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三趟才把所有的棉花順利送到市區，粗粗的驗了下貨，再仗著這麼多年的棉花技術工作帶來的經驗判斷，基本上把問題扼殺在搖籃里。
「辛苦了，秦兄弟。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張遠征眉開眼笑的拍著秦越的肩膀。
「不客氣，我也是托張大哥的福。來，我們趕緊對下數吧。」秦越著急等會天黑了就更不方便了。
碩大的麻袋裡裝的鼓鼓囊囊，棉花壓的實實的，堆疊在車廂里，上面搭著雨布。
再次核算數量無誤後，張遠征在車廂里把他的牛仔包打開，掏出來一個布袋子，從裡面拿了兩疊錢出來後，整個袋子都遞給了秦越。
「來，數數。」張遠征給秦越的袋子裡都是大團結的面額，秦越扒拉了一下有二十八疊。
「張大哥，這是不是多了一千？」秦越確定自己沒有數錯。
「那是我給你的定金，你下次再收心裡也有個底，到時候我直接匯款給你。」張遠征通過今天以及前面對秦越的了解，確定他是值得信任的人，更是豪爽大方。
秦越長這麼大頭一次見這麼多錢，手都是抖的，口乾舌燥的他把袋子狠狠抓在手裡，感覺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來。
「張哥，我真的是佩服你。」秦越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
他想到張遠征背著這麼多錢竟然敢隻身闖來，就佩服萬分。這份膽量膽魄真不愧是鐵骨錚錚的男子漢，大氣。
「我這是被逼上梁山了，歡天喜地的簽合同了，全副身家賭在裡面了，再不拼這一把，只有等死了。」張遠征自嘲道，誰不是一身的故事。
「現在換我失眠了，這錢燙手啊！」秦越有些苦澀，這麼多錢如何做到不動聲色運回去呢？
「放輕鬆啦，你越緊張就越告訴別人，你身上有錢，有很多錢，快來偷快來搶啊！」張遠征傳授著自己的經驗，指導秦越。
「張哥，你先去睡會吧，這裡我來看著。」秦越收好錢袋子，放在懷裡的布包裡頭，他決定了今晚他就抱著它們睡。
張遠征決定今晚就在車上打兩個盹，這一車的棉花就是他的命根子了。
「這會哪裡能睡得著啊。老弟，我心裡頭是五味陳雜啊，總覺得有點不真實。」張遠征摸著胸口道。
「怎麼不真實了？要我給你一拳醒醒？」秦越玩笑道。
「太順利了，太順利了。你知道嗎？我這一路過來都遇到些什麼事嗎？打出門那一刻就不停的有各種各樣的麻煩找上我，就像是老天爺在攔著我的腳步，不讓我來似的。」張遠征回想著自己的倒霉經歷。
剛走出家門，不顧妻子又哭又鬧勸阻的張遠征頭頂上就砸下來一個花盆落在身後，就差那麼兩厘米頭頂就開花。
平地摔跤什麼的都不值一提，好不容易坐上火車，一個座位上的被偷了錢，還有拐賣孩子的，好傢夥跟看戲一樣。
這些「好事」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像是在告訴他外面世道艱難人心險惡，你快打道回府，別去了！
「那張大哥有想過回頭嗎？」秦越聽著張遠征險象環生的旅途，忍不住為他掬了一把同情淚。
「怎麼會沒有想過呢？但是想想又不甘心。你看我都為了這事付出了這麼多，身家都壓上去了。賊老天！越逼我，我就越不服氣！老子偏偏要一條道走到黑。」手電筒的光圈下張遠征眼裡透著光，像極了孤勇的惡狼。波波小說 .
「張大哥，你是條漢子！」秦越設身處地想想，他少了這股狠勁兒，年紀輕輕的卻暮氣沉沉，思慮重重。
「小老弟，你還年輕，我老了，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這次是不成功便成仁了，說起來要不是遇到你，我還不定怎麼樣了呢？」張遠征沒說的是他身懷巨款夜裡都不敢去別人家借宿，就怕有人見財起意。
又不是鐵打的身子，連日的神經緊張已經瀕臨絕望了，沒人說話沒人分擔，像拉滿的弓，隨時可能崩斷了弦。
「現在可好了，這炸藥包換我背著了。」秦越苦笑道。
兩個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不是嘛。現在這一車子的棉花、一袋子的錢，一天沒有到它們該去的地方，就一秒不得安寧。
「你倆換著去裡面屋裡休息一會吧？」高峰提著馬燈過來敲了敲車廂。
「沒事，高師傅，我和張哥聊聊天，好久沒見了。」秦越拒絕了他的好意。
張遠征是粵省人，剛好秦越在那邊服了幾年兵役，對外的說辭就是戰友，以免不必要的麻煩。
張遠征感激的朝秦越點點頭，人生地不熟的晚上他一個人守著，還是有些擔心的，這兩年剛放開自由行走，街上多了很多晃蕩的小流氓。
「那行吧！我去睡了，明早五點鐘出發哈。」高峰打著哈欠回屋了。
秦越枕著錢袋子睜著眼睛看著車廂頂，耳邊是忍不住睡著了的張遠征的鼾聲。
他有點想唐菲菲了，怕她和春梅夜裡在家不安全，特意讓秦三哥跟著劉明的車回去了。
凌晨，人最疲憊的時候，也是最鬆懈的時候。
秦越迷迷糊糊的睡著，感覺被人搖動，正欲說話就被人捂住了嘴，拉著他手臂往車後廂門口慢慢移動。
張遠征拉著秦越屏息靜氣弓腰站在車後門處，手裡拿了一根鋼管。
外面有風聲，還有……腳步聲，悉悉索索的聲音。過了一會安靜下來，仿佛什麼都沒有。
黑暗中來人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又過了一會兒，響起了火柴劃燃的聲音，空氣里傳來菸絲點燃的香氣。
他在試探！秦越明白了對方反覆動作的目的。因為棉花易燃，昨天到晚上一直忍著沒抽菸的鼻腔有些痒痒的，額頭上的汗漸漸滴落，下一秒似乎就要滴入眼眶。
「喵嗚……」，貓叫聲突然響起，同時車廂門被打開了一條縫。
外面隱隱綽綽的一絲光亮迫不及待的照進車廂里，秦越和張遠征被車門擋在陰影里。
「哥，我說了他們睡死了，高峰那小子懶得掃把都不扶，沒人守著的。」一個粗嘎的嗓音說道。
「閉嘴！他娘滴要把人都吵醒來是不是。」另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制止他。
兩個人。
秦越和張遠征對視一眼，就要提著鐵棍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