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樣？沒事兒吧？」姬子慕關切地問道。
「能有什麼事兒，死不了算命大。放心吧，都是外傷，上了藥，吃些補的，休息兩天就沒事兒了。」
陳拙說得輕巧，姬子慕卻是知道他陳拙被救出來的時候，全身泡著血水。
「陳兄，這事兒，我沒幫上忙。讓你受苦了！」
姬子慕說得誠摯，陳拙看在眼裡，淡淡一笑：「咱們來日方長，本來這事兒你已經盡力了，你一個商人，他顏錦文堂堂地折衝都尉，兩相權衡，是個人都得選後者。不過，這次顏錦文主動跳出來倒也是好事。省得他在暗處使手段。」
「嗯，我也是昨日才確定是他，後來我打聽了一下，他昨晚就在縣衙宴請那幾個能說話的。」姬子慕點點頭，肯定了陳拙的想法。
「其實，我一早就懷疑是他，長史是什麼，不過是他顏都尉的秘書罷了，要說他一個秘書能做這等事情，收了足足五萬兩銀子的金銀珠寶，我是不信。只是沒有證據罷了，哼，等著吧，咱們慢慢玩。」
陳拙眼中一抹露出殺意。
姬子慕瞧在眼裡，卻是不好多說什麼，只是關切道：「我聽說是老楚搬來救兵，將你直接搶了出來。但這後面的事，你想好怎麼善後沒？」
陳拙笑了笑：「說起來還得找你好好合作一番......」
陳拙如此這般地將都護府那邊找他做弓弩的事情跟姬子慕說了個遍。
姬子慕目瞪口呆：「你意思，你打算找我合作做這批弓弩？」
「然也！」陳拙笑眯眯地看著他。
「一萬把特製軍用弓弩！？倒是也不多，但這買賣要是能搭上線，以後那就是天大的買賣啊！」一時間，姬子慕思緒萬千。
商人趨利倒還是其次，士農工商，商人在這年代，最是被瞧不上。
想當年，姬家祖輩，那也是能在廟堂上說上話的，一朝被貶，發配邊疆，這些年，勵精圖治，才有了如今這光景，雖說遠比一般商人要強，甚至能跟朝廷里的一些大人物說上話。
但他姬子慕最是清楚，人家骨子裡還是瞧不上他們姬家。別的不說，他姬子慕自詡也是胸中有溝壑，腹中裝詩書的讀書人，武道成不了氣候，苦讀那麼多年的經史子集又如何，同樣不能考科舉！
只因為這身份，仕途就幾乎禁絕。
若是能通過這樣的方式，搭上軍方這條線，未嘗不是換一種方式與當權者交好，遠的不說，牟利是當然，以後姬家子弟未嘗不可嘗試從軍這條路。
「怎麼樣，有興趣嗎？！」陳拙也沒催他，等他慢慢想好。自己則手指輕輕敲動的床沿，思索著造弓弩的事情。
「當然！」姬子慕被陳拙的話聲拖了回來。
「合作愉快！」陳拙哈哈一笑，扯得生疼，連忙躺好，接著說道：「我計劃是在現有的軍隊弓弩基礎上，針對吐蕃兵善於騎射，幾乎全是騎兵的特點。
鍛造兩種弓弩以應敵：
其一，精選軍中臂力優勝者，鍛造出一種以黃樺木及生鐵為弓臂的複合弓，加上我設計的輪盤，射程、力道都將大大提升。
其二，何將軍手下多是南方各道抽調而來的府兵，他們手裡的弓箭，可以說是五花八門、參差不齊，三十萬大軍，一次性換弓，肯定是來不及了。
但好在，基本上都是我大唐制式，大同小異罷了。咱們可以給他們做一個類似扣件的瞄準器，只需要安裝到弓身的握柄處即可。
你不要小看了這個玩意，這個玩意兒用好了，直射的情況下，準頭將會大大提高！多加練習，普通兵卒不說百步穿楊，三十步沒有問題！」
姬子慕聽得連連點頭，能讓普通兵士三十步內百發百中，那得多可怕！
陳拙說了半天，口乾舌燥，指了指桌上的茶水，笑道：「有勞姬兄。」
姬子慕連忙端過茶水，餵了他一口：「你接著說。」
「現在的問題是，所有材料里，用量最大的就是生鐵。生鐵乃是朝廷嚴控的原料，你那邊有沒有辦法？另外就是工匠的問題了，一萬把弓，即便是用上最快的技術手段。也不是一個小工程，所以，姬家的工人能有多少可以調動起來？最好是直接到滇南來！」
陳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姬子慕，等著他的答案。
「聽你的口氣，此事非常著急，是因為吐蕃重兵壓境吧？」姬子慕鄭重地問道。
「嗯！」
看見陳拙重重點頭，姬子慕心裡明白，這批裝備只怕造好了就要上戰場，戰勢如火如荼，如何能等得起。
咬了咬牙，姬子慕狠狠地說道：「既然如此，這樣吧，我今晚就連夜修書，把家裡能用的工匠全都調過來，兩百人問題不大，再多，恐怕也不現實，有些老工匠，天高路遠，只怕還沒到滇南，就得病倒在路上！」
「行！一會兒等老楚回來，想來我那兵曹參軍的官服和魚牌也到了，你直接拿著魚牌去驛站，發八百里加急！」
「行啊！現在學會用官方資源了！」
「以前就是一火長，想用也沒得用啊，剩下就是生鐵的事情了。你打算如何處理？」
姬子慕眉頭一皺：「讓何將軍出面，找朝廷調撥倒不是不行。我也沒打算賺這個錢，怕就怕，一來一回，等朝廷調撥到了，這仗早就打完了。
如今之計，只能讓何將軍授我採購生鐵之權，由都護府監督，生鐵入都護府的帳目，鑄造弓弩之時，再按用度支取，不能受人口舌。」
陳拙依舊輕輕敲擊著床沿，輕聲道：「辦法倒是可行，問題是，這滇南之地，上哪去尋賣主？已知的官礦，就算傾盡庫存，恐怕也所剩無幾，西北此刻戰事更烈，這些東西可能早就運走了...」
「那也沒有辦法的事情，事到臨頭，別無選擇，哪怕就是挨家挨戶花重金把百姓們手中的鍋碗瓢盆一應買下來，也要把這事兒先給辦了！
你別管了，我去想辦法吧。
你先把其他材料告訴我。我一一記下，馬上安排人調配運輸過來！」
陳拙心裡突然想到了另外一個辦法，自己不熟悉這滇南的鐵礦情況，但有人熟啊，暫時先不給姬子慕說出來，萬一不成，空歡喜一場。
姬子慕已經坐到了書桌前，提筆研墨。
陳拙一一將所需材料，大致數量報給他。半晌，姬子慕起身，將那幾頁材料清單吹了又吹，眼看幹得差不多了，連忙告辭離去。
臨走，叮囑陳拙先休息，這些事情他會去辦，真有難處，再來找他相商。
陳拙看了看自己這身傷，索性也不去想其他，乾脆安心睡覺，傷不好，啥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