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沒有粥棚的救災

  本來安靜的大唐,在七月份來臨的時候,溫度和飢餓一起將無數的州縣給掃蕩了。閱讀STO55.COM

  李世民本來還以為也就三五個州縣而已,可是現在卻是二十一個州縣。

  看著臉紅脖子粗的李世民,李承乾和他的手下已經開始忙活起來了,可是他們卻不能玩什麼以工代賑的把戲,因為人數太多了,現在也不是臨時地就可以找到活干,所以,對於他們來說,只能單純地給糧食開粥棚了。

  那些大戶人家現在也不敢在朝廷上面幸災樂禍了,也不敢說其他的話了,因為李世民已經將長安私自漲價的糧商砍了三個了,結果效果一點都不好,不僅沒有遏制住糧價,反而讓長安街市上的糧食商人少了十幾個,因為如此,李承乾對李世民說了,這樣子是不行的,災年,糧食不夠吃,價格上漲是應該的,這個不是說靠著權利就可以壓制的,因為東西少自然就貴重,如果天下到處都是糧食的話,肯定不會如此的。

  李世民對於他的這樣的想法表示不能苟同,可是當李承乾買了五百個年紀的小孩子的時候,他才發現人家是真的打算硬做出一些成績出來。

  一朝出事,萬千瘋魔。

  長安是帝都,還好點,可是天下那麼多的州縣,出現了多少占山為王的,已經不說了,畢竟天下初定,無數的劫匪之類的還存活著,加上這兩年事情太多了,官府根本沒時間去管這個,自然會有無數的人幹這樣的事。可是呢,唐朝總體來說比宋朝的好,雖然宋朝的經濟更好,可是你試試走出京城五十里地,要是不被搶劫的話,都不可能的。

  而這一切,似乎在松洲那裡變成了一種不可思議的事,似乎大家都在思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李綱帶著東來,玉山,離石等人,從樊籠書院來到了松洲城,卻發現幾個顯著的地方根本就沒有任何災民也沒有任何的粥棚,按著以往的規矩來看,這時候,如果沒有這些的話,要是不亂就是滿地的死人。

  可是,他們卻發現松洲城裡面大家繼續忙活著做買賣,逛街,吃飯和聊天,只是在某個時候,突然出現一群人,騎馬帶著一些衣服破舊襤褸的類似乞丐一樣的人穿過松洲城,朝西南方向走去。

  那些人當中,有年紀大的,也有年紀不大的,小孩子,婦人都有。

  他們現在沒有這個管的事,直接就去了松洲刺史府,卻發現門口的人依舊在那裡懶散地打瞌睡,走進去之後,看到了葉大發正帶著自己的媳婦在那裡溜腿呢,而不遠處的涼亭上面,葉檀正在練字。

  要是平時看到他練字,李綱絕對高興,這小子有成為宗師的潛質,可是就是太懶了,很多時候情願發呆也不去做,可是你現在這麼做,合適嗎?

  外面都要餓殍滿地了,你還在這裡有閒情逸緻幹這些事?

  雖然這種餓殍在松洲似乎還沒看見,他們在九里舖的時候還看到了很多的胡人,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

  李綱大步朝涼亭走來,卻看到葉檀手邊的字,嘴裡的話剛要說出來,卻忽然閉嘴了。

  「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

  「宜未雨而綢繆,毋臨渴而掘井。自奉必須儉約,宴客切勿流連……」

  「器具質而潔,瓦缶勝金玉;飲食約而精,園蔬愈珍饈。」

  「家門和順,雖饔飧不濟,亦有餘歡;國課早完,即囊橐無餘,自得至樂。」

  「讀書志在聖賢,非徒科第;為官心存君國,豈計身家。」

  「兄弟叔侄,須分多潤寡;長幼內外,宜法肅辭嚴。」

  「聽婦言,乖骨肉,豈是丈夫;重資財,薄父母,不成人子。」

  「見富貴而生諂容者,最可恥;遇貧窮而作驕態者,賤莫甚。」

  「守分安命,順時聽天。為人若此,庶乎近焉」

  ……

  一張紙,一句話。

  一段話,一個故事。

  一個故事,一份惆悵。

  一份惆悵,一份人情和認知。

  葉檀很小的時候就會背這個東西,朱子家訓,可以說是養生最好的語句,和明朝的《菜根譚》一樣的,有的時候,他想要吃糖的時候,讀了這個就會發現這個東西是真的很好吃啊,不下於孔子的聽此曲,三月不識肉味是一個意思啊。

  李綱滿心的怒火被這個東西直接擊碎了,感覺自己的腦子也跟著這些平淡而又不平淡的語句勾引了,甚至於自己都想要親手寫一寫了。

  其他的幾人也跟著過來了,正在奇怪為何李綱不發火呢,結果看到桌子上的文字,顯示顏體的牛叉,這小子,如此嚴正的字體,他竟然給出了一些殺伐之氣,可是當看到上面的內容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然也會情不自禁地念出來了。

  「奴僕勿用俊美,妻妾切忌艷妝。」東來先生念了這麼一句話,就可以知道他是個窮鬼,根本就沒錢。

  「祖宗雖遠,祭祀不可不誠;子孫雖愚,經書不可不讀。」玉山一看就是個老古板,你看看說這句話的意思就明白了。

  「讀書志在聖賢,非徒科第;為官心存君國,豈計身家。」這是離石,這傢伙絕對是個奇怪的人,反正葉檀總覺得有話對自己說,可是總是不說,似乎不到時候。

  「好了。」葉檀將最後一筆寫完了之後,就將毛筆放在一邊,然後抬頭就看到一群老人宛如入魔了一樣,在那裡碎碎念。

  愣了一下,隨即笑呵呵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涼茶的味道是真好哦。

  只是呢,他最喜歡的卻是另外一句話,沒有金剛手段,就別做那菩薩心腸。

  過了好一會,等到大家的茶都上來了之後,他才發現這些老先生將手裡的紙張放下,然後李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口水道,「讀此句,宛如飲百年佳釀,口齒留香啊。」

  說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直接噴出來了,怒道,「這是什麼東西?如此難喝?」

  邊上的錢來業一臉無語地看著他,內心深處暗道,這可是你老先生最喜歡的茶葉啊。

  放下茶碗,擦了擦衣袖,李綱看著葉檀問道,「此句何處來,有完本的沒?拿來讓我看看,一定是某個隱士的話才是。」

  葉檀放下茶碗,輕聲地搖頭道,「是我寫的。」

  「不可能,你才多大,怎麼可能有如此的體悟?」玉山第一個不相信,不過呢,他發現今天的茶水少了幾分清逸,多了幾分俗氣的味道。

  其他的幾個先生也是如此地看著他,表示不相信,這樣的話語怎麼可能是你能夠寫出來的呢?

  「葉檀,此事可不能胡說,快點說,是哪位隱士寫出來的?」東來現在恨不得就將這個東西拿出來吃一口呢,因為不是完本,所以,就有點鬱悶啊。

  「呵呵,如果你們在四歲的時候就差點餓死,五歲的時候差點被胡人殺死,六歲的時候差點被淹死,嘴裡有一根菜根來啃的話,你們的體悟也會如此的。」葉檀這話說的不是假的,而是真的葉檀小的時候日子過的。

  他的一句話,讓幾個老先生一下子沒有了繼續問下去的想法了,因為有些事很難說的,在生死之間,有的時候,你就沒有辦法去體會那種奇怪的境界。

  不過呢,李綱還是會想到一些其他的事,繼續問道,「既然你能夠知道這些,為何松洲沒有一個粥棚,你如此做,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就不應該有粥棚這些東西啊。」葉檀可是知道的,人如果長期不吃鹽的話,對身體不好,而如果長期吃粥的話,你認為會有人給你一把鹽巴嗎?那是不可能的,餓死的人是不會計較這個的。

  「沒有粥棚,松洲你治下的是沒事了,他們都被人照顧的不錯的,可是其他州府的人,難道他們就不是我大唐的子民了嗎?你忍心看著他們餓死嗎?」李綱怒火中燒地問道,似乎一言不合就打算對葉檀動粗。

  「我只是松州刺史,如果做了其他州縣的事,到時候,別的刺史如何看,到時候如果被看到的話,跑到朝廷上面彈劾我一下,到時候就鬱悶了,我做了好事,不要求別人對我感恩戴德,可是如果做了好事還要掉腦袋的話,我敢做嗎?」葉檀反問道,這句話是他一直都想說的,卻沒有說出來的,他們總是覺得自己似乎是無敵的,可是真的嗎?他就算是可以一口氣殺死上千人,可是能救活所有的人嗎?

  殺人不過是一刀,而就活人需要的不只是糧食,還有人心。

  「你為了一己之私竟然敢做出這樣的事來,你不羞愧嗎?」李綱怒喝的問道。

  「一己之私?我的一己之私是十幾萬的老百姓,我的一己之私是我松洲的百姓生活越來越好,其他的我可不敢做。」葉檀直接頂回去,自己要是敢做的話,李世民非得扒了自己的皮不可。你將皇帝的事給幹了,你是打算幹什麼?難道是打算跟皇帝平起平坐了嗎?

  「葉檀,李師的意思不是說你做的不好,只是希望你做的越來越好才是。」玉山在邊上解釋道,再不解釋的話,到時候非得打起來不可。

  「我也知道李師的意思,可是讓我松洲的百姓嘴巴里的糧食拿出來救濟其他人,我是沒問題,你們出去問問,誰敢說這樣的話,要是說的話,到時候非得被打死不可,你們信不信?」葉檀可沒有興趣從自己的庶民那裡拿這些東西,到時候弄的里外不是人,你覺得合適嗎?

  「可是,外面的饑民依舊很多啊。葉檀,你不會真的如此心狠吧?」李綱這句話是有點哀求的意思,外面的人是真的很多,很多人都不要說吃不飽了,就連衣服都不多呢,這樣的情景可以說是將老先生的玻璃心給弄碎了,這個時候,如果還不做點什麼的話,豈不是對不起天下人?

  他是老先生,年紀大,學問好,李世民不會跟他計較的,可是自己還有一家子呢。

  這老頭子,真的是崽賣爺田,不心疼啊。

  「可是我松洲也很窮啊。」葉檀覺得自己還是需要努力一下的好,否則的話,到時候弄的窮困潦倒怎麼辦啊?

  「松洲窮什麼?學院裡都是每天都是有魚有肉的,那些孩子都小,需要你之前說的那個那個營養,老夫不說什麼,可是你葉家村也是每天都是有肉有米的,你說這話,虧心不?」李綱的火氣再次冒出來了,你這是打算將自己餵飽了,然後不管其他人了嗎?這樣的人如果有一天登閣樓的話,那麼到時候天下的百姓還有活路嗎?

  如果他知道葉檀早就看上了青海湖的話,不知道有什麼感想。

  青海湖雖然是個湖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鹹水湖,而鹹水湖有個最大的特點,就是鹽巴很多,他需要等到一個時間就派人將吐谷渾給滅了,然後霸占那裡,到時候大唐誰敢說吃不起鹽巴,找他。

  看到李綱似乎要冒煙的模樣,一邊的錢來業卻不能如此看待了,自己的主子可以說是最好的人,怎麼會有這樣的行為呢,也是就忍不住說道,「刺史大人,剛剛工地上的師父說了,您之前給他們定製的標準高了,他們不太想要完成。」

  「什麼,誰敢,是不是孔大德?」葉檀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故作怒火地問道。

  「不是孔別駕,他最近忙著消化松洲之前戰爭紅利的事,很忙碌的,根本就沒時間,而是刺史府的司工廖亞偉。」錢來業小聲地解釋道,卻讓幾個老先生都聽清楚了。

  刺史下面有別駕,有參軍,也有各種司戶,有的管理倉庫,有的是管理農民等,而司工是松洲特有的,專門管理工程的。算是個九品的小官,可是在這裡的地位卻不低,因為前面有個詞彙叫做刺史府啊。

  「這小子,怎麼,又心疼了?」葉檀笑呵呵地問道,這個廖亞偉還真的是個人才,平時就很摳門,這次讓他負責這個項目,就更加的摳門了。

  「是啊,他說那些災民幹活歸幹活,可是生活簡直比平時不是災年的時候,都要好,這是造孽啊。」錢來業說到這裡的似乎,也笑了出來,這個人還真的是個人才。

  「你們說什麼呢,難道你已經開始救濟災民了?在什麼地方?為何老夫沒看到過?」李綱一直窩在書院裡,自然不知道現在的松洲正在大大的變化呢,忍不住問道。

  「想知道,跟我走吧。」葉檀笑呵呵地說道,然後就讓管家準備馬車,只是李綱離開的時候,那個葉大發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小主最近多辛苦啊,又被拉出去當牛了,真的是不是自己家的牛不心疼啊。」

  這句話,黑了兩個人的臉,一個是葉檀,一個是李綱,一起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