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與醫術,孫思邈從來都是選擇醫術,否則憑藉他的本事,早就吃香的喝辣的。
可是此時看著面前的這些東西,他還是忍不住食指大動,因為從來沒見過這些東西。
最讓他覺得心喜的是,竟然還有一些綠菜,這個東西在這個季節里可不多見啊。
對於常年吃素的他來說,不下於看到了本草綱目這本書。
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包子,發現裡面竟然全部都是肉的,還加了一些不知道什麼東西的乾菜,但是味道極好,他一口氣吃了三個,才吃一筷子綠色的黃瓜,覺得真的好啊。
於是,兩人吃了六籠包子和四碗粥,葉檀吃的不多,但是也吃了不少。
外面的風停了,出來的人除了軍營里的人之外,其他的人很少,因為真的很冷,出去一趟回來之後可能就會有凍傷的可能,過去可不比現在,你有凍傷總是有辦法處理的,過去一般都是壞死,最後說不定一個手指的問題就會變成一個身體的問題,最後截肢的事也會發生了。
常和正在著急,因為他的手下也出現了問題,如果再沒有辦法處理的話,到時候說不定就要出現麻煩。
看著一堆的藥材,卻沒有具體的好的辦法,他只能撓頭。
結果就看到了葉檀帶著一個老人走了過來,剛要上去問幾句話,卻發現那個道士在倉庫里看了看,四處摸了摸,感覺是對路子的。
「葉侯,這裡的藥材很齊全,你馬上找人給我準備熬藥的器皿,我馬上處理之後,讓大家喝下去就可以了,但是呢,最主要的還是要保暖,否則的話,反覆就麻煩了。」
看著這裡的一切,孫思邈暗道,這小子本事不小啊,竟然如此的厲害。
這點事,他自然是不在乎的,所以就趕緊找人幫忙,然後還喊來了差不多二十個醫護人員幫忙。
就在他也打算好好學習的時候,就看到覃宇過來了,道,「葉侯,有人來了。」
「誰?」葉檀不解地問道,現在有誰也沒有孫道長關鍵有用啊。
「是程處默校尉,他似乎帶著一身傷回來了。」
他的話讓葉檀忽然想起來了,程咬金是沒來,可是程處默卻來了,這人和自己的關係雖然不是很好,因為不熟悉,可是程咬金說了,如果我兒子出現問題的話,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對於這麼一個突然出現的伯伯,他表示不想招惹。
這次出去的時候,他沒有遇到程處默,看來是走另外一條路的,因為這次出去的是六路大軍,李世民的脾氣可不好,所以對於給自己恥辱的人,自然也算不上好的,他應該是跟著一路人走的,至於是那一路,他就不知道了。
「孫道長,您在這裡先處理,我有軍務要處理一下。」
說完這句話,葉檀就跟著覃宇出去了。
外面的確很冷,而且很少有人出來,除非你必須出去。
上次見到程處默的時候,葉檀記得他的臉上總是帶著桀驁不馴以及很不好惹的表情,這算是程家的一個特色,粗魯的人總是不讓人設防的,所以,他很對方的交集不多。
可是此時的他卻像是一頭被鬥敗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地站在門口,而他的身後則是四五十匹髒亂不堪的戰馬以及一輛破破爛爛隨時都會倒塌的車子,從車子上面的破敗的羊皮可以看出來,不是大唐的車子。
而那些馬上面的人似乎也很疲憊,因為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僵硬的表情,而且都是鐵青的,不是生氣,而是被凍的,這幫人不知道吃了多大的苦頭了,看來李靖等人的日子恐怕更加的難過。
看到葉檀站出來了,程處默的嘴角微微顫抖,眼睛裡的紅血絲配合著眼淚,竟然哭了。
「行了,哭什麼啊,難道說你怕死了?」葉檀剛剛走過去,就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和臭味,這麼冷的天氣里應該不會有如此大的味道才是啊。
程處默臉上的表情一皺,然後用髒兮兮的手腕擦了擦臉道,「誰哭了,我只是眼睛酸酸的而已。」
「行了,看你們髒兮兮的樣子,還快點去收拾一下。」葉檀說完就走到馬車那裡,結果那些人似乎還有點緊張,手裡的長刀差點就抽過來了,結果一打開馬車,卻發現裡面竟然還躺著三個人,看樣子也差不多要死了,一個胳膊斷了,已經不流血了,另外一個大腿恐怕不太好,還有肚子上插著一支箭的,箭後面的羽毛已經被砍掉了,可是看這樣子這日子也不好過呢。
不過這些人還算是有點本事,竟然在裡面放了一個類似牛糞一樣的盆用來保暖,可是這樣子下去,他們就算是不被痛死也會被熏死的啊。
「來人,救治。」
葉檀的話一落,就有一堆人跑出來,他們的速度很快,步驟精準,身上的衣服也很乾淨,讓程處默的手下嚇了一跳,剛要動手,卻聽到葉檀的話之後就不動了,「如果你想要你三個兄弟死的話,就動手。」
程處默卻在這個時候似乎一下子就有了神采了,趕緊跑過去一把拉住葉檀的手道,「哥,你真的有辦法讓他們不死?」
關於哥的這個稱呼,當初他們也鬧過,但是程處默明顯比葉檀大個五六歲的樣子,加上又是個棒槌,所以自然是不服氣的,可是沒有想到這一刻為了自己的手下喊出來了。
葉檀的心裡微微有點感動,他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於是沒好氣地一把拉住他道,「放心,沒事,不過你得快點跟我去洗洗,休息一下,否則他們沒事你有事了。」
說完這個,看著覃宇道,「將他們的兵器都給我下了,先洗澡,然後有傷治傷,沒傷的喝粥之後全部休息。」
現在這個時候,可是不能讓他們吃肉,因為看樣子他們好幾天都沒有吃頓飽飯了。
然後拉扯程處默回到了自己的軍營里,讓人安排他洗澡。
之所以要將他們的兵器收繳,是因為他們剛從戰場上下來,精神早就快要崩潰了,這個時候有兵器的話,很容易傷人,這也算是一種比較普遍的戰爭綜合症狀吧。
而那三個人被人抬到了一個巨大的帳篷里,外面的是很冷,可是這裡面卻很暖和,有人已經在那裡等著了,這也是葉檀要求的,如果在戰場上沒死的人在這裡死了的話,這些醫護兵的下場恐怕不會好到什麼地方去。
孫思邈也來了,看到幾個人的樣子就知道這幾個人可能情況不妙,可是他沒有說話,而是站在一邊看著,對於自己不熟悉的事,他是不打算多嘴的。
人一進來,就被他們將身上的衣服全部去掉,然後其中一個人就開始說了,「這人的胳膊斷了,用繩子扣緊了,還好,沒有壞死,現在快點將這裡清洗乾淨,然後用金瘡藥塗抹包紮好了之後,就給他洗澡,讓他快點休息,哦,不對,他的腳趾凍壞了六個,全部切掉。」
他的話音剛落,就有四個全身白衣的男子,帶著口罩開始給這人處理,一盆的熱水被端上來,然後那個木頭做的台子下面就會有黑色的污水留下來,而那個人早就暈過去了,毫無直覺。
然後那個人又繼續說道,「這人好運氣,雖然大腿處被刺傷,還好沒有傷到要害,現在我需要將上面的腐肉給切掉,你們將他拉住了。」
說完就有三個非常強壯的男子過來壓住他,然後一把鋒利的小刀就出現在手裡,然後就對著一塊塊不大卻顏色已經變色的肉切了下去,結果這種痛苦讓那個已經昏迷的人直接醒過來了,入目的就是一群白色衣衫的人,他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呢,再次暈過去,沒有辦法,現在沒有麻沸散,葉檀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一刀一下,沒血,一刀又下去,還是沒血。
但是呢,那個軍醫卻非常認真地切開,很小很小的一塊,卻像是在做菜一樣,一直等到這個人的大腿出再次出血的時候,他才鬆了一口氣,然後就用一些藥粉末放在上面,用煮過的白色的抹布纏繞好了之後,對身邊的人說,「他一會應該就會醒來,記得這人三天之內不能洗澡,也不能亂動。」
然後就有人將這人給抬走了,不過這人的運氣不錯,腳趾竟然沒事。
最後一個人被抬過來的時候,孫思邈的眼睛都跳動了好幾下,因為這人的破爛的盔甲下來已經是紅黑色的一片了,而且看樣子傷的不淺哦。
那個軍醫的額頭上也出汗了,這樣的事雖然自己也做過,但是很少,畢竟這種人生存下來的機會不多,而且經過了好幾天了。
「來人,喊常青過來。」軍醫的話迅速就被人傳出去了,過了一會,一個手裡拿著棍子的軍士好奇地走過來道,「田軍醫,何事?」
「我知道你的手輕,一會他要是醒了,你敲暈他。」
田軍醫說完這句話,就開始一點點地將這人身上的盔甲取下來,最後看到了那個肚子上面有一個洞,已經在流黃水了,不由得臉色一正,然後轉身對著身邊的人道,「將最烈的酒精拿來。」
等到他用小小的棉花將他的肚子四周都擦乾淨了之後,那個人似乎動了一下,然後小洞裡面黃水出來的更多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手裡的小刀再次在酒精里洗了洗之後,在火上烤了烤,然後用乾淨的麻布擦乾淨之後,就順著這個小洞慢慢地將他的肚子給拉開了。
孫思邈感覺自己的手腳冰冷,要不是之前看到他們救治了那兩個人,還以為他們在謀財害命呢,可是自古哪裡有人將肚子給劃開的,可是現在他卻不能多嘴,否則的話,萬一要是不小心讓對方的手掌顫抖了一下,到時候就麻煩了。
口子不大,巴掌大小,然後田軍醫就慢慢地將手伸了進去,雖然沒有戴手套,可是這個手一進入,一股子臭味就出來了,然後他摸了摸,發現這人運氣不錯,竟然沒有將腸子弄斷了。
然後用手慢慢地將肚子裡的黃水都給擠出來之後,就將那根斷箭取了出來了,而這個過程中,那人根本沒反應,可是當他將手在水裡洗乾淨之後,再次用酒精擦洗了乾淨,再伸進去的時候,他終於醒了,他疼了。
「啊……」
那人剛說喊了一句,常青手裡的棍子就擊中了對方的脖子處,直接就暈過去了,然後田軍醫的手再次伸進去了,將裡面的髒東西弄出來之後,竟然用一點加了酒精的熱水洗了洗腸子,確定沒多大事的時候,就從邊上的一個金屬盒子裡取出了針線,這些針線都是被酒精泡過的。
然後就是穿針引線,開始給他縫合傷口,這個動作也讓孫思邈愣住了,人的皮膚難道是肉嗎?
不過呢,他還是沒說話,看著他的手藝是真的不怎麼滴,還留下一個小洞呢,然後一根蘆管就插進去了,然後還放了一個小的類似陶罐一樣的東西,田軍醫才說道,「這人也不能洗澡,這幾天需要嚴加看護,如果有其他的發燒等情況,要第一時間匯報給我。」
等到他終於將這些事弄完了之後,一屁股就坐在了凳子上,這個東西太累人,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
「這位先生,老道孫思邈,你這手法?」孫思邈等到有人將這裡收拾乾淨了之後,才過來說道。
本來田軍醫的腦子都是木的,不想聽到任何的人聲音,可是聽到孫思邈的名字的時候,卻忍不住抬頭看到,「您就是孫思邈,孫神醫?」
「神醫算不上,只是剛剛你的救人的辦法,老道士有點不清楚,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這就是所謂的高人德行,遇到一些自己不熟悉的事,總是喜歡問清楚。
「孫道長,您先稍等一會,我需要去換身衣服,太冷了,一會我去找您。」田軍醫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說完就直接走了。
看著屋子裡的一切,孫思邈覺得自己的醫術似乎也不是很高明嘛。
煎熬的等待終於看到了田軍醫,孫思邈趕緊上去問的第一句話就是,「人如何可以當成布料一樣的縫製呢?」
田軍醫真名田易,笑著給他到了一杯茶道,「為何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