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暴動不是因為上面的人多麼的花天酒地,也不是因為他們的日子過的多好,而是在於下面的人的日子過的多不好。
沒有衣服穿的時候,還能承受,但是如果沒有飯吃的話,是絕對不能容忍了,因為沒有衣服的時候還可以丟人,可是沒有糧食的時候,就要丟命,在人和命之間,我們的老祖宗很明確地選擇了命。
很多人在很多時候都講究骨氣,固然,骨氣這種東西是非常的有意義,可是如果我們的那些前輩們都是如此有骨氣的話,在需要低頭的時候沒有低頭的話,那麼現在還會有我們嗎?所以,有的時候,低頭真的不是一種懦弱,而是一種無奈。
石來文的話一落,下面的人就炸鍋了,如果沒有飯吃,他們就得餓死,這樣的打擊可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說得清楚的,看著下面的人的情緒慢慢地升騰起來,石來文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
葉檀忽然在寒別駕的胳膊一捏,讓他上去,這個傢伙站在那裡發呆呢。
「大家靜靜,大家靜靜,我有話說。」寒別駕就是當地人,有的時候他的威望超過了石來文,所以他的聲音出現之後,下面的聲音稍微安靜了一下,可是隨即就有一個當地的老人站起來道,「寒別駕,你們不能這樣子啊,你們這樣子的話,大家都得餓死了。」
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了,眼淚在縱橫捭闔的臉上,顯得格外的刺目。
寒別駕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神凝固了一下,然後才說道,「大家都安靜,聽我說,刺史大人不是不管大家,而是有別的辦法,大家最近吃稀粥是不是吃吃不飽啊?」
他的這句話讓大家一下子就安靜了,隨即就開始大聲喊道,「是的,沒錯,稀粥根本就吃不飽,我們每天都沒有力氣干別的……」
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特別是之前隱藏在暗地裡的人也跟著喊起來了,因為他們都知道刺史是有糧食,可是這個糧食能夠撐多久就沒有消息了。
「大家是不是沒有房子住,也很不舒服啊?」寒別駕第二句話,直接讓大家沸騰了,任何人在這個時候都沒有辦法保證安靜和平靜,因為他們很多人的確是沒有房子的,不過呢,沒有房子不代表就沒有戶籍啊,現在的戶籍比較亂,但是呢,不代表就沒有,只是有的時候就亂了,因為隋末大亂加上很多人早就將家裡的房子被抵押出去了。
「是的,寒別駕,我等現在只能在露天住下了,白天還好,晚上蚊蟲極多。」一個一身長衫的瘦弱男子輕聲地說道,似乎他就是受害者一樣。
「喲,是陸先生啊,你怎麼在這裡?」寒別駕疑惑地問道,這個陸先生原名陸浩然,是當地的一個讀書人,他記得這人家裡還是有宅子的,可是為何會如此模樣呢?
「無家可歸啊。」陸浩然這話一出口,就帶著哭腔,而他的身邊則還站著兩個孩子和一個婦人,都是髒兮兮的,看孩子的臉色就知道吃不飽飯,可是他應該是可以吃飽飯的才是啊,而且這人不賭不玩的,只是喜歡讀書,聽說還可以以後做官的呢,怎麼會如此呢?
「你不是有宅子嗎?家裡也有祖傳的一些字畫,加上你本人也會書寫,怎麼會這樣子?」寒別駕奇怪地問道,你就算是敗家也不至於這麼快的吧?
「家裡斷了糧食,孩子餓的哇哇叫,學生就帶著家傳的字畫去典當,可惜,只典當了兩貫錢,後來又去典當房子,也不過才二十貫。再後來家裡就沒有東西典當了,只能出來要飯了。」陸浩然的話讓寒別駕一愣,不會吧,你家的宅子雖然不是特別的高級,可是上百貫都不止吧,怎麼會只有二十貫呢。
「你在哪家典當行典當的?」寒別駕繼續問道。
「劉氏典當行。」陸浩然想到自己的祖宅就這麼沒有了,他也是鬱悶,這個劉家真的不是東西,刻意將糧食的價格拉高,然後讓自己買不了多少,想著被趕出來的時候,除了家裡的一些破舊的被子衣服之外,其他的東西都沒有了,哎,這樣的悲劇可能在歷史上不過是常態。
「好了,我知道了,現在大家都關心為何不施粥是不是?」寒別駕腦子裡記住了這件事,同時呢,也算是個好事,對於之後的發展還是有好處的。
「是的,大人,為何不施粥了?難道真的不管我等百姓的死活了嗎?」王大牛繼續問道。
「不是,刺史大人覺得如此給大家吃稀粥,是不合適的,所以打算給大家弄點厚重一點的粥吃,所以大家不用擔心。」寒別駕的話讓下面的人愣了一下,這個別駕是不是腦子壞掉了,讓我們吃好粥,想什麼呢?怎麼可能呢?
看著大家懷疑的眼神,寒別駕繼續說道,「從今天開始同州府準備花時間清理河道以及開展大規模的自救,如果有人願意參加的話,一律是有飯有菜,如果不願意的話,一律不勉強,同時,如果有任何人敢在同州鬧事,一律按謀逆論處。」
他的話一落,大家都傻眼了,還要幹活才能吃的上這些東西啊,可是他們現在可以說是什麼東西都沒有啊,怎麼幹活啊,而且從什麼地方開始幹起來啊?
「現在你們中間選出三十個人,每個人的要求是識字或者基本識字,然後自己找一群人跟著我們出城,任何人喧鬧都會嚴格按著軍法從事。」
寒別駕說完,就跟著石來文等人朝城門那裡走去,至於選人的事,他們不在乎。
同州的地理位置優越的很,出了城就可以看到到處都是河道以及千里平原,這裡的一切曾經一大部分都是良田,可惜,現在卻只能是雜草叢生,夜鶯飛馳的程度了。
葉檀跟著他們一起出去的,一出城門,看到千里鶯飛草長,感覺是想當的愜意啊,可惜他現在沒有這個時間做這些事,而是跟著石來文開始檢查四周,看看渭水的走向問題。
最後在之前晚上約好的三十個點分別定下了位置,然後刺史府的人就開始在上面敲擊木樁子,目的是為了在這裡蓋房子作為臨時的住所。
等到葉檀將位置選擇好了之後,那三十個人竟然很快就出現了,只是呢,後面跟著的人卻不多。
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三十個人,葉檀從一邊的竹婁里取出一些東西說道,「這個叫做平菇,味道鮮美,吃多的話,還可以長壽,你們這些人當中分出一批人今天就去找這個,有多少要多少,同時呢,這個東西叫做綠芹,是一種蔬菜,我看到這裡遍地都是,味道不好不壞,你們要摘取這些東西上面的部分拿過來,而這個呢,是黃鱔,你們當中可能有人吃過,這個東西味道很腥,但是呢,弄好了卻是美味,而這個不用我說了吧,是王八,你們不知道如何弄,過一會會有人教你們,現在大家開始吧。」
他的話剛落,大家都疑惑了,搞什麼,不是說幹活嘛,怎麼讓出去找吃的,而且一些都是豬草之類的東西,怎麼能夠吃呢?
只是石來文接下來的話,讓他們直接跑出去了,「一會糧食就到,如果你們不能將東西帶回來,一律沒飯吃,一隊沒人弄,就都沒有飯吃。」
等到四周的人一下子散開了之後,石來文來到李承乾和葉檀的面前坐下道,「葉侯,這些東西真的很好吃?」
葉檀沒有回答,反問道,「我之前讓你準備的東西弄的如何了?」
聽到葉檀的話,石來文就一臉的苦澀道,「一會就可以送來了,只是可惜的是,那麼多的好鐵啊,都弄成了炊具,真的是造孽啊。」
在大唐,有鐵第一要做的就是製造兵器,沒有兵器的話,是沒有安全感的,可是石來文卻在昨晚調集了同州幾乎所有的鐵匠以及軍隊裡大將作搞了一晚上,現在可能心疼和罵人不只是他一個。
「沒有炊具就沒有飯吃,沒有飯吃,你以為那些百姓能夠呆得住,如果今天中午的這頓飯他們吃的不開心的話,到時候你看看吧,你同州要不是要亂的話,就不可能的事了。」葉檀卻絲毫不在意,這種事本身也是一個比較可怕的事,因為有的時候有些事本身就非常的不容易,你想要面面俱到,那是不可能的。
很快,莫小雨就帶著他連夜培訓的幾十個人,後面是十幾輛大車,不過呢,這種車子都是在外面的人眼裡是如此的,在葉檀的眼裡不過是小車子而已。
幾十個人一到這裡,就在莫小雨的指導下開始堆積臨時土灶,還有四周有不少的土地以及一些泥巴,這個還是很容易的,至於說柴火,現在根本就不會缺的,因為旱災之下,枯死的樹木很多,當然啦,這裡面主要負責的人就是軍隊裡的一些人,這些人石來文是可以使用的。至於說當地的捕快,幾乎都可以說是在維持秩序來者。
等到這裡的土灶之類的都弄好了之後,那些收集東西的人幾乎都回來了,看著灶台的時候才算是稍微放心了一下,當然啦,最放心的還是地面上的那些車子,裡面都是糧食啊。
雖然那些跟著莫小雨學習的人水平一般,可是只要是能夠弄熟的話,就是一個不簡單的事了。
莫小雨手裡一把簡單的刀,將他們找來的東西開始收拾,一邊收拾的時候,一邊指著這些蔬菜和肉類之中什麼東西是可以吃的,如果家裡沒有鹽巴的話,應該如何做的,只是這些他們到底能否聽得到就不知道了,而且他也不會期望這一下子大家就能聽懂。
一條一米左右的黃山差不多大拇指粗細,被莫小雨直接從竹婁里取出來,然後不見如何動作,就被他開膛破肚了,然後就切成一段地放在一邊的竹婁里,他的手法極為的嫻熟,然後就是一些螃蟹,黑魚等物,至於蔬菜之類的,早就被拿去清洗了,要求就是兩個字,乾淨。
等到一部分捕快將幾頭很大的野豬也弄過來之後,莫小雨開始在大家的面前講究如何做,不過呢,野豬的油比較少,最後還是石來文讓人買來了十幾頭老母豬,雖然不好吃吧,但是煉油還是可以的,很快一股子濃香就吸引了四周站著的人呢。
寒別駕怒喝道,「大家都去洗洗手,然後自己準備好筷子,飯食還沒好,可以趁著這個時間搭建棚子,否則晚上的話,睡哪?」
三十個領頭的人剛要說話,就看到一邊的軍士腰裡的長刀就取出來了,立馬就閉嘴了,開始組織這一塊,因為刀子砍在脖子處還是非常疼的。
莫小雨將這些東西都弄好了之後,就開始將一個筐里差不多三十個王八弄出來,開始分割切塊,只是這個東西呢,需要的速度要快,否則的話很快就非常的腥的。
等到這一切都弄好了之後,他就開始炒菜了,步驟不說,只是陣陣的香氣,讓那些幹活的人時不時地看過來,而石來文看著葉檀問道,「葉侯,真的可以啊?」
「你說呢,一會你就吃點嘗嘗,我擔心啊,以後你們這裡的這些水產都沒有那麼多了,不過呢,如果這些東西到時候大家都很喜歡的,你們這裡的土地不錯,很肥沃,而水面不少,正好可以種植水稻和小麥,水稻和魚在一起就是魚米之鄉,而小麥呢,可以做成大餅,以後不只是你們這裡可以享受,老百姓也可以有點好處,不能總是抽稅,抽稅,老百姓都沒錢,抽什麼地稅啊,沒稅的話,你如何坐穩這個位置啊?」
葉檀的話讓石來文感覺自己有點轉不過來彎,而一邊的孫先生卻忍不住笑著問道,「葉侯的意思是可以增加稅賦?」
自古增加稅賦的辦法不多,但是呢,也不少,最可怕的就是直接要錢呢。這樣的情況下最後的結果往往不好,因為大家都沒有多餘的東西。
「葉侯,真的可以如此嗎?」寒別駕顫抖地問道,這樣的事,可是第一次聽說啊,自古都是老子的無為而治的結果,大家都是不幹什麼,讓老百姓可以復甦,然後就可以得到了好處了。
「你說呢?」葉檀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忽然從石來文的面前消失,到了一個低頭正在對另外一個流民說話的人面前,冷笑道,「說的挺開心的啊?」
「你?啊?」對方還沒反應過來,葉檀的雙手宛如山石撞樹一樣地直接拍在對方的胸口,然後就看到這個人直接飛了起來,差不多二十多米才落下來,摔在地上,不動了。
「來人,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