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拿定了主意，秦越兩口子不再猶豫，直奔目的地而去。
所幸的是兩處房子距離較遠，也不會影響什麼。
兩人去而復返也讓巷子口那家的房東退了一步，房租由原本的十塊錢降到八塊，雖然不多也聊勝於無。
剛剛開放的市場經濟，有膽量出來租門面做生意的人還比較少，房東自己不敢試水，當個直接得利的漁翁。
唐菲菲雖然不在乎這兩塊錢的差別，卻不會表現出來，傻大方會被人家當豬宰。少不得表現一番斤斤計較，雙方分毫必爭的相持不下，最後雙方滿意的鳴金收兵。
這就是討價還價的魅力，通過它雙方獲得成就感，賣方賺了，買方占了便宜，這個度掌控的好，彼此都心情愉悅。
收好手寫的租房協議，收好鑰匙，唐菲菲與房東笑著告別，與秦越走出他們的事業起點。
「越哥，剛剛我的表現怎麼樣？」唐菲菲這次老實的扶著秦越手臂坐在后座。
「很好，是個勤儉持家的好堂客。」秦越大方的誇獎妻子。
最近秦越在夫妻交談中明顯進步，如果讚美能讓妻子多些甜美笑容，何樂而不為呢？
「真希望等下大爺能答應賣了那個老房子。」唐菲菲短暫的享受了勝利的喜悅，又開始擔憂後續的難題。
「盡力而為吧，不要太強求，選擇很多，執著太過沒必要。」秦越淡然的話語熨帖了唐菲菲有些浮躁的心境。
「嗯，我明白了。」唐菲菲深呼吸一口氣，「我要放鬆心情，不能太急切。」
要把老人安身立命的老房子買走，哪裡是三言兩語就能做到的。
秦越騎著自行車停在老紅磚房門口的時候，房東老大爺正坐在門口曬太陽，抱著一個大竹筒抽著水煙，咕嘟咕嘟吹著水泡泡。
「老伯伯，我們來了。」唐菲菲下得車來笑著把路上買的一袋橘子遞給房東老大爺。
老爺子眼皮子都未抬一下，兀自陶醉在煙霧升騰中。
唐菲菲看了秦越一眼，這老頭怪異的很，都不知道怎麼跟他說了。
「老伯，您的房子我們能再談談嗎？」秦越把車靠牆停好。
老大爺騰出一隻手來指了指旁邊的長條凳，又埋首繼續吞雲吐霧。
秦越見狀拉著唐菲菲坐到一旁，把那兜橘子放在老大爺凳子邊上，便安靜的坐著等。
許是過了大半個小時，或許更久，唐菲菲欣賞了螞蟻大軍幾度覓食滿載而歸的喜悅，終於等來了老大爺開了金口。
「你們想怎麼談？」老大爺抬起頭來，他左眉上方起一道傷疤貫穿整個臉部。
雖然看過一次，唐菲菲還是有點不敢直視大爺的傷疤，他的眼睛看著就跟玻璃珠子似的瘮人。
「老伯，您的房子賣嗎？」唐菲菲的視角落在大爺懷中的大煙筒。
「不賣，老倌子在這養老哩。」老大爺悠悠的吐出最後一口煙氣。
話題被聊死了，怎麼辦？唐菲菲瞪著眼睛看向秦越，希望他能拯救一下。
「老伯，你看還有商量的餘地嗎？」秦越剝開一個橘子，剔去白色經絡遞給老大爺。
「哎喲，客氣啦，小伙子。」老大爺笑著接過橘子，掰開一瓣放到嘴裡咀嚼。看書網 .
老大爺避而不答，秦越得不到其他的信息，一時之間也無計可施。
小兩口尷尬的坐在一旁，卻說不出話來。
「你們非要買這裡嗎？」良久，老大爺突然開口問道。
「不瞞您說，看來看去就中意這個老房子了，格局太小很合心意，就是……外邊要好好維修改造一下。」唐菲菲覺得實話實說算了。
「……」，老大爺沉吟不語，似在思考什麼。
唐菲菲看到他這樣，估計沒戲了，就想叫上秦越起身走了。
只是可惜這個老房子與她無緣了。
「你們要是非想要這房子，也不是不行。」老大爺突然說道。
「您有什麼要求？」秦越立馬明白老人未完的話語。
「老倌子無兒無女，死了這房子也是給國家收回去。」老大爺看著老舊的屋檐說道，老人身上暮氣沉沉，透著悲涼。
「房子賣給你們了，給我留一間，直到我走，如何？」這間房子裡裝著昔日的歡顏笑語，他想留在這走到生命的盡頭。
「這……」，唐菲菲沒料到老人家的要求竟是這樣。
這樣奇怪的要求卻也不是不能接受，秦越看向唐菲菲，夫妻二人無聲的交流。
「行！老伯您可以一直住在這房子裡，百年之後我給您舉幡摔盆。」秦越覺得這是個有故事的老人，既然他願意成全自己，他不介意最後送他一程。
老大爺聽了秦越的話，神情有些動容，昨日之前彼此還素未相識，今天他能說出這番話來也是一個有擔當有作為的男人。
「我姓陳，你們就叫陳伯吧。」至此，老人方才自我介紹。
秦越和唐菲菲連忙報上家門，這才被陳伯請入內堂入座。
屋內再看才發現臨街那堵牆的特別之處，就好像是後來才被封起來的。
唐菲菲打量的神色被陳伯看在眼裡，他一改之前的冷漠，為她解惑：「這裡以前也是個做生意的門臉，那十年太亂封起來了。」
原來如此，唐菲菲心道難怪看著這房子就是個敞開大門做生意的格局，它本就是這個用處。
「您原來是做什麼生意的呢？」唐菲菲好奇的問，話出口又有些後悔，太過冒昧了。
「沒事，就幾副草藥而已。」陳伯不在意的擺擺手。
「陳伯，這是咱們的購房協議，您老看看哪裡要改的。」秦越伏案疾書，加急把買賣合同寫了一份。
「嗯，可以，就這樣吧。」陳伯一目十行看完點點頭。
「價格方面，您看這個數可以嗎？」秦越伸出手掌。
「太多了，太多了，哪值這個價呢？」陳伯連忙搖搖手。
「陳伯，您房子給了我們，自己又不買房子了，這錢就是您的養老錢，以後日子還長呢。」秦越不願占老大爺的便宜，人家完全可以拒絕他們的。
唐菲菲也同意秦越拿這個數，不能辜負老人家的信任。
「也是看你倆投緣，耐得煩，一般人看見老倌子的臉就嚇得跑了。」陳伯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