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幾隻雀兒在院子裡的老樹上嘰嘰喳喳地叫個不休,淡淡曦光也從開了條縫的窗戶中透了進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人傑悠悠轉醒,眼皮未睜,習慣性地從虛空國度中開了一隻小眼,然後一陣熟悉的香味傳入鼻中。
「咦?」
人傑奇異地轉過頭。怪不得今天香味特別濃烈,原來是彩蝶在床上留下了一大攤口水。再轉向右側,怎么小貓仔也睡在這?太好了,看樣子沒有受到那一戰的影響。不過她現在是已經不怕外人了嗎?
人傑又順著腦後柔軟的觸感向上「望」去,只見一位同樣閉眼的女子也溫柔地望著他。對方正用腕似白蓮藕、指如青蔥的一對小手,在他頭頂上輕輕撫按著。
「你醒啦?」
「你是誰?」
兩人幾乎同時出聲。女子抿嘴一笑,率先回答道:
「奴婢於小菁,主子受傷一事天心宗有嫌疑,老夫子便罰我來趙府當奴婢。尊敬的聖子大人,奴婢以後,就是你的妖精了。」
「妖精?你是那位天心宗宗主?你怎麼知道我身份,貝魯魯告訴你的?」
人傑皺了皺眉,本能地想坐起身,可左右兩邊實在抱得太緊,他怕把兩位小傢伙給吵醒了。
彩蝶其實在人傑說話時就醒了,只是難得有這樣的好姿勢,便裝作聽不見地將頭埋在人傑手臂上。此時聽人傑發問,她不好繼續裝睡了,幫忙出聲解釋道:
「是奴婢告訴她的。主子,小菁姐姐是神王大人欽點來服侍您的,已對您立下效忠誓言,絕對可以信任。那位抓花月的女子,小菁姐姐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何人指使,如今老夫子派了上次那位孔院長負責調查此事。」
「對了,花月!」
人傑頓時想起來這個他在昏迷前一直關心的事:
「花月現在怎樣了?她沒事吧?」
「花月她」
彩蝶咬了咬嘴唇,將抱著人傑手臂的手緊了緊,小心地抬頭看向人傑:
「對方的搜魂之法太過惡毒,雖然花月性命無礙,但人已變得痴呆了」
「什麼!」
人傑再也躺不住,直接坐了起來,彩蝶也跟著連忙坐起。
旁邊的李君知也被驚醒。她揉揉雙眼,一睜眼就看到了人傑,頓時兩眼一彎,甜甜地喊了聲「大哥哥」,然後她又發現了頭頂處的於小菁。
在人傑和彩蝶驚訝的注視下,李君知只是縮了縮脖子,接著竟對著於小菁弱弱地喊了句「大姐姐」。只是在看到一旁彩蝶後,李君知還是「呀」了一聲,趕忙坐起來躲進人傑懷裡。
「」
彩蝶頗受打擊地鼓起了雙頰,卻又不敢吱聲。
雖然神王大人明確表示不支持主子與人族戀愛,可彩蝶將很多細節都看在了眼裡。由其這次主子在生死之斗時竟然還奮力保持劍鞘無損,她就感覺到,主子對月亮公主的感情,絕不僅僅是同情那麼簡單!
那一天他們待在屋裡的兩個時辰,到底做了什麼?感情這件事,真的能受自己控制嗎?就像她本人,知道主子是妖族了,又怎樣?
於小菁聽見李君知發出了一聲小貓似的驚嚇聲,立馬憐愛之心大作。她口中哄著「不怕不怕」,同時伸手去找李君知,似是想安慰她。李君知還埋在人傑懷裡,在悄悄看見於小菁探尋的那隻手後,她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一邊雙手抱緊人傑,一邊小心地把腦袋迎了過去。
「噫~」
被於小菁的手摸到腦袋,李君知輕輕抖了抖,但在歌聲響起後,整個人又安定了下來,甚至還發出了幸福的呻吟聲。
人傑聽於小菁唱歌,整個人若有所思。他之前雖失去了意識,但也隱隱約約聽到了這種帶著神奇力量的歌。過了會,他拍拍李君知背部,試著問道:
「小貓仔,我要出去一下,你和這位唱歌的大姐姐單獨待一會可以嗎?」
「唔!」
李君知立刻用力拽緊人傑衣襟,堅決地搖了搖頭。
「那你現在進來吧,大哥哥有事要辦。」
人傑拿過了劍鞘,對著李君知溫聲說道。
「咹。」
李君知輕應一聲,不舍地看了看人傑,順帶偷偷望了眼於小菁,然後化成月光鑽進劍鞘里。
人傑把劍鞘口的蝴蝶結綁上,準備下床。
彩蝶對著窗外喊了一句,早早守在門外的下人們聽到裡頭吩咐,趕緊端著物什推門進來。
被彩蝶伺候穿上鞋,人傑站起身,熟絡地抬了抬手,秋香拿著早上剛熏了合蘭香的衣裳開始為他更衣,晴兒半跪在地上為他整理著袍角。
彩蝶此時端來幾杯水,先餵了口蜜水給人傑潤口,再伺候人傑洗漱,另兩位丫鬟從旁細細照應著。一切都井井有條,做起來十分迅速。只不過人傑始終繃著臉,神色有些焦急。
於小菁聽著旁邊窸窸窣窣的動靜,腦中也清晰地展現出了一幅幅畫面。不過礙於什麼都看不見,她也只能老老實實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
既然知道幫不上什麼,她自不會故作聰明地給人添亂。
等人傑帶著彩蝶火急火燎地出了門,秋香卻是留下來悄悄對著於小菁說:
「於宗主,妍管家讓我聽您吩咐。您需要吃些什麼嗎?您一會做點心需要備些什麼?」
一路上,俱是與人傑打招呼行禮的下人們。等人傑找到九娘時,院子裡訓練祈年和烏力的貝魯魯,躲在密室專研佛經的平銓,準備去書院考試的羅橫,以及在客房歇息的公公、宇文雍等人,都聞訊趕了過來。
九娘激動地為人傑整整衣領,邊抹眼淚邊抱怨:
「人傑你可算醒了,嚇死姨娘了!你這孩子,姨娘這次得好好說說你!有什麼事吩咐下人去做便是了,你怎麼可以這樣以身犯險啊!你說你要是出個三長兩短,你讓趙府怎麼辦!你讓姨娘怎麼跟你爹交代!」
人傑知道九娘這是關心她,也不頂嘴,老老實實由著九娘在那說。雖然與九娘接觸的時日加起來並不多,但九娘平時的悉心照料,以及此時此刻的嘮叨話,卻讓人傑有種娘親在身邊的感覺。
九娘好不容易說完,旁邊貝魯魯一把抱住了人傑大腿,跟著抱怨了一句:
「寶貝大人,您確實是衝動了。早知道對方這麼強,我當時說什麼都不會讓您去冒這個險。」
人傑將貝魯魯抱起,向所有人朗聲說道:
「這次雖然情況緊急,但我也莽撞了,讓大傢伙為我這般擔心,在這裡向大家陪個不是。我向大家保證,今後定會多加謹慎。」
說完這句話,他神色微凜地看向九娘:
「九娘,聽說花月現在狀態不是太好,我想去看看她。」
「哎,我們一起去吧。」
來到花月歇腳處,眾人便看見她此時正靠坐在床頭,手裡抱著琵琶,雙目無神地看著前方。旁邊一位新來的丫鬟小心地向花月嘴裡餵著水。雖然她還為花月系了件圍兜,但還是有不少水從花月嘴角流出,溢在了衣服上。
丫鬟看見少主子帶著這麼多人蜂擁而入,頓時放下碗,緊張地下跪磕頭。
人傑擺擺手,坐在了丫鬟剛剛坐的位置,然後拍拍花月的肩膀,溫聲問道:
「花月,聽得到我說話嗎?」
「」
「花月,你看得到我嗎?」
「」
「花月,你還有意識嗎?有意識的話就眨眨眼。」
「」
見花月沒有任何反應,人傑皺起了眉頭。
此地「修為最高」的宇文雍見狀立刻上前一步回稟道:
「啟稟大將軍,下官和謝城主也仔細為花月姑娘檢查過,我們兩個全力出手,也只能保住她肉身不死,但神魂上的問題實在束手無策。花月和您之前的情況不一樣,您只是神魂消耗,尚可以慢慢恢復,而她卻是一大部分神魂徹底消散。這是不可逆的,也是無法恢復的,說句不好聽的話,恐怕她餘生也只能這樣度過了」
人傑越聽,眉毛就擰得越緊,到最後他喊了句:
「魯魯!」
貝魯魯坐在人傑肩膀上嘆口了氣,他拍拍人傑的頭安慰道:
「寶貝大人,他說得沒錯。如果花月是修行者,此時存有意識,那麼損傷的神魂還有些特殊辦法可以修復。但她只是凡人,此時又毫無意識,那確實天仙難救了。不過您也別太灰心,您可以帶著她去老夫子那看看。」
「老夫子有辦法?」
人傑神情一振。
「也許有,也許又沒有。你想想烏力,烏力曾喪失靈智,從妖族變成靈獸,這其實就和變成痴呆差不多,現在不是有起色了?雖然不知老夫子用了什麼手段,但可以找他試試。」
「有道理!我們現在就去找老夫子!」
人傑想到做到,立刻將花月從床上抱了起來,大步朝外走去。
「大將軍,下官擔心在這個關鍵時刻還有宵小賊心不死,或想狗急跳牆,懇請為您護駕。」
宇文雍快步上前,彎腰表忠心。
「你是?」
「下官乃陵郡神策軍統軍,宇文雍。」
「好吧,這兩日就麻煩宇文將軍了。」
「不麻煩!不麻煩!下官還安排了兩名親衛,讓他們日夜守護在趙府附近。」
「宇文將軍有心了。」
宇文雍聞言喜上眉梢,心裡樂開了花。他見好就收,此刻也不再多言,準備等過些時候再提他兒子的事。
人傑來到大院,安慰了幾下興奮不已的祈年,便和彩蝶躍上了祈年背部。貝魯魯則是先騎在烏力身上,再讓烏力騎在祈年背上。
羅橫也跟著跳了上來,說今日他正好要參加童生試,一起走。
九娘見平銓站在下方一動不動,頓時著急地問道:
「銓兒,小黑跟著人傑走了,你怎麼不跟去啊?」
平銓笑著對大家解釋道:
「不用了,小師弟最近得到一件天生吉物,即使我不在,他也能鎮壓住小黑的詛咒。」
眼見等了一天的正主又要走,那位跟在身後幾次欲言又止的公公頓時急了。他硬著頭皮喚了句:
「先生,請等一等!洒家乃陛下派來的御史,身上帶著陛下旨意,還有天大事要宣給您聽吶!」
人傑聞言問了句:
「可是天策上將那事?」
「正是!這次還有不少趙府之人一齊冊封!喜事!大喜事!」
「那你直接跟九娘說就行,不必專門等我,勞煩了。」
人傑揮了揮手,說完這句話後又一跺腳,祈年龐大的身軀開始迅速升空。
「誒!先生,等等!這是聖旨,聖旨啊,一定得本人聽宣!」
「是麼?」
人傑剛準備回應,就聽貝魯魯先他一步大聲示下:
「大膽!還想叫『先生』聽宣?你們這是將至聖先師和天道書院的面子置於何地?忘了於小菁的下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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