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府之人驚呆了。
看著那位仿佛迴光返照般重新煥發出光彩的女子,還有她那虔誠熾熱的眼神,他們沒有因此生出半點鄙夷之心。反而一個個探著腦袋,想聽聽自家少主子打算如何答覆。
「可以。」
人傑點頭。
彩蝶懷著複雜的心情,在主屋內鋪著床。
她有一點點嫉妒。
倒不是因為對方要和人傑共度春宵。在她眼裡,這凡界女子就仿佛是一些美味的糕點,主子享用得再多,也就開開胃罷了。
只是在她心裡,一直都有個小小的幻想。
她希望自己是主子在凡界的第一個女人。
在別人眼裡確實是這樣的,但實際情況也就她自己和人傑清楚。如今看來,這個幻想要破滅了。
她還有一點點不高興。
這蘇小荷再怎麼說也是青樓女子,十有八九已不是完璧之身。要是換成其他時候也無所謂,畢竟只是露水之緣。
可這一次不一樣!若主子他在仙界也是童子,今日不就成了第一次?
主子什麼身份?他生命中第一個女人,竟然是清倌兒?!
「哎。」
彩蝶輕嘆一口氣,主子都答應了,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她要真開口,或許主子會改變主意,但其他人肯定會覺得,她趙彩蝶是個拈酸吃醋的好妒之人,何況她畢竟只是個丫鬟。
將床墊鋪得更加柔軟舒適後,彩蝶調整了下心情,然後轉身望向那位大浴桶中的女子。
只見裡面飄著熱氣,半截纖纖白玉般的肌膚從桶里冒了出來。
花月抓起邊上的一隻水瓢,一瓢一瓢,對著蘇小荷的身子緩緩傾倒。秋香手裡拿著澡豆,在蘇小荷粉嫩光滑的身軀上點點擦拭。
彩蝶入眼處,是綴著水滴的烏黑髮絲,潔白的手臂,白皙的香肩,曼妙的肩胛骨,還有令她自愧不如的一片柔軟。
彩蝶還在那白皙肩頭上,看到一個小小的暗紅色胎記,仿佛一個不斷輪迴的小小漩渦,為蘇小荷平添了幾分魅惑之感。
伴隨著嘩啦啦的水聲,花月和秋香為蘇小荷擦乾了身子,再給她披上一層薄紗,接著兩人就跑去喊少主子了。
彩蝶交代蘇小荷靜坐床頭,她自己則走到門口靜立不動。做為通房丫頭,她一會必須全程候在這裡,若有吩咐,隨時都得進來。
人傑推門而入時,看見的便是那個坐在床頭的曼妙身影。
一片紅色薄紗披在身上,顯出隱隱約約的輪廓。滿身沐浴後的香氣,在屋裡朦朧的光線下瀰漫開來,散發著致命誘惑力。
蘇小荷緩緩抬起頭,看向那張夜夜夢魂縈繞的冷峻面龐。
人傑雖是閉著眼睛,但此時與蘇小荷的「目光」碰到了一起,發現對方眸中波光流轉。
原本看上去纖弱蒼白的臉,此時竟面帶桃花,變得紅潤起來,為整個人更添幾分風韻。
「我其實不知道怎麼弄。」
人傑略帶尷尬之色。
「您,您沒寵幸過彩蝶大人?」
「抱她算嗎?」
「噗嗤。」
蘇小荷剛才還緊張萬分,大腦一片空白。人傑剛推門進來時,她甚至連抬起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可在聽見如此可愛的回答後,蘇小荷整個人放鬆了許多。她突然覺得,這位高高在上的天神,此時離自己好近好近。
「這是生命中的最後一段時光,我要把最美好的獻給他,讓他留下最難忘的回憶。」
想到這,蘇小荷鬼使神差地站起身,上前勾住了人傑的頸子,一雙櫻桃小嘴印了上去。
人傑本想躲開,但看著對方柔情似水的雙眼,想想自己之前答應的話,便沒有阻止,兩手將她輕輕抱了起來。
「妾身教您好嗎?」
蘇小荷雙臂繞著人傑身體,嬌軀貼在寬闊的胸膛上。堅實的懷抱,讓她感到無比踏實。
她嘴角露出一絲甜蜜笑容,但是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口中的觸感,鼻子嗅到的香味,讓人傑心頭翻起一絲漣漪。他仿佛回到了與蘇丞丞貼身相處的那段情景,一股子熱力從他的小腹處升騰而起。
香味湊得更近了,緊接著是溫玉滿懷。
一種柔軟的觸感,在他耳鬢與胸腹處廝摩。
紅色薄紗落在了地上
時間流逝飛快,轉眼間過去了兩個時辰。
在這兩個時辰,人傑領悟到了什麼是真正的男女之別,什麼是春宵一刻。
蘇小荷軟若無骨、香汗淋漓地伏趴在人傑胸前,吐氣如蘭,氣氛靜謐無比,但空氣中已開始瀰漫出一絲傷感。
「妾身要走了。」
「別去。」
人傑將蘇小荷剛準備抬起的身軀拽了回來。他也不知自己為何突然對這位女子生出了一種奇怪的衝動,一種想要保護對方的衝動。
「我保你無恙!」
人傑斬釘截鐵地說道,然後猛地睜開了眼睛。
「趙公子」
蘇小荷陶醉地沉浸在一片金光里,口中不由自主地痴情輕唱:
「眷濃恩重,長離永別,憑誰為返香魂。」
唱完這句,她渾身一震,鮮血開始從口中溢出。
「不!」
在人傑目眥欲裂地注視下,蘇小荷震斷了自己的心脈,還咬碎了一小塊藏在嘴裡的石頭。
「若有來世,妾身一定做個清清白白的女子,再來尋你。」
歌聲猶在耳邊盤旋,可佳人此時已魂飛魄散。
「不!!!」
隨著人傑撕心裂肺地一聲大吼,彩蝶急慌慌地推門沖了進來。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天魂歸天的蘇小荷,還有床榻上
那一抹醒目的落紅。
人傑沒有把蘇小荷的屍身交給官府,官府也不敢為難,在確認蘇小荷已經死亡後,便恭敬地退了回去。
緊接著,趙府忙碌了起來。
按照人傑的命令,他們要對蘇小荷按照主人妾室的標準舉辦喪葬。家丁們開始搭喪棚設靈堂,丫鬟們則小心地為蘇小荷整理遺容遺體。
整個葬禮不邀請外人,只有趙府之人參加,而且除了彩蝶以外,所有趙府下人,一律得披麻戴孝。
這些下人雖然心有疑問,卻一個個不敢說話,時時刻刻都膽戰心驚的,走起路都在腿肚子打抖。
原因無他,此時的人傑,給人造成的壓迫感太強了!
從蘇小荷自絕心脈的那一刻,人傑的臉就黑得嚇人,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異常恐怖的氣息,妖氣不受控制地濺射出體外三尺。
這種暴虐的狀態,九娘、彩蝶、平銓、羅橫都見過,簡直就和趙大膽剛死去的那個時候一模一樣,甚至更甚三分!
此時別說下人,連九娘都不太敢看人傑那異常冷漠的模樣。
等下人在靈堂內陸續給蘇小荷磕完頭後,已經到了深夜午時。人傑將所有人趕了出去,獨自一人留在靈堂,然後盯著那張失去血色,面帶微笑的面龐。
人傑也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
「父親死亡那次,雖然相處時間很短,但自己卻和父親產生了很深的羈絆,也許因為,他是自己睜眼後看到的第一個人吧。」
人傑心想。
而這次蘇小荷死亡,自己與她相處的時間更短,自己對她其實並沒有什麼太深的感情。無非幾分同情,還有她成為自己女人後,產生的那種保護欲望。
按理說,應該不至於如此的難受,如此的悲傷!
嗯?悲傷?
不!
人傑反應過來了,他此時是有悲傷,但絕對沒有這般濃烈。準確來說,他此時的情緒更像是一種憤怒,一種不甘!
對!不甘!
趙大膽被毒殺,他事後尚能手刃仇敵,滅了問天樓。
而這次蘇小荷自殺,天降橫禍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
他還不夠強大!
他若足夠強大,蘇小荷根本不用擔心會因此牽連到他。他若足夠強大,立馬就可以像上次單刀踏盟一樣,奔赴海外,登上仙音樓,出了這口惡氣!
「嘭!」
人傑將棺蓋重重蓋上。
他怕自己再看一眼,就真的要忍不住動手砍人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只覺渾身怒火上涌,沖得大腦一陣又一陣眩暈。
第五重天心魔天,突然無形無息地在他頭頂上開了個小口子。
人傑沉睡狀態中工作的那一隻小眼睛,開始越來越疲倦,還不等其他小眼反應過來,他整個人沉沉進入了夢鄉。
慶州羅家。
「大少爺,幽靈狼成功了!夢魔種子成功植入趙人傑身體,如果他此時正好情緒激動,說不定已經第一次進入了心魔夢境。」
「沒留下什麼蛛絲馬跡吧?」
「幽靈狼做事大少爺還不放心麼?他是在趙府外面安全的地方入夢,用『催眠術』給慕容池下的三條指令。
第一條是在只有趙人傑一人,且他注意力分散時,悄悄給他種下夢魔種子。
第二條是在成功後,將預警石咬碎。
第三條是若任務失敗,帶著夢魔種子自我毀滅。
整個行動不會留下任何人為痕跡和任何物證。即使是慕容池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做了這件事!
本來幽靈狼做好了多次失敗的準備,沒想到慕容池居然真的能和趙人傑單獨相處。看來傳聞說的沒錯,趙人傑就是個好色之徒。」
「很好!趙人傑煉的是妖族功法,容易走火入魔,此次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就算有強者相助,挺過了這關,只要夢魔種子不被發現,他今後的生死便可任我拿捏了。
不對,他挺過這關才好!這樣才能在先天武舉的決賽場上,當著全天下人的面,把他變成我羅成的踏腳石!」
「什麼預言之子,什麼騎龍妖怪,大少爺您才是這一世的最強天才!」
「只可惜,心魔天作為最危險的一重天,根本不受普通夢道控制,也只有『睡魔噬心』大成的氤氳使君才能進入夢境查看。
否則我真的很想親眼瞧瞧,這位至聖顯靈的『先生』,到底是什麼心魔?」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