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菲菲對春梅露出甜甜的笑容,又用力擺擺手算是打招呼。
「來,菲菲坐這裡,那灶頭菸灰大,弄髒了衣服。」王芳拉開八仙桌旁邊的椅子。
唐菲菲走過去坐下,到別人家裡還是從善如流的好,省得別人不方便。
少頃,王芳竟然端了一碗甜水蛋過來,白淨的瓷碗裡盛著半碗紅糖水,漂浮著兩個圓溜溜的白雞蛋。
唐菲菲連忙推辭,「芳嫂子,你這太客氣了,我吃過早餐了,實在是吃不下的。」
王芳壓根不聽唐菲菲說什麼,一定要她吃。
鄉里人們大多熱情好客,來了客人禮數做的足足的。鄉下雞蛋算是好東西,一般捨不得自家吃,大都是留著孵小雞或者去換兩個錢貼補家用。
王芳單獨給唐菲菲煮了甜水蛋,是極為看重她的。唐菲菲推辭再三,實在盛情難卻,只好另拿了個碗,吃了一個蛋,剩下的讓王家幾個孩子分著吃了。
王芳的男人是個木匠,最近在鄰村接了個打家具的活,一大早就去做活了。幾個孩子都在讀書,她家也算有點見識,知道農門難出貴子,想躍龍門上學是唯一出路。
兩口子緊衣縮食,咬緊牙根堅持把孩子都送學校讀書,也算暫時得到了豐厚回報,滿牆的三好學生、前三名的獎狀。
孩子們背著書包上學去了,王芳收拾桌上的殘局,又拉著春梅比劃了一陣。春梅害羞的看了唐菲菲一眼,又露出甜甜的笑容。
春梅昨天過來王芳這裡時已經收拾好了包裹,她獨自長大,沒個人照應也沒有什麼好東西。
昨天王芳幫她翻翻撿撿才扒拉出兩身補丁少點的,帶她回家後,又把自己的兩身半舊不新的衣衫給她,好歹能將就著換洗換洗。
「行了,走吧,等會太陽大了,可就辛苦了。」王芳提著春梅的行李,又拿了一些自己家裡曬乾的菜,比如蕨子,黃花菜等,她們這邊山多,每年能搞點山貨給桌子上換換口味。
唐菲菲看看天色,確實陽光晴朗,不由勸王芳,「嫂子,我看你要不別去了,我自己帶著春梅回去,也是一樣的。」
春梅聽不到,就乖巧的等在一旁,淺笑著看堂姐王芳和唐菲菲你來我往的說話。
王芳把門用大將軍一鎖,「沒事,反正我在家也是閒著,你倆小年輕的臉皮薄,路上碰到那流子也不好意思,別惹出事來。」說著帶頭往院外走。
唐菲菲挽著春梅的手緊跟在後面,王芳腳步邁的大,走習慣了速度也快,一個人提著大包小包悶著頭往前沖。
兩個瘦弱在後面就有些趕不上,「芳嫂子,……呼……慢點,我們走不動了。」唐菲菲看著王芳越走越快,這小山路彎來繞去的,一點都不平坦,走起來費力。
王芳剎住腳步,不好意思的撓著頭,「哎喲,看我,走習慣了,都忘記你倆走的慢。」說著,便停下腳步等唐菲菲和春梅追上來。三九中文網 .
等她們跟上腳步,又在原地休息了幾分鐘,再出發時,王芳刻意走到後面,這樣不至於又走快了,一路三人不急不慢的走著,倒是跟出來游完一般。
「哎,這個妹子往哪裡去啊?要不要大哥帶你一程。」一個騎單車的男人從另一條道上過來,路過唐菲菲三人,停下車子笑著說,眼神里卻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著唐菲菲,噁心的視線停留在胸口的位置特別久。
唐菲菲轉過身子,不說話,這樣的噁心人搭理他,他還越發粘上來,索性不接他話茬,他找個沒趣自個兒就會走了。
「哎,妹妹,別這樣啊,哥哥一片好心呢,跟哥去縣城玩不,帶你看電影跳舞去。」那男人梳著小分頭,油頭粉面的一看就不是正經人。
王芳一個健步不安上去,粗壯的身子往唐菲菲面前一擋,「幹啥呢?小流氓,你攔著我妹子幹嘛?臭不要臉,也不看看自己啥德性?」
「嘿,你這老堂客們,哪來的,我這是遇上我妹了,少多管閒事啊!」這二流子越發離譜了。
「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臭流氓,老娘帶著妹妹們回娘家呢,哪來的你這麼個茅坑裡爬出來的骯髒玩意兒。」王芳蒲扇般的手掌就準備扇過去。
唐菲菲拉著春梅低著頭站在王芳後面,被她護著,也不敢胡亂說話,怕惹的那二流子更加放肆起來。
所幸國人的天性愛湊熱鬧,有路人見這裡發生了爭執,便停下腳步圍觀,看了下也就明白事情原委了。這就是個二流子調戲人家小媳婦,被人家罵了還不要臉的死纏爛打。
那二流子身材瘦削,眼見王芳一巴掌過來,「噌」的一下踩著踏板滑出好遠,丟下一句狠話,騎著車子跑掉了。
「我呸,小雜種!」王芳狠狠啐了口唾沫,拍拍手掌,似趕走什麼髒東西一樣。
「幸好我跟著你們來了,我就說嘛這些二流子啥事不做,天天在街上亂溜達。聽說最近城裡越來越亂了,唱歌跳舞烏煙瘴氣的。」王芳看看唐菲菲兩個神色,確定沒嚇到她們。
唐菲菲感激的笑了笑:「謝謝芳嫂子了,多虧有你呢,不然該怎麼辦才好。」心裡卻在想,難怪秦越一定要送自己過來,也是怕自己遇到麻煩呢。
唐菲菲想到秦越為自己著想,心裡跟吃了蜜棗似的,甜滋滋的,又黏糊糊的,突然好想他了。
這不大不小的風波,都沒放在心上,三個人繼續出發,剛剛耽擱了一會,日頭越爬越高,天氣更加熱起來了。
三個人不約而同的加快腳步,實在是不想再遇到這種糟心事,快點趕回去才好。
人生就是這麼奇妙,擦肩而過的緣分,不管好歹,終歸是緣。
被唐菲菲拋在腦後的二流子一路騎著自行車來到了市里車站,接到了一個人,那是個頗吸引眼球的男人,一身簡單的白襯衣黑褲子,身姿挺拔戴著副黑框眼鏡,鳳眼狹長薄唇微抿,一手裡抱著個周歲的男孩,一手牽著個五六歲的小丫頭。
「哎,哥……哥……等久了吧,我接到信,天天來車站等你,就今天遲了會,就讓你等著了,我真是虧大發了。」這油滑的嘴皮子狗腿的諂媚道。
「行了,少廢話,幫我把行李放你車上。等到家,哥會好好謝謝你的。」男人聲音清清淡淡,卻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