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二,劍南道,益州,秋雨綿綿。
昏暗的房間內,一人端坐在屏風之後,一人跪在屏風前。
「起來吧。京都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那位說,西北戰事吃緊,如今國庫不濟,事有輕重緩急,滇南之事可以緩緩。」
「嗯,既如此,你去一趟太和,那顏錦文生死都是小事,府兵不可生出其他事端,落人口實。去吧!」
「喏!」
來人躬身退了出去,屏風後那男人眼中閃過一抹凶厲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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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以南,八百里秦川,山路崎嶇。
官道上,十六騎飛馳,十六個人,個個魁梧如山,身著黑甲,臉上帶著一個黑金色羅剎面具,坐下黑騎明顯比普通戰馬高大得多,如墨雲疾馳在山間。
緊隨其後的一輛馬車上,灰衣老者架著馬車飛奔,雖顛簸了些,但馬車每到狹窄處,往往能恰好通過,並無半分危險。
車裡坐著一個面目俊秀,身著錦衣的少年,英氣勃勃的臉龐有些病態的發白。手中捏著一黑一白兩枚棋子,在指縫間翻騰。
時不時落在面前的棋盤上,儘管馬車行的顛簸,但這棋盤卻似乎不受影響,棋子像是釘死在棋盤上,分毫不懂。
終於又落下一粒黑子,白棋看似占儘先機,黑棋險象環生,但這一子落下,白棋便是無力回天...
男子對著車架,輕聲道:「前面就到劍門關了吧?」
「快到咯,御史大人可是要下來看看?」
「司馬叔,無人時還是就叫我行明即可,劍門關千古險地,倒是值得一看,等返程時,定要仔細瞧瞧。」
「殿下既讓我陪大人出來辦差,規矩還是要的。有無旁人,我都的稱您大人。
那咱們這便先趕路,等回來時再看看著劍門關!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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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折衝府府衙。
府衙門口是一條筆直的長街,此刻,淅淅瀝瀝的小雨撒在石板路上,往日裡喧鬧的街道,竟無一個行人。
石板長街的盡頭處,隱約可以看見一隊騎兵正在緩緩逼近!
雨點拍打著騎兵的重甲,發出細微的滴答聲,街邊鋪面緊閉,有人透過門縫看向長街,嘴裡嘀嘀咕咕的不知說著什麼...
只見領頭那人身披銀色戰甲,白色披風,鬢頭紮起,並不俊朗的臉上,濃眉緊蹙,鳳眼微凝,一臉的堅韌,眉角處的火焰胎記越發醒目。
雨水划過他那張堅毅的臉龐,忽的,一陣風吹過,空氣似乎越發冷了幾分。
他那手中橫刀直指折衝府府衙!正是陳拙!
輕吼一聲:「圍了!!!」
戰馬嘶鳴,噠噠~~~噠噠~~~漸漸加速!
五十五騎加速前沖!陳拙一馬當先!身後是樓胖子、蕭小強、老木、小狗子!再後面是何復光的親兵團。
府衙內,一個文書模樣的男人,慌亂中連滾帶跑,衝到了正堂:「大人,不好了!那陳拙真的帶兵衝著府衙來了!就在正街上!」
「哼!給了他臉了!真以為有證據就能辦我?!莫慌,吩咐左右府兵,給我守住!任何人強沖府衙,就地格殺勿論!!!」
顏錦文臉色微變,但還是依然那麼鎮定自若!
兩天前,他就接到消息,何復光已經將他的案子八百里加急直送長安,此刻,朝廷派來的人正在路上。他在等,等著上面派下來的人,他相信有人自會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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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不落到何復光手裡,就可以躲過一劫。
今天一早,他就知道陳拙調了五十騎,就在門口上街上對他虎視眈眈!
但那又怎樣,他這個折衝都尉不是白給的,近千折衝府府兵,被他一口氣調了過來!他就不信,你小小一個兵曹參軍!難不成還敢殺光他這一千軍士?
至於何復光,更不可能調兵來抓他,前線告急,唐軍連連敗退,蒙勇鎮眼看不保!
此戰之後,他何復光的腦袋保不保得住還兩說呢!
「來人,本都尉倒要出去看看!他陳拙一個區區七品兵曹參軍如何動我這太和折衝府!」
府衙門口!
陳拙五十餘騎,橫刀寒光逼人,尚未衝到門口,便見左右各有數百折衝府兵沖了出來,人人手持長戈,匯攏後,蹲下一排!
對準了他所帶這五十餘騎!
緊跟著長戈兵後面,一排盾兵連成一片,弓手彎弓上箭!
陳拙一拉韁繩:「吁!」馬匹吃勁,雙蹄踢得老高,人立而起!
此刻的陳拙何等巨力,雙腿輕輕一夾,馬匹轟然落地!搖了搖脖子,身上重甲頓時發出一陣哐當聲!
身後騎兵見狀,齊齊拉韁控馬!
五十五騎對上一千步兵!卻毫不示弱,五十五柄橫刀,發散著寒光!
只要陳拙一聲令下!生死不論,必將這些步兵衝散!
劍拔弩張之際,府衙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顏錦文身著都尉戰袍,身後跟著十餘人,邁步走了出來!怒目看向馬上的陳拙!直到台階邊緣,顏錦文大聲喊道:「陳參軍好大的威風,這是要滅了我太和折衝府麼?!!!
你這是譁變!是叛唐!!!」
府軍中一陣喧譁,軍士們你看我,我看你,顏錦文這句話,不可謂不歹毒!
親衛團卻紋絲不動,一片肅殺之氣!
陳拙嘴角一笑,壓根沒把顏錦文這些伎倆放在心上:「顏都尉!好大的一頂帽子壓下來!小子我可戴不起!」
手中橫刀一舉!
顏錦文頓時一愣,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卻見陳拙將橫刀一手,鏘的一聲,橫刀入鞘!從懷中拿出一紙將令!
啪的將將令一展,朗聲道:
「令!
今吐蕃重兵犯我唐境,奉陛下旨意,我安南都護府領兵出征,所到各州府縣,軍政事宜,均以戰事為重,安息都護府可節制,便宜行事!
此令,太和折衝府所屬,即刻起,調歸都護府兵曹參軍陳拙管制。以完成我大軍軍械改良諸事!不得有誤!違令者,斬!
安南都護府,大將軍,何復光!」
念完之後,陳拙目光掃向眼前的折衝府軍士,本來結陣以待的軍士們,頓時一片譁然!交頭接耳,低音討論者眾多!
顏錦文聽完此令,眼中血絲髮紅,瞪大了雙眼。整個人狀若瘋癲:「這命令不對!這肯定是你假造的!
所有人!聽我命令!給我殺了這個陳拙!取其人頭者,賞銀萬兩!」
聽到顏錦文這道命令,軍士們更加惶恐!
陳拙手上的軍令可是蓋著安南都護府的大印還有何復光的私印,那鮮紅的印章可沒人敢作假!
誰敢動?!
陳拙輕輕一笑:「顏都尉,何必如此失態!還有一道軍令給你的!
太和折衝府,折衝都尉,顏錦文!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