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酣睡屬於拼殺的將士,屬於那些曾經為了自己的命不當回事的事去做的人,卻不屬於將帥和廚子。
雖然一大早也沒有多少人吃飯,畢竟昨晚吃的真的是太飽了,然後酣睡一夜之後,不會就那麼容易飢餓的。
可是,這是個規矩,你不能違反的。
所以,李靖揉著腦袋出來的時候,就領到了一碗粥,其他的東西根本就不需要,直接就吃著,同時還在四處看看,有沒有人起來或者有其他的事。
結果,過了一會,一聲臭罵地從傷兵營出來了,這幫臭小子,竟然不是在和自己說什麼傷痛的事,而是昨晚大家都在喝酒的時候,他們只能吃肉而不能喝酒,這個是吃虧了,而有的人傷得比較重,連吃肉都不行。
李靖可以給大家的面子,表現溫柔,可是不代表他就沒有脾氣啊,畢竟他也算是一個貴族的,貴族有的時候表現很奇葩啊。
所以,他罵罵咧咧出來的時候,就直接回到了大帳里,然後倒頭就睡,這些人,不值得同情。
而這個世界可能就是如此,有的時候,可能就不需要同情這種奇怪的情感,因為一旦有這樣的東西的話,就會出事。
這不,下午的時候,李靖是被一陣吵鬧聲弄醒的,雖然有點餓,可是他不打算吃飯,因為他想要試試這樣的感覺。
再次走出來的時候,發現陽光已經上了半山腰了,而大家似乎的都有點懶洋洋的,除了一個地方,那裡似乎有無窮的魅力一樣。
他貼著牆角走了過去,然後就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等到他看到的時候,才似乎醒悟了一些事。
這些跟著自己的士卒,雖然也算是辛苦的很,有人死了,有人殘了,而且很多戰利品都需要上交,但是呢,總是會有一些東西是不需要上交的,而這些人的眼睛非常的淺,所以能夠搶到的東西都有點不合適,畢竟金銀雖然貴重,卻沒有多餘的價值,因為你搶不到。
但是呢,各種皮毛以及一些藥材等,卻是他們拿來售賣的條件。
而站在他們面前的那些人都在挑刺呢,目的就是為了降價。
「你看看你這個馬鞍子上面的東西只是一層鍍銀,根本就不是銀子做的,最多給你五文。」常和手下的一個叫做吳所謂的管家不滿地說道,同時指著那個馬鞍說道,在葉檀看來,這個東西應該屬於文物之類的,不能用金銀來衡量價值,可惜的是,在這裡你不要想了。
「啊,我聽說你這裡可以賣六文的,怎麼只有五文錢?太少了,你是不是在坑我?」雖然只是府兵,很多時候軍功是沒有自己什麼事的,可是不代表就沒有一點點的需要啊,如果有點錢的話,日子過的絕對不錯的。
「六文錢?你想什麼呢,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都是傻子啊,你這個東西我們弄回去之後還得重新刷新,否則的話就不會有人要的,你還要六文錢?之前的那個人的馬鞍上面可是沒有這個箭洞的,你知道補這個東西需要多少精力嗎?就五文錢,還是看在你是小年輕的份上,否則的話,最多三文錢。」吳所謂肯定是和長安的當鋪人家學習過,這種挑刺的毛病可不一般。
那個士卒抖了抖嘴唇,發現自己真的是沒有話說,只能將東西遞給他道,「算我倒霉。」
「哈哈,好兄弟,你這個腰上掛的是什麼人,看著金光閃閃的,好像是好東西,為什麼不拿來賣了呢?」吳所謂讓人將這個這個馬鞍子收拾好,到時候拿到長安至少十貫錢,為什麼呢,到時候就說這個馬鞍是將士們拼命搶來的,如果你也坐在上面的話,感覺能一樣嗎?大唐現在是不太富裕,可是那些紈絝子弟或者沒有上過戰場以及不敢上戰場的人還是挺多的,這樣的布置是沒錯的,他趕緊將自己的想法記錄下來,防止自己忘記了。
「你說這個啊?不就是一個小簪子嗎?」士卒看不懂這些,只是覺得挺漂亮的,因為和中原的樣式不一樣,他只是覺得拿回來可以哄騙一下自己的婆娘,畢竟這個東西太小了,而且不是標準的配飾,也不知道那個眼睛很淺的婆娘多麼高興呢,但是呢,在他的眼裡,還不如這個馬鞍子好呢。
「拿來讓我看看。」吳所謂伸手接過他遞過來的東西,然後仔細看看,發現這個簪子竟然有不少的紋路,在過去,一個圓滾滾的沒有絲毫紋路的東西很多,但是呢,想要在如此細的簪子上雕刻東西這說明這個簪子出自名家之手,現在這個時代還沒有所謂的非常專業的微雕,所以這個東西應該是個好東西,而面前的這個傢伙似乎不懂啊。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將簪子遞過去道,「兄弟啊,這個東西呢,不是我大唐的制式,你拿回去的話,你婆娘肯定不會高興的,要不這樣子吧,我給你十文錢,你賣給我如何?到時候回家之後花個五六文錢買個玉石的,送給她也不錯的。」
看著他一臉誠懇的模樣,似乎在為了這個人著想呢,讓他忍不住張大嘴巴,將手裡的東西遞過去道,「那你不能反悔。」
「好,好,誰讓我心軟呢。」吳所謂心中早就樂開花了,忍不住為自己的英明而慶幸,伸手想要將這個東西拿走,卻被一人直接截胡了,一把抓在手裡上下看了看,看著吳所謂道,「給他一貫錢。」
「啊?」不只是吳所謂張大了嘴巴,就連那個士卒都是如此,現在的糧食價格是這樣子的,五十文的話,就足以買糧食兩石,足夠一般家庭里吃半年的,而如果是一貫錢的話,就算沒有一千文,也可以買上十石的糧食,那麼好幾年呢。
「這位公子,你說什麼呢,這個東西怎麼可能值這麼多錢呢?」吳所謂是認識葉檀的,但是呢,不能直接說出來,否則的話,自己的生意就沒有辦法做了,因為這些攤子都是葉檀拉出來的,如果他都要翻臉的話,大家就鬱悶了,畢竟商販隨軍隊出來的主意是他出的。
「行了,你裝作不認識我,信不信我將你的生意全部攪和黃了?」葉檀說著將那個簪子放在手裡把玩了片刻道,「你是常和的手下,應該屬於太子府的人吧,給他一貫,還有,是一千文,現在這裡的人雖然也是我們做生意的對象,但是你要記住,他們是我們的子弟兵,如果沒有他們的話,我們的錢再多也是沒用的,所以適當的賺錢可以,卻不能沒皮沒臉的不放過任何一個。」
「是,葉侯。」吳所謂接過那個簪子,然後讓人找來了一塊布包好,然後從另外一個大布袋子裡取出一個小袋子,裡面是一千文的錢扔過去道,「給你。」
「啊?」士卒都傻眼了,這麼多錢,也不知道是多少呢,都有點激動了,這麼多錢,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所以他一抓在手裡,轉身就跑,似乎擔心人家要回去,而吳所謂和葉檀對視一眼,無語之後,哈哈大笑。
「葉侯,這門生意真的很不錯的,這次太子府過了一把手,至少也可以有三年的生活費了。」吳所謂笑著說道,要是以前都是那些欺負人的生意,但是呢,大家都做,也不是很在乎,可是一旦出事,就會被彈劾,他們這些人雖然是下人,可是李承乾為人很好,對他們也很好,所以,不希望太子總是活著很惶恐啊。現在好了,有了這些東西,總是會讓大家感覺太子的愛民如子啊。
「是啊,以後打仗呢,再也不會出現什麼戰場上打贏了,回去之後,卻發現家裡沒錢了,這樣的虧本買賣以後還是少做吧。」葉檀拍著他的肩膀說了一句,然後轉身就走了。
李靖看著自己的士卒得到了好處,自然也是高興的,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會如此?
以前打仗也是打仗,可是打仗結束之後,很多人其實還是很困苦的,雖然有了一條命,可是飯吃不飽的事也常有。
而現在似乎不太一樣了,而剛剛的那個被幸運擊中的士卒跑到自己的營地里,將自己的遭遇一說,大家直接就炸開鍋了,還有這樣的好事?
於是,所有的人都開始找自己之前從外面搶來的東西,這次攻破了定襄城,不管上面的人拿走了多少好處,下面的人都會沾點光的,有的時候,東西不在於好壞,而在於有沒有,只要是有的話,就會很高興。
於是,各種鎏金的東西就出現了,這些東西只是好看,價值嘛,放在普通人眼裡幾乎是沒有的,所以朝廷的那些大將軍之類的是不會有興趣的,可是他們有啊。
而且,聽說朔方城有六七家收這樣的東西,所以,大家有了之前的經驗之後,就趕緊幾家都問過了之後才出手。
於是,有的人竟然有上百斤的銅錢,雖然背在身上不雅觀,可是誰都希望有這樣的機遇呢。
而松洲葉家村也派人來了,叫做葉寇,外號爺摳,就是說可以將你爺爺都摳出來拿走,但是呢,這人開了一個業務,叫做錢莊,可以幫大家將錢送回去,只是收取少量的保管費用,這個東西剛開始的時候沒有人相信的,只有松洲出來的兵丁很相信,將自己之前搶來的之前的東西都給他們了,而且價格不低,因為他們知道價值,然後其他的人才慢慢地多起來。
朔方城有六七個巨大的倉庫,這些倉庫不屬於軍用的,都是各家準備的,就算是他們每個月都需要給一點錢,葉檀叫做保護費,就連松洲的都要給,但是呢,卻非常的讓人喜歡。
而此時,許敬宗和唐儉兩人正在那裡查看,名義上是說不能出現違禁的東西,可是實際上應該是來淘貨的。
而此時的唐儉再也不是剛過來的時候的狼狽模樣,反而帶著一絲文人雅士的味道來,看到這一堆東西,竟然從其中找到了一套的酒具,看上面的描金就知道這套酒具不是什麼突厥人的東西,很有可能來自隋朝皇宮,而許敬宗卻覺得吧,這個東西上面竟然有一個飛狐的造型,很有可能比那個時間還要早,說不定來自於前朝燕國或者更加早的北魏孝文帝時期,反正呢,他們也沒有見過,只能用經驗來查看。
但是呢,因為他們的所謂的分析,一邊的葉寇已經將他們的話記錄下來,然後有人專門準備了一個不錯的盒子放置其中,讓人感慨這家人做生意的精細。
然後,唐儉笑著問道,「這套酒具價值幾何?」
因為他剛剛看到有人賣過來的時候只是用了差不多五十文錢,而且還夾雜了一堆其他的東西,而自己只是要其中的一點,應該很少的吧,只是呢,他雖然是不錯的縱橫家和外交家,卻不是個出色的掌柜的,因為一邊的許敬宗已經不說話了,只是笑著看著葉寇,看他如何說。
「既然唐鴻臚已經認定這套酒具來自很久以前,具體的時間呢,我們也不深究了,就當是他來自前隋皇宮吧,作為一套皇家的用具,我們收取五百貫,不過分吧?」
「你說多少錢?我剛剛沒聽清楚。」唐儉掏了掏耳朵,認為自己聽錯了,這個已經不是利滾利了,而是鯨魚翻身了。
「五百貫,不過呢,唐大人這次出使突厥也是勞苦功高,雖然陛下會有賞賜,可是錢財應該不多,所以我就做主了,這次就給您四百五十貫如何?」
「啊?你剛剛就花了五十文啊,現在問老夫要五百貫,你小子的心是不是黑透了?」唐儉絕對屬於一個心黑的人,否則的話也不會將突厥人給忽悠的非常的高興呢,軍隊都要打進來了,還在那裡和他聊天,可是他今天卻發現,自己就是個小白啊,很純潔的那種,因為自己和對方的溝渠竟然有如此大的區別呢。
「唐大人,小的哪裡敢欺瞞您那,你看到的這個的確是花了五十文錢買來的,可是您是不知道,為了將這個東西讓您認出來,我們花費了多少的時間和精力啊。」
葉寇一副我其實根本就沒賺錢的模樣,開始數落自己等人花費的時間和精力了。
就在唐儉都覺得自己有錢強取豪奪的時候,許敬宗指著另外的一套古體書道,「這個我要了,我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