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3章 京兆牧和長安(184)

  「怎麼不可能,你知道一個七品官的俸祿是多少?」

  顏之推本來是不知道的,但是呢,李綱既然在松洲待了很久,就知道一個東西,叫做舉例子,如果有了例子,就很有說服力。閱讀М

  「這個,我如何知道?」孔穎達卻是不知道的,這個自己不是民部的人,如何知道啊。

  「我倒是知道的,九品的話一個月一貫三百文,八品的話一個月一貫六百文,七品的話兩貫一百文,六品的話兩貫四百文,五品的話三貫六百文,四品的話是四貫錢二百文,三品的話是五貫一百文,二品的話是六貫,一品的話是六貫八百文。」

  「怎麼會這麼少?」

  孔穎達覺得吧,不可能的,這個錢夠幹什麼的,只是吃糧食的嗎?

  顏之推繼續說道,「當然啦,每家還要還要從九品開始,分別補償土地是二百畝,三百畝一直到了一千二百畝,還有各樣的補貼,差不多一個七品官一個的俸祿大概在七八貫錢左右。」

  「這個不少了吧?」他是真的沒有為了錢而去思考的人,說真的,這些人,到底如何了,他都不知道了。

  「一個人如果讀書不錯的話,如果有了家族在後面支撐的話,這個錢是不會有錯的,可是呢,很多讀書人不想將自己賣給世家,你覺得這樣的錢夠幹什麼的?那些土地是不少,可是呢,土地撒上面的產出還是很少的,作為一個官員,總是需要去應酬的,這個錢如果不出的話,就得別人給,如果自己出去的話,家裡的日子如何過?」

  「這個,這個,省省也是可以的。」

  他的這句話,讓顏之推覺得吧,他的腦子裡想什麼呢,作為一個年輕人,當了官了,這個心思卻是活泛了,這樣的活泛,讓一個東西開始增加,那就是人的野心。

  如果滿足不了的話,那麼很少有人可以守住的,大部分的人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幾年,讀書人入仕的不少,你覺得如果朝廷上開始清查的話,有多少人可以躲過去?」

  顏之推的話讓孔穎達一愣,隨即看著他問道,「顏師,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消息了?」

  自古就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但是呢,可以將修身做好的人家不是沒有,但是極少,大部分的人最多只是有一些功勞,然後通過這樣的功勞將自己的日常的一些不好的行為直接抹掉了,這是為什麼呢,不就是為了讓自己顯得不一樣嗎?

  「這段時間,陛下下旨處理的那些人,可是沒有一個乾淨的,包括你們曲阜那裡的那個刺史也是如此,問了,都說日子過的辛苦,這樣的人如何會有關心天下百姓的心思?」

  顏之推本來也以為李綱的話,是不是被人給帶偏了,這個不是一個正經的思考路子啊,可是,這幾年李世民抓了不少人,這樣的人做事什麼的不知道,但是呢,家底都不乾淨。

  說白了,就是有了高位,卻沒有相應的錢財落入懷裡,貴而不富,那麼,我豈能客氣了?

  「顏師,這個,這個,哎。」

  孔穎達本來想說的一句話就是這個畢竟是少數啊,但是呢,現在抓的那些人,有不少都是自己和一些德高望重的人推薦上去的,結果被抓住了之後,這方面都不乾淨。

  「他們要說,自然是錯了,但是呢,也不能全是他們的錯,你們這些師長也是有責任的。」

  顏之推的話讓孔穎達不理解了,畢竟過去的學生教好了之後,出去當官或者做其他東西,總是需要用自己的老師的名聲和人脈的,所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句話就是這麼一個意思,而如果你覺得吧現代的學校和過去的老師是一回事的話,那麼你就被人給騙了。

  「顏師,何意?」

  「你們交給了他們足夠的學識了,不少人通過這個就會被陛下賞識,或者有些人還能做的不錯,但是呢,你們沒有教會他們如何守心,如何讓自己可以在正常的工作的時候,有一定的能力給他們一個養家的辦法,這個世界的道理,最單純的來自書本,因為書本的東西都是死的,但是恩,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道理來自生活里,他們沒有得到這個辦法,你說如何辦呢?」

  顏之推的話像是他被人給洗腦了,但是呢,這個道理,是他要講的,所以就只能繼續問道。

  「顏師,從來都是如此嘛,沒有說什麼還要告訴他們如何養家的。」

  孔穎達的話讓顏之推想到了李綱之前說的葉檀的一句話,忍不住說出來了,「從來如此,便是對的嗎?」

  「什麼意思?難道祖先制定的規矩,就不要了?」

  孔穎達怎麼聽著越來越不對勁呢,這個東西像是要挖墳掘墓啊,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呢?

  「祖宗的規矩是不變的嗎?」

  顏之推的話讓對方一愣,這個還真的不好說,畢竟呢,從古到今,改變了多少,誰能知道呢,說是改變還是不改變,最主要的不是祖宗的規矩,而是現在的利益問題。

  「李綱與我說,葉檀那個小子說過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的。」

  顏之推有點累了,喝了一口茶水之後,放鬆了一下,才繼續說道,而孔穎達自然是不能催促的,這樣的事情,如何催促啊?

  「儒家是好樣的,不過呢,它主要是務虛,也就是修心,這個東西是一種規則,而且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所以一定不能輕易更改,因為老祖宗已經成聖了,聖人的規矩是不能亂改的,但是呢,我們這個世界還有一個詞彙叫做務實,那麼就是現實中的凡夫俗子,這樣的人都是為了吃飯,活下去,而存在的,對於這樣的人來說,規矩就需要和實際相結合,不能死扣字眼和規矩,否則的話,就會吃大虧的。」

  「嗯?這個什麼意思?什麼時候儒學開始劃分了?」

  過去的人喜歡將一些自己認為沒用的,直接踢出去,這似乎就是一種開心的行為了。

  「這個現在說還早,不過呢,葉檀曾經和李綱說過一句話,李綱告訴我,我還是挺有感觸的。」

  顏之推將手裡的茶碗清理掉後,放在桌子上,然後再次拿了一些茶葉放在裡面,加入熱水之後,真的是很香啊。

  「什麼話?」孔穎達奇怪地看著對方,這個似乎有點奇怪的感覺哦。

  「我們現在做飯用的很多都是類似鐵鍋一樣東西,而現在這個東西在很多年前是沒有的,當時東西幾乎就是煮和蒸,連烤都沒有,而後來慢慢地就開始了其他的東西了,這樣東西讓我們的日子過的好了不少,甚至於還有茶水了,同時呢,我們身上的衣服也是如此,這些年過去了,衣服的布料的種類多了,而與此同時,飯食也從剛開始的粗糙,現在變得精緻了不少,甚至於耕種土地也是如此,當初的時候,是用木頭在地上戳出一個小孔,然後將糧食放入其中,過了很多年之後,才有人拉著耕犁,耕地,後來就是用牛了,其實,這麼多年,我們一直都在變,為什麼有的人說沒變呢?沒變的只有那些書籍和行為準則,葉檀說過,他相信的是當初聖人出現的時候,他的想法是可以讓自己的學生超過自己,但是呢,最後的結果卻是,一直都沒有人超過,反而越發的萎縮了,沒有一本比四書五經的,這是一種虔誠的敬畏,還是一種懶漢讀書呢?」

  「什麼叫做懶漢讀書?」孔穎達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忍不住問道。

  「懶漢讀書,葉檀的意思就是說,將聖人的書看看就行了,從來都不去思考,自己到底有沒有其他的路,同時呢,也不會去理會,其他的東西,就是靠著這些書,活下去,就行了,這樣的人如果只是個普通人的話,倒是沒事,可是呢,時間一長,儒學誰管?」

  是啊,有的時候,你會發現,有些人不管自己獲得生活的東西,而是認為有人會去做,所以呢,隨意吧。

  「這個,這個,儒學的推廣是需要時間的。」

  孔穎達的這句話就像是你看到有人的日子不好過了,就說,會好的,至於如何好,不知道。

  「是啊,儒學的推廣是需要時間的,可是,那些靠著這個東西上去的人,會不會給這個時間?他們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生活好上面,時間一長,他們的心思就會變了。所以,有的時候,改變東西也不一定是壞的,只是呢,沒辦法而已。」

  「雖然我不認可松洲的全部都是朝錢看齊,可是他們這樣的利益論上面東西還是有點意思的,讓當官的人先知道如何養家,然後呢,再去當官,也是不錯的。」

  「可是,如果他們為了錢,而不去理會百姓的死活呢?」

  孔穎達的思路還是沒錯的,過去的人其實呢,就是擔心這個東西,但是呢,你有什麼辦法啊?

  「這個就需要我們儒學去教導了。」

  顏之推的話讓孔穎達一愣,隨即有點遲疑地問道,「他們將人帶到了台子上,然後唱戲之後,出現問題,我們解決?這個算是什麼道理?」

  「那你覺得是有錢的人良心好一點,還是窮鬼的良心好一點?」

  這句話在過去是有諺語,就是窮**計,富長良心。

  有的時候,很多事不能說的太過明白,否則的話,真的是扛不住的。

  看著對方沒有回答,顏之推繼續說道,「利益,這個東西包含東西太多了,我們平時說的錢財,只是其中一個,還有名聲,還有的就是傳承,不管我們如何粉飾,為了傳承,這些年也經歷了不少事,而且這樣的事情,我們還是沒辦法改變的。」

  「顏師,這個葉檀是不是要將大唐變成松洲的樣子?如果是那樣子的話,讀聖賢書的人少了,作惡的是人就會多了。這樣子下去的話,到時候大唐怎麼辦?百姓如何辦?」

  「會出現什麼問題?」

  顏師的話讓對方一愣,這個自己不是說了嘛,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但是呢,你如果讓對方說出來實際的例子的話,那是很難的,不知道如何辦的。

  「吃飽肚子的人,總是會有一些良心,雖然很多時候都是虛假的,可是呢,他們會去做,所以呢,樊籠書院有一個非常奇怪的科目,就是讓你養家,這個科目的時間還不短,如果做不好的話,是很難畢業的,聽說是為了讓人專心致志地工作。」

  「這個葉檀真的是亂彈琴,他這麼做,天下的人如何看啊?」

  「哎,這個問題,我也問過李綱,李綱說了,天下人第一看中的是填飽肚子,第二看中的是尊嚴,第三看中的才是所謂的風氣如何,因為人都活不下去了,談論這個,豈不是緣木求魚嗎?」

  他的話讓孔穎達幾乎忘記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怎麼感覺不對勁啊,這樣子下去的話,真的是麻煩了。

  「聖人的話,是樹葉,是根系,而葉檀的話卻是岩石,是砂礫,是河床。」

  顏之推的話透著一個意思,我們習慣了粉飾,而他們卻將這個蓋子掀開了。

  「現在,你還擔心葉檀會有問題嗎?他寫了這本書之後,聽說原本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只給了兩個人看,一個是太子殿下,一個是長樂公主,其他的人,包括陛下都沒有看到,這本書的意義如何,你就知道了,他這次對付那些大家族的人,應該是沒事的,不過呢,你要思考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孔穎達感覺顏之推是不是被人給換了,張嘴就是利益,閉嘴就是利益,這樣的感覺,可不是很好的哦。

  「我剛剛說了,名譽也是利益,傳承也是利益,而這些年,雖然讀書的人不少,但是呢,大部分的人都是世家的人,這樣的人讀書是為了什麼,你我都是清楚的,所以呢,現在就有一個不錯的攤子擺在你我的面前,如果可以做到這件事的話,那麼,以後儒學就會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治國的學說,而不是空空蕩蕩東西,你難道沒有看出來嗎?」

  「這個,還請顏師明說,我這個腦子吧,真的是不太懂。」

  讓一個埋頭做學問的人,去搞這個,有點欺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