，小叔再見。」大仁告別的話還在耳邊，人已經被秦二哥拉出去了好遠。
秦越跟著走出去，秦二哥父子打著手電筒已經走出了院子。
沒想到秦二哥今夜竟然消停了！
當然也可能是秦二哥造作了，他認為胡吃海喝就是禍害了秦越。
秦越看了兩眼便回了房間，時候不早了，今晚可以歇下了。
他把火熄滅，未燒完的木塊澆上水熄滅扔在外面。
用熱水洗漱乾淨，又檢查好門窗，秦越和秦三哥各自回了房間。
至於秦二哥，心裡頭的鬱氣如今對著秦越卻不敢放肆發出來了。
他不是秦大哥那種只守著一畝三分地的老實人，身為小村幹部，他有機會接觸一些公社幹部啊，領導之類的。
據他觀察，那些人穿的用的都沒秦越好。
一身嶄新的黑色呢子大衣就掛在門口的曬衣杆上，黑色的牛皮鞋整齊的擺在屋檐下。
一二三四，秦二哥偷偷數了一下，合著老三老四都穿上了。
那一瞬間，秦二哥看著自己腳上的黑棉鞋，前面還破了一個洞，隱隱約約的能看見大腳趾。
他也想每天都穿新衣服，新鞋子啊！
看在這些的份上，秦二哥覺得自己可以忍受一下。
「臭小子，走那麼快搞什麼？我都看不見路了。」秦二哥深一腳淺一腳跟著大仁走。
今夜星光黯淡，伸手不見五指。
大仁連忙停住腳步，可是他沒有出聲，秦二哥一頭撞上兒子後腦勺。
「哎喲，你幹什麼？勞資……哎喲，流鼻血了。」秦二哥捂著鼻子仰著頭，快過年了，伙食改善的太好，積了點火氣。
大仁這才慌裡慌張的把手電筒照著父親，突然看到糊滿了血跡的臉，他嚇了一跳，差點把手裡的手電筒給扔出去了。
「爹，沒事吧！」大仁不敢看秦二哥的臉，小聲的問道。
「怎麼會沒事，沒看見我鼻子還在留著血嗎？來，扶著我走，呸……流我嘴裡來了。」秦二哥咳了一聲，將和著鼻血的口水吐掉。
「還想上大學呢？就你這木瓜樣，讀書都讀傻了。」秦二哥鼻子實在是太痛了，又一直流鼻血，竟然讓他開啟了瘋狂吐槽模式。
「爹，小心……」前面有個水坑。大仁話還沒說完，秦二哥已經一腳正中紅心，踩在水中央。
「啊，勞資要被你氣死了。把手電筒給我。」秦二哥伸手要著手電筒。
「爹，你不方便，還是我來吧！」大仁戰戰兢兢的拒絕道。
「我說了給我，我來照明，再跟你這麼走回去，就不是回家的路了，是他娘的去黃泉了。」秦二哥氣的直跺腳。
他鼻子血還沒止住，鞋子又弄濕了，泡在冰水裡，他的腳快不是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