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無話可說。」
魏徵是彈劾方面的專家級人員,所以,知道劉思廣說的沒錯,可是呢,也只是沒錯而已,沒有實際意義上的問題。
「無話可說?那你就是承認了?」李世民一副我很受傷的表情,你平時彈劾這個,彈劾那個,現在到了你自己了,你竟然不認真做事,你對得起朕對你的好嗎?
「臣沒有做過什麼事,承認什麼?」魏徵反問道,別看一身的一品大員的衣衫,可是他天生就不上相,就是一個窮人的模樣,吃了肉也不胖,你說找誰說理去啊?
「你沒做過?」李世民覺得這件事越來越有意思了,轉頭看著劉思廣道,「你繼續說,到底怎麼回事?」
「啟稟陛下,今日臣經過隨園的時候,看到了一群的孤兒寡母站在葉檀那裡的那個地方哭訴,說是他們家的人被松洲候的下人給打了,可是官府卻不管,他們沒有辦法,只能去他們那裡跪著,因為家裡的頂樑柱都塌了,如果隨園不給個說法的話,他們就情願一起去死了,反正也活不下去了。」
「是這樣子嗎?」李世民瞪著魏徵問道,這麼嚴重的事,你竟然還不承認,是不是因為朕太過仁慈了?
「陛下,劉御史的話對也不對。」
魏徵卻淡淡地說道,似乎根本就不當回事。
「他有什麼不對的,魏徵啊,魏徵,朕本來以為你是個諍臣,可是沒有想到你墮落的這麼快啊,現在竟然為了一點利益和葉檀同流合污了,你如此做,豈不是寒了朕的心嗎?」李世民一副,我真的很不舒服的樣子,可惜,這一套在魏徵眼裡就是典型的貓哭耗子假慈悲,自己毫無不在意的。
「啟稟陛下,老臣也認為魏徵這件事做的不妥。」蕭瑀在這個時候也站出來了,上次雖然自己家裡丟了錢了,這傢伙沒有參與,可是他和程咬金還有葉檀都是一條褲子的人,這樣的人如果不彈劾的話,如何才能消停啊。
「啟稟陛下,老臣也是這麼想的,自古講究做官要為民做主,可是他卻因為對方是松洲候的下人,竟然不管不顧,如此這般的話,以後百姓哪裡還有活路啊?」孔穎達也跟著說道,他這樣的人是好人,可是這個腦子嘛就有點木訥,畢竟他們思考的都是大局觀,至於說這種大局觀到底是什麼,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啟稟陛下,臣倒是知道一點這裡面的原因。」裴矩這個老東西還是沒死,而且看著還挺舒服的,只是呢,他的立場很奇怪,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方的人,你說奇怪不?
「你說。」李世民看著這個這麼大歲數了,都八十了,依舊在去年給自己弄出來一個兒子的人,不由得自己不欽佩啊。
「這件事的確是有的,不過呢,卻是那些人搶劫了松洲的飲食,而這個事情的根源就在於松洲人的伙食太好了,他們眼紅所致,所以,現在大家還在這裡糾結這個事,其實沒有什麼意義,因為這件事還沒有完全解決。」裴矩算是個奇葩,有的時候是個忠臣,為了一個目的什麼事都願意干,就算是死了都不怕,而有的時候則是一個奸臣,為了讓楊廣好好地敗家,他可是一個不可或缺的動力源啊。
他的話一出,李世民就暗中點頭道,果然是如此,這個人的話才是根本,至於劉思廣說的那些事,他是不會關心的,畢竟不是什麼大事啊。
可是呢,他卻不能說,而是看著劉思廣道,「劉愛卿,你繼續說。」
「陛下,百姓受苦,卻宣告無門,如此下去的話,可不是社稷之福,所以,微臣懇請陛下處置這次的參與人員,同時下旨捯飭訓責葉檀好好地管理一下下人才好。」
「劉大人此話大善,此事雖然是松洲候的下人所為,可是他作為主人也有領導不力之責,需要訓斥。」蕭瑀這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也跟著說道。
「還有剛剛裴矩大人說的那個伙食也需要調整,都是在工地里幹活的,伙食差距太大對於百姓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這個世界可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如果這件事處理不好,到時候這樣的事還是會發生的,所以臣認為,松洲的這些人就是這件事的禍源。」謝浩淡淡的說道,看似在說著一件事,其實已經在話里將松洲人給貶低了,這一切都是你們弄出來的,你們說怪誰呢?
「魏徵,你如何看?」李世民側頭看著魏徵,看這個傢伙到底如何說,自己被人擠兌了多少年了,沒有想到他也有今天。
「啟稟陛下,這件事已經宣判了,沒有什麼需要看法,而且,這件事本身就是那些百姓的錯,和松洲府無關,所以,臣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而劉大人不過是在路上聽了一耳朵,這就拿來說,難道我大唐沒有其他的事要做了嗎?突厥的問題解決了嗎?吐谷渾的問題解決了?吐蕃的問題解決了?都沒有解決,卻說這樣的話,你們是不是你真的挺閒的?」
「啊?」李世民和大臣們都傻眼了,現在是在說你的事,你竟然直接將問題跳到十萬八千里了,你想幹嘛啊?
「國家大事是國事,百姓受冤也是大事,難道在魏大人的眼裡,百姓就應該吃啞巴虧嗎?」劉思廣陰沉沉地問道,這句話可是非常的陰險哦,「魏大人一直以百姓為福祉來做官的,怎麼,現在改了啊?打算為了銀子還是為了人情去做官?如此這般做雖然也不至於錯,可是是不是有點違背魏大人當初出仕的初衷啊。」
這幾句話實在是太毒了,將魏徵當成了狗子了,看到骨頭就跑出去了。
「百姓受冤枉,我自然會去管,可是如果沒有,就不需要管,怎麼,劉大人的看法到底是怎麼樣的?百姓哭了,就是對的,百姓笑了就是錯的嗎?」
「那你說說,你為何要判隨園的人無罪?」劉思廣瞪眼問道,「誰不知道松洲的富有,卻做出如此的事來,豈不是丟人現眼嗎?」
「因為他們本來就無罪。」魏徵淡淡地說道,然後看著劉思廣那種似乎很不高興的模樣,就忍不住問道,「難道說有錢就是有罪?如果劉御史真的是這麼想的話,那麼,天下罪責最深的恐怕就是皇家了,怎麼,你覺得陛下有罪嗎?」
「我,我什麼時候這麼說了,你不要含血噴人。」劉思廣直接就反駁道,自己就算是膽子大,也不是什麼特別有身份的人,說李世民有罪,我找死啊,雖然他應該真的是有罪的,可是誰敢說啊?
「難道我的理解有誤,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不是說松洲的人有錢,所以有罪的嗎?」魏徵的話輕描淡寫的,宛如一把軟刀子,直插對方的胸口,這樣的人,到底是如何活這麼大的,不得不說,是個奇蹟。
「我說的是,為何你魏大人,魏府尹要偏袒隨園的人,你不要跳開話題。」劉思廣覺得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地將問題拉回來吧,這個傢伙會胡扯,否則到時候的話,就有可能倒霉的。
「我沒有偏袒任何人,這句話我已經說了三遍了,難道劉大人的耳朵有問題,聽不明白?」魏徵疑惑地問道,這人的腦子是不是不好使啊。
「你沒有偏袒,為何那些孤兒寡母地在隨園的門口哭喊,要死要活的?」劉思廣就是抓住了這一點,讓你不舒服,你不管說什麼,人家在那裡哭可是實實在在的,難道是假的嗎?
「我不明白他們堵在別人家的門前,哭喊,和你說的老夫偏袒之前有什麼關係?按著大唐律,他們這麼做,就算是人家將他們打出去的話,都是沒問題的,可是隨園的人卻沒有這麼做,可見他們的向善之心還是不錯的,而他們這麼做,劉大人不僅不說幾句話好話,卻還在這裡不停地想要找問題,不知道你到底什麼意思?難道非得讓隨園的人出手你才高興?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一會下差之後,老夫就派人去隨園通知一聲,如何?」
魏徵的嘴皮子可不是開玩笑的,人家講究的很有根據,你以為人家的給事中是開玩笑的嗎?抓毛病的人多了,真的能夠名揚千古的人可沒有幾個,沒有一點腦子,想要獲得一定名聲的話,那是作死啊。
「你,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我只是想請魏大人將案情說出來,還百姓一個清白,難道這個要求過分嗎?」劉思廣一定要將自己擺在為了萬民的位置上,否則的話,於是是沒有辦法幹下去。
「我不接受你的請,不行嗎?」魏徵此時真的很奇怪,讓人想到了一些無理要求的人,可是呢,人家是御史台的老大,又是京兆伊,你還真的沒辦法。
「陛下啊。」劉思廣直接就跪在地上,對著李世民哭喊道,「還請陛下下旨嚴查此事,為了大唐的社稷,為了百姓,還請陛下一定要答應微臣啊。」
其他的幾個人也跟著跪了下來了,一起要求李世民嚴查。
而魏徵卻冷冷地看著這些人表演,絲毫沒有動彈的意思,也沒有絲毫的放棄的味道。
「魏卿,你如何看?」李世民也知道這件事不好辦,涉及到了葉檀的事總是非常的詭異,他這方面的虧倒是吃了不少了,所以很多時候,他也不想直接摻和,而且這件事在他看來不過是普通的小事而已,大唐的勛貴那麼多,每年發生類似的案子多不多,多如牛毛,如果自己都要管的話,豈不是要死的嗎?
「啟稟陛下,臣的建議是,此案就如此,不易再開啟。」魏徵無情的話讓大殿上的人都不由得一陣心寒,這個魏徵,真的是他們那個為民做主願意和李世民對著幹的人嘛,他是不是已經腐朽了。
「陛下啊,如果此案不公開的話,微臣願意磕死在這裡,一報陛下知遇之恩。」
劉思廣說完這句話,就開始拼命地在地上磕頭,很快地上就出血了,可是他繼續磕著,似乎要將自己腦子給磕出來。
「來人,來人,將他拉起來,拉起來。」
李世民可不想有人死在自己的大殿上,雖然自己真的對於這些硬骨頭的人毫無好感可言。
很快兩個內侍就將劉思廣給拉起來了,然後他的額頭上都是血跡,這下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為民請命的這個名聲就定下來了,同時,魏徵的惡名也要跟著出來了。
「魏徵,若是朕命令你重審呢?」李世民冷冷地看著他問道,這個傢伙是不是糊塗了,還是好吃的吃多了,聽說他鮑魚都吃過,這個老幫菜,太過分了,自己都沒有吃過幾次呢。
「那恭喜陛下,您就從一個明君朝昏君的路上邁上一大步,而且這一步不只是結實,而是非常的結實,簡直就是踏破天一樣。」魏徵的回答簡直讓李世民瘋了,什麼,朕讓你重審就是昏君,你個鄉巴佬,是不是覺得老子就知不了你了?
「啟稟陛下,微臣彈劾魏徵膽大妄為,構陷君上,實在是無法無天,若是不嚴懲,天下人如何看待我大唐朝廷,如何看到大唐皇家?」孔穎達直接就站出來躬身施禮說道,這樣子的人如果不收拾一下的話,天下可就亂了。
「臣附議,魏徵大膽,竟然將陛下比作昏君,陛下為民做主有何不可?他竟然如此說,豈不是顛倒黑白,陷陛下於不義的境地。」蕭瑀這個傢伙這個時候倒是非常的認真了,然後其他的不少大臣都過來說魏徵的不是。
可惜,程咬金,房玄齡,長孫無忌卻沒有過來,和這個老貨以前是敵人,現在是同朝為官,太了解這個貨了,簡直就是看似弱小,卻可以在任何時候都弄的你瘋狂,人家就是有這樣的本事,你能如何啊?
「魏徵,你大膽,竟然敢如此構陷與朕,你眼裡還有大唐的律法,還有朕這個君父嗎?是不是朕平時對你太過縱容了,讓你少了敬畏之心?」
李世民大聲地喊道,同時對外面喊道,「來人,將魏徵拿下,交有司衙門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