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人講究所謂的迷信,也就是所謂的神鬼之說。
似乎大家都不相信的模樣,其實呢,大家都相信。
按理說,普通的百姓讀書少,見識也少,所以相信是情有可原,你想啊,一個人一輩子的生活軌跡不會超過三十里地,而且四周的所有都是祖輩他們留下來的,你指望這些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怎麼可能呢,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們相信這種神神鬼鬼的東西,很平常。
因為平常,所以可以理解和接受,就算是為了這件事而去做什麼蠢事的話,也是可以理解。
而那些讀過書的,有無數資源的人,也相信鬼神,這就是不可原諒的,生命來自父母,養育之恩來自於父母的錢糧,讀聖賢之書,看世間百態,這樣的人也相信,其實被騙都是活該,因為他們的內心深處的東西那叫一個深邃,就是為了讓自己享福一直下去,永遠都不會消失。
這樣的人到底有什麼方面值得稱讚的,只有一點,他們的位置足夠高。
李旭本來想要罵他的手下,卻發現人家根本就不理會,那種鑽心的痛苦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草原上的人都是有點底氣的,皮糙肉厚的,平時受到刀傷什麼的,都不會眨眼睛,可是呢,也因為如此,他們做事方面更加的有一種肆無忌憚,也因為這種肆無忌憚,他們最後,就不會將別人的命當一回事。
可是呢,不代表他們不怕,他們怕神,怕鬼,怕餓肚子,就這三樣就足夠讓人感覺到害怕了。
李旭剛要說自己的兒子和僕人,卻發現兩人也回到了剛剛葉檀烤肉的地方,趴在那裡根本就不敢動,這個葉檀簡直就是個惡魔。
李旭沒有辦法,只能和這些人躺在一起。
可是看看陽光,還有兩個時辰才能到晚上,一個時辰就會來一次,這樣的痛苦,真的是太可怕了。
李陳的嘴唇都被咬破了,看著血里呼啦的,卻真的不敢亂動,只能趴在那裡,看著李旭道,「將軍,這個葉檀到底是什麼人,他到底是人是鬼啊?」
李旭轉身坐在地上,然後喘了幾口氣之後,看著頭上的天空,陽光普照,好一份味道感覺,但是呢,他知道,這樣的事有點感覺不對,具體什麼地方不對,他也不知道,可是,痛卻是真實的。
「肯定是人,怎麼可能是鬼,若是鬼的話,恐怕早就被京城的兩個厲害人物給滅了。」李旭沒好氣地說道。
「可是,他做的事不像是人做的事啊。」李陳遲疑了一下,說道,「而且這人聽說帶著涼州之前有的那幾千人,將整個涼州都給扒拉了一遍,現在雖然業力魯還是涼州刺史,可是真正說話的人是這人,他看著也不大啊,怎麼會如此厲害?」
「我怎麼知道?」李旭慢慢地活動自己的雙手胳膊,發現真的不是那麼疼了,就皺眉地說道,他的身上再也沒有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味道,似乎什麼事都不是那麼複雜的一樣。
「他為何要跟和我們去肅州,只是為了好奇?」李陳這句話真的是個很不錯的問題,到底是為了什麼,一個人突然想要去一個地方,而且不是自己獨自去的,因為雖然甘州,肅州等地是荒涼了一些,但是呢,卻是實實在在的城市,有城市的地方總是會有貿易的,也就是買賣,不管是官府和土匪,都不會靠著自產自銷的方式將所有的事都給做了,你總是需要將一些你不需要的東西拿出去和人交換,不過呢,在肅州,除了西方來的那些人喜歡用一些不純的金幣之外,大部分還是以物易物的情況,因為這個東西,真的是沒辦法給錢,沒錢啊。
「我怎麼知道,這個人就是個瘋子。」李旭想起剛剛的身體上的痛苦,那不是痛苦,那簡直就是生命一樣的痛苦,這種痛苦,可以說是從來都沒有過的,可是他今日卻體會到了,這感覺,太不舒服了。
「將軍,他會不會是想要讓肅州和涼州一樣啊?」李陳的話讓李旭的手在地上一頓,差點將手腕給弄歪了,不過呢,還好他力氣不小,拉了回來,卻被一根尖銳的石頭劃了一下,直接就流血了,讓他用手捏住了之後,甩了甩道,「怎麼可能?」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啊,將軍,我聽說,這人是從松洲過來的,自從現在的皇帝登基了之後,吐蕃人也偶爾會出現在草原上,對不少地方都進行了騷擾,只有松洲沒事,似乎覺得那裡就是個石頭山一樣,根本就不敢觸碰,可是呢,那裡卻是吐蕃人進攻大唐最好的位置啊,這就說明那裡肯定會有讓他們害怕的東西,而這個人從一個無名小卒,變成了一個刺史,而且爵位還在將軍之上,這就很說明問題了,難道說,他有什麼奇怪的本事不行?否則的話,長安的那些人可都是脾氣不好的人,他們做事的習慣可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怎麼會給他一個如此高的爵位呢?」
李陳這幾天倒是做了不少功課,似乎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就接著說道,「而且他似乎後來還去了北面,參加了前幾年的和頡利可汗的戰爭,聽說立了戰功之後,卻沒有得到相應的封賞,卻被發配到了套海鎮,可是呢,套海鎮只是一個小地方,卻因為是大唐北上的一個咽喉所在,所以極為重要,而現在的這位陛下,老僕認為,他不會覺得將頡利可汗給抓住了,就算是完事了,他肯定還想要更多,那麼,在未來的幾年時間裡,就會狠狠地操練自己手下的兵馬,同時將幾個咽喉要道都抓在手裡,而從地圖上看,豐州,雲州,朔州,甘州,肅州,涼州等地方,都是這條線上的主要的環節,如果這些不能全面地被皇帝陛下抓在手裡的話,他是沒有心情去做什麼征伐的,上次只是趁著草原上大雪瀰漫的時候僥倖獲得了幾場勝利,但是卻不一定穩妥,而如果想要一舉蕩平突厥,需要的不只是時間,還有就是令行禁止,若是如此的話,我們這裡也是首當其衝的。」
李陳此時不像是個僕人,反而像是個軍師一樣地給李旭分析情況。
李旭本來還以為他又像是過去那樣子,開始自己的分析了,自己聽過很多次了,李陳有個毛病就是喜歡紙上談兵,這一點倒是和很多邊塞的人不一樣,他們喜歡動粗,喜歡打架,卻不喜歡動腦子,在他們看來,腦子再厲害也抗不過拳頭的,所以,乾脆就不動腦子了。
可是呢,此時聽到李陳的話,在這樣的環境下,卻讓他的心中一動,難道是真的?
這件事如果是真的的話,那麼肯定是被皇帝同意的,或者默許的,而這一切都將是一場災難,因為這就說明西北之地的人們都不太聽話,需要他去敲打,而從今日的種種可以看出來,這個葉檀的手段極為的殘酷,比他們這些常年在草原上的人都要殘酷的多,這樣子的話,會讓人心中有點忐忑的。
自己李家在這裡也算是有好幾十年了,當初楊廣帶兵去打高麗的時候,因為他們這裡距離中原很遠,就沒有被波及,所以很安全的樣子,但是呢,這樣子安全卻不是沒有任何的損失,反而損失挺大的,因為環境決定了你能不能做一些事,而這些事到底有沒有可能會對你有影響,是的,當初三征高麗的時候,他們這裡沒有抽調多少人馬,可是呢,他們也在抵禦西面的人進攻,當中原開始出現鬆動的時候,他們這些人就沒有辦法置身事外。
經過了這些年的各種災難之後,他們的日子其實過的不是特別的好,沒有辦法的事,怎麼會好呢。
可是呢,就算是不好,也是自己當家做主啊,可是現在的情況卻不是如此,而是一種被人搶劫的感覺,而這個想要搶劫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一手拉過來的,這感覺,是不是就差了一些?
但是,此時李陳的話已經讓李旭感覺到了一絲危機了,自己將這個瘟神帶出來,雖然可能是對方故意的,可是畢竟是自己帶出來的,怎麼感覺都不對勁,抬頭的時候正好看到一臉不高興的李奎正在那裡撫摸著自己的腦袋,也不知道剛剛痛苦的時候,他用腦袋幹了什麼,但是呢,一看到這小子,自己的火氣就上來了,我派你出來幹什麼的,是為了了解天下形式,然後好好地做生意,你好嘛,剛剛出來就給老子惹事。
「啪……」
他抬手就給李奎一巴掌,將這個本身身子骨就不是特別強悍的娃給直接抽到地上了,要不是因為自己一直都在地上,這下子下去,不得被抽個半死啊。
「爹,你幹啥呢?幹啥打俺呢?」李奎捂住自己的後脖子,感覺是真的很痛的,特別是剛剛自己才經歷了那場宛如煉獄一樣的經歷的時候。
「老子打的就是你,讓你天天沒事就惹禍,天天欺男霸女的,現在好了,給我們李家帶來了這麼一個禍害,可如何是好啊。」李旭一臉怒其不爭的模樣,讓李奎雖然膽寒,卻在心中暗自想道,爹啊,這個人可不是我帶回來的,是你啊,現在你竟然將責任推到了我的頭上,這是一個當爹的人應該做的事嗎?不過呢,他也不敢說,只能閉嘴,低頭。
「哎。」
李旭嘆了一口氣,卻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看著李陳道,「那應該如何做?」
「老爺,現在這件事還真的不算是什麼,雖然業力魯已經沒有了權利了,可是從小看來,這個對於涼州來說還是好事,但是,就是不知道這個葉檀到底打算要多少,如果說將軍隊全部都給拉過去的話,到時候,我們李家立足在西北的根本可就沒有了,到時候可就麻煩了。」李陳也是一頭霧水,直接刺殺,這個恐怕不行,自己這些人都不夠人家一鍋燴的,但是恩,卻又沒辦法的辦法,因為人家腦子裡想的東西和你的肯定是不一樣的,而且就算是可以弄死了這小子,到時候皇家肯定還會再派人來的,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犢子給皇帝出的這麼一個主意,你說你一個堂堂的松州刺史,不在自己的地盤好好地治理,卻跑到別人家的地盤上吆五喝六的,你覺得合適嗎?
可是現在卻沒有辦法,自己等人身上也不知道有了什麼東西,如果說真的死在這裡的話,李旭雖然不是李家的唯一厲害的人物,可是呢,也不是說就可以隨便死的,他在軍中的力量,可以說是李家可以立足於肅州的關鍵,如果說不能第一時間掌握了這個,可能就會被其他家族給吞噬了,別看肅州的人口不多,可是呢,爭奪起來比涼州要可怕的多,因為涼州雖然也是部落加上正常的大家族,可是他們的大家族因為特殊的歷史原因,大部分都是麻煩人,因為這些人當中幾乎沒有幾個是正常的,靠著大唐同意的事來站穩腳跟的,這樣的人你如果直接動粗弄死的話,可就麻煩了,因為這些人都是和朝廷上的不少人都有聯繫的,而且更加容易亂子,而涼州的那些什麼家族之類的,都是一群土包子,自己的身上就不乾淨,所以根本就是害怕的,因為這些人隨時都要跟著自己的家主跑路的。
「難道說,他真的要跟著我們去肅州?就沒有其他的辦法讓他不去嗎?」李旭的腦子裡面更多的是戰場上東西,這種人間的陰謀詭計,說真的,他不擅長。
「要不,先回去,到時候問問三爺。」李陳試探地問道,李旭也只能點頭了,因為他現在真的是沒有什麼辦法。
「也只能如此了。」
李旭的話剛落,就感覺到身上的那股子萬蟻鑽心的痛苦再次襲來,而且比之前的更加強烈,其他的人也是如此,只有他坐在那裡,額頭上的汗珠宛如不要錢的水一樣,不停地滴落下來,可是這種痛苦的感覺,卻讓他根本就是沒有心情去注意其他的。
「吼……」
不遠處,來了一群綠眼睛東西,看樣子不下於二十隻,正在虎視眈眈地看著這些肉食,只是沒有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