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52年,十一月初八。
陳拙率領著五十親兵衛,以及一千府兵,押運著一萬具弓弩,前往石佛山。
此山位於蒙勇鎮右側,壁立千仞,高聳入雲,因山頂上方有一尊石佛而得名,是為蒙勇鎮北方天然的屏障。
石佛山下,便是一片丘陵地帶,此刻正駐紮著吐蕃的大軍。
而何復光率領的唐軍,已經一退再退,直接退到了鎮中!!依靠著兩側的山勢陡峭,蒙勇鎮便建在這狹長地帶中。
戰事至此,唐軍已經退無可退!一旦吐蕃大軍突破蒙勇鎮,便是開闊的丘陵地帶,騎兵展開,拿下臨滄,兵鋒直指太和府,向西則可一路平坦地殺到昆城。
所以說,一旦蒙勇鎮失守,就等於丟了滇南。
蠢蠢欲動的南詔王到現在都還沒有怎麼動,只是故作聲勢地在昆城以南小打小鬧,就是在等著這蒙勇鎮的決定性一戰。
隨著時間的推移,吐蕃大軍的耐心也一點點地在消耗,自從唐軍退守到鎮中後,這幾日來,尚諾結攻擊越發猛烈!幾乎是不計傷亡地發動起自殺式攻擊!
五天時間,吐蕃大軍在鎮口的陣地上,留下了四萬多具屍體,唐軍稍好一些,但也戰損了三萬軍士。
儘管如此,吐蕃軍越是攻得猛!何復光越是苟!堅決不主動出擊,就苟在一道道木牆後面,這可不是普通的木牆,中間是木頭綑紮,外面一層竹,一層土泥草灰。
中間留出上中下三排射擊孔,即可阻擋弓箭,又便於修復,這滇南,最不缺的就是木頭竹子。
這設計還是出自陳拙之手,他只是將後世的城牆堡壘設計改良了一下,主要還是為了讓弓箭的作用最大化,再加上那一批批送上前線的瞄準器,確實也讓吐蕃大軍吃了不少苦頭,不然蒙勇鎮早就守不住了。
蒙勇鎮,原先鎮上一富戶的大院,如今成了中軍大帳。
何復光虎目炯炯,盯著地圖,思索著什麼,指了指地圖上的石佛山:「就等他了!」
旁邊一參謀模樣的中年男子,一身長袍,躬身道:「將軍不必過慮,陳參軍今晨既已出發,兩日內必到!」
「嗯,告訴將士們!無論如何,給我死守著!他們想一戰決勝負,我偏要耗死他們!」何復光目光堅毅。
「喏!」
陳拙這邊,大半日過去,長長的隊伍已從官道轉入了山路,軍士徒步,八百匹滇馬搭載著一萬具弓弩,一字排開,足足有一里多地長。
隊伍前方有親兵衛開路,陳拙幾人走在最後面殿後。
一騎快馬從後面追了上來,攆上了隊伍之後,馬上那人翻身下馬,得意揚揚地將手中韁繩丟給樓胖子,正是蕭小強。
快步走到陳拙身旁:「哥,處理好了!」
「嗯,盯著點。我去前面找找老楚。」陳拙點了點頭。
楚老五就在前面幾十米的地方,正跟幾個府兵扯著閒篇,有說有笑。
陳拙走了上來,拍了拍他肩膀,沖他點了點頭。
楚老五心領神會,沖那幾人笑道:「哥幾個,晚上一起喝點,我先跟陳參軍說點事。」
兩人走到一旁的山間小溪旁,捧著溪水洗了把臉。
陳拙淡淡的問道:「找到人了麼?」
「八九不離十,你小子現在鬼精鬼精的,說吧,接下來怎麼弄?直接抓起來?」楚老五問道。
「直接抓起來,倒是省事,但是,咱們怎麼知道這裡面就沒有其他探子了?等吧,等他再次行事,抓個現場!我要殺雞儆猴!不然,不足以震懾宵小!」陳拙眼中殺氣一閃而逝。
楚老五點了點頭,陳拙轉臉笑呵呵地問道:「要不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多大會兒功夫,你怎麼找到這人的。」
「嗐,人老成精唄,這人要幹這事兒,肯定得在隊伍後邊才方便,仔細盯了一會兒,那小子隔一會兒不是要尿,就是要去拉屎,沒鬼才怪了。我又特地湊過去聊了幾句,等著這小子上廁所,說跟他一起去,這小子臉上的慌張裝不出來的。」楚老五滿臉的自豪,這些試探的手段,還得是他這種老兵油子,是個當兵的,他都能聊上幾句。
陳拙暗暗感嘆,楚老五真的是幫了自己太多忙。
「走吧,跟上去。還得辛苦你,盯著那小子!」
「你這臭小子,倒還跟我客氣。」
天色擦黑,隊伍在一處乾涸的河灘上紮營休息,不多時,楚老五跟著那個士兵,遠遠的走到了山道旁的一顆樹下。
那士兵四下里看了看,老楚趕緊閃身躲在樹後,沒看見人影,士兵這才拿出懷中的小刀,極其迅速的在樹腰上劃了幾刀。
陳拙神不知鬼不覺的走到了士兵身後,沒等他把刀收好,輕咳了一聲。
士兵大驚失色,一轉身,便看見穿著白衣,裹著鎧甲的陳拙正盯著他!
「陳~陳參軍!」
陳拙掃了他手裡的小刀,指了指樹上的圖案:「這是什麼意思?」
士兵心神一慌,急忙辯解道:「我就是畫著玩的...」
「畫著玩,那你可有些辛苦,這一路上你可畫著玩了十幾次了。怎麼這愛好還上癮?一會兒不玩,手癢?」陳拙神色一震,怒目相視!
「不,不是的,陳參軍,你聽我解釋!」士兵還想解釋!
陳拙二話沒說,一巴掌扇過去!這一掌可是用了全力!
啪的一聲,士兵原地轉了一圈,一口血沫子混著兩顆後槽牙飛了出來,頓時被打得找不著北!
「我只問你一遍,你為誰賣命?你不說也活不了!說了,此事你死便罷了!」
陳拙話里的意思很清楚,按律,這種探子,一旦查出來,就是誅九族的罪。不過他並不想這麼做,他的意識里很反感誅九族這種封建社會的做法。
士兵一聽這話,魂都沒了:「我說,我說,我都說,是南詔王給我錢讓我這麼幹的。」
陳拙哼了一聲!輕輕一揮手,趕上來的蕭小強和樓胖子,一左一右押著他手臂,一腳將其踹倒,跪在地上。
陳拙也懶得再跟他廢話,走到那樹旁,抽出橫刀,鬼神臂一展,一刀砍下去,將那劃了圖案那塊砍了下來!
「壓他回去!全軍集合!」
黑著臉的陳拙,一言不發,默默地撿起木塊,朝軍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