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陳拙傷勢漸好。
姬子慕來過一趟,鐵礦的事情愁白了這英俊公子哥,就差沒在臉上寫上鬱悶二字了。倒是工匠們和其他材料已經陸陸續續出發,讓陳拙安心不少。
陳拙也讓親兵團留下的那一隊將士將他的造弓計劃報給了何復光大將軍,將軍倒是簡潔,直接在他的文書上寫了個潦草的准字。
下午,陳拙來到了曹家鐵匠鋪,現如今,這曹家鐵匠鋪周圍好幾間老宅都被姬子慕租了下來,敲掉了院牆,直接合併成了一個占地近二十畝的超級作坊。
陳拙到時,還有不少泥土匠,木匠在修葺房間、院牆。
按照陳拙的安排,分門別類設置了:木工坊、鍛造坊、熔煉坊、弓弦坊、箭矢坊、庫房、工具房、雜物房,以及占地最大的裝配坊。至於工匠們的衣食住行,姬子慕則是單獨在作坊旁,單獨修了足足兩百間平房,連帶食堂、浴室一應俱全。
用陳拙的說法是,工廠宿舍也就這條件了,工錢給高些便是了。
而且為了安全考慮,陳拙直接把親兵團留下那一隊總共五火人,分成了三個小組,每組十五人,每日分三班四個時辰,輪流值守作坊這邊,剩餘五人就留在小院那邊值守。
這一番舉措,讓姬子慕連連稱讚,特別是裝配坊的設計,居中要害,有聯通其他各坊,陳拙為此還特地設計了一個簡易的木結構傳送裝置,各坊做好的材料可直接傳送到裝配間。
姬子慕那叫一個大開眼界,最後還很不好意思地向陳拙要了一套設計圖,說是要送回姬家,讓長安那邊照著改建。
陳拙心裡暗笑,能不先進嗎,這可是上千年的科技結晶,現代化生產線模式!放到這裡,那不就是螞蟻看黃牛,牛逼的無法。
陳拙一個下午,這兒走走,那兒看看,還是很滿意。
待到日頭快要落山,陳拙急匆匆趕到西市那個丁字路口,等在屋檐下,探出頭,不時張望,左等右等也不見那嫣兒姑娘的身影。
正在此時,遠遠的一騎滇馬四爪飛奔而來,陳拙定睛一看,可不正是嫣兒那貼身隨從。
來人眼看要到路口,一拉韁繩,馬匹停在路口,隨從翻身下馬,陳拙主動迎了上去:「閣下,可是嫣兒姑娘派你過來?」
「正是!見過陳公子,我家姑娘今日有事在身,不便相見,特地托我來請先生,到城外一敘。」隨從很是恭敬地抱拳致禮。
陳拙眼一眯,便覺得事情不太對勁,他是打算找嫣兒打聽打聽附近礦山的事情。可嫣兒那邊本就只約好交易弓和牛筋,即便來不了,派個人來交易就行。怎麼還要去城外相見?以那嫣兒的性格,這也不是她的行事風格,心下有了計較。
隨手招來小強,附耳幾句,接著笑著對隨從說道:「噢,那就勞煩你稍等片刻,嫣兒姑娘要的弓箭,我已做好,只是沒帶出來。
我讓兄弟去取一下,片刻就來。」
隨意不疑有他,點頭答應。
不多時,小強返回,三人各乘一騎,跟著那隨從出了城。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晚,三人卻越騎越遠,蕭小強有些按捺不住:「兄弟,這都出城十多里地了,還有多遠啊?」
陳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換上一副笑容:「小哥,別介意,我家兄弟性子急。」
隨從騎馬走在前面帶路,回頭看了兩人一眼:「不遠了,過了前面的彎,山上有個亭子,就到了。」
「哦,嫣兒姑娘倒是好興致,選了這麼個地方,是要亭中賞月嗎?其實也大可不必跑這一趟的,我把弓給你,你回頭把那百年小牛筋給我便是。」陳拙暗暗用言語試探著。
那隨從本來漢話就不好,結結巴巴的,半天擠出一句:「小姐,小姐說要見你!」
「哦,那好吧!」陳拙沒再往下問,基本上心裡有了個數。給蕭小強擠了擠眼。
蕭小強連忙拉住韁繩:「哥,你們先走,我方便一下。」
「嗯,你快點跟上!」
......
過了那彎,左邊山壁退去,山道兩邊樹林密布,具是參天大樹。
視野倒是開闊了些,虧得這滇南常年是明月高懸,不然就這夜路,也沒幾個人敢走。
忽的!隨從手中鞭子狠狠一抽,「啪!」的一聲驚響!馬兒吃痛,發足狂奔!
沒等陳拙看清,兩旁林子裡跳出來二十多個夷民打扮的彪形大漢,一前一後,將兩人攔住!
陳拙輕輕一拉韁繩,將馬停住,看向左側林子,那道身影他眼熟得很,正是阿古哈日慢慢走了過來,立足在陳拙身前不過兩米處。
陳拙看著那雙熟悉的透著殺意的目光,輕輕一笑:「阿古頭人,多日不見啊!頭人若想見我,直言便是,何必搞如此大的陣勢。」
「陳拙,我敬你是條漢子,但不這樣只怕是請不動你,下馬吧!」阿古哈日面無表情。
陳拙心裡吐槽,你個老銀幣,你敬我是條漢子,還玩這一手?且看看這老銀幣要玩什麼。
手一揮,陳拙跟蕭小強翻身下馬。
「說吧,阿古頭人,這是幾個意思?」陳拙雖然早有算計,但真證實了,難免有點火大。
「什麼叫幾個意思?!我阿古哈日從來光明磊落,從不做苟且之事!不妨跟你直說,今日我就是領命來殺你!看在我很欣賞你的份上,有什麼遺言、或者什麼後事,你交代吧!我盡力給你辦到!」
阿古哈日說的居然正氣凜然。
陳拙差點就要一口唾沫懟他臉上,老子當初沒跟你死拼,怎麼說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你這叫光明磊落,天都黑了把老子騙到這荒郊野地里...
「能不能問一句,反正我也快成你們的刀下亡魂,誰讓你這麼做的,為什麼?」
阿古哈日想了想:「告訴你也無妨,你要給安南都護府製造軍械的事情,南詔王已經知道了!所以,我們不得不殺你!」
「就因為這個?!」陳拙一臉無奈。
「那你以為還有什麼原因?我也被南詔王找去問話,聽說了你的弓箭技藝之後,南詔王就下了格殺令!把遺言交代了吧,我這就送你上路!」
阿古哈日說完,一揮手,前後二十多人圍了上來,只等他交代完遺言,就是一通亂砍!
陳拙嘆了口氣,南詔王?!我特麼的招你惹你了啊,史書上那人就賤嗖嗖的,一邊跟唐朝叫苦,一邊請求吐蕃援助。
簡單地說就是,時不時就跟朝廷說他沒錢了,茶葉交不出來了,歲貢也不想上了,你不要逼我,逼我,我就投靠吐蕃大哥去。
朝廷要麼忍了,要麼就揍他,可你一揍他,他就跟吐蕃說,大哥,快來幫我,我要給你當小弟上貢的,大唐不答應,我又打不過,你來幫我揍他。
反正是兩頭取巧,這次戰爭之始,也是因為如此。哪怕此刻,唐軍跟吐蕃打得不可開交,他也就是左右逢源,從中取利,誰勢大,它就幫誰。
「阿古哈日,你糊塗啊!幫南詔王殺我?!你是不是吃了粑粑啊!腦袋裡進屎了?!!!」
阿古哈日一多半都沒聽懂,懵逼地看著陳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