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8章 陛下欽賜尼姑
回到家裡，樊玄符幾人正陪著武懷玉的四個姐妹在喝茶。
四妹玉婉如今也已經嫁入魏徵家，成了魏二郎魏叔瑜的妻子，她挺了個肚子坐在那裡，見到懷玉回來，笑著起身打招呼。
武家四姐妹長的還是挺像的，大姐是苦盡甘來，嫁了四嫁，如今貴為燕國夫人，真正富貴尊榮。二姐三姐嫁的都是元從禁軍子弟，因為兩位姐夫也沒啥太大野心，很滿足於在長安做個小軍官，
武懷玉當然也不會勉強他們，現如今兩個姐夫都是在衛府做著從七品下的校尉，雖說官當的不大，但武懷玉家裡的產業，也會捎帶著點這兩姐姐家，所以日子過的還是很富裕的，
倒是這四妹夫魏叔瑜，因為是宰相魏徵嫡次子，又是武懷玉的學生兼妹夫，所以年紀輕輕倒是仕途順暢，兩榜進士出身，又憑門蔭，起家便是太子千牛備身，正七品，掌執東宮千牛刀宿衛。
堂堂進士任武職，但這並不是壞事，正常進士甲等，通過銓選也只能授個九品官，頂多地方上的縣尉而已。
可憑著家世門蔭，直接就正七品太子千牛備身起家，這比許多寒門科舉出來的士子，少走了二十年彎路。
懷玉坐下，跟姐姐們打招呼，四姐妹里，他跟大姐關係最好，其次是小妹，跟另兩位姐姐關係不是很親。
「你們剛在聊啥呢？」
玄符說聊些家裡的事，比如大哥懷義外任燕然都護兼豐州都督，還有武懷良即將參加明經考試，
二姐夫三姐夫則年後可能要升一級，
四妹夫魏叔瑜也可能要外放洛州司兵參軍。
「叔瑜去洛州？這是魏相的意思嗎？」
「嗯，我阿公說到州縣任職，以後路更好走，也可更好鍛鍊。」
「魏相這話說的沒錯，宰相必起於州郡，猛將發於卒伍，」
太子千牛備身跳到洛州司兵參軍，這步路是很正確的，魏徵在這方面肯定是會幫兒子好好謀劃，進士出身，然後補太子千牛備身，結果就洛州司兵參軍，下一步的話，武懷玉估計肯定就是再回朝，調進東宮，到時任個司議郎或是大理司直，再或得調個上縣縣令，
這路就更寬了，若是有足夠的政績，還可以謀劃通事舍人、秘書郎、諸司員外郎等職。
或是謀個中縣令，以及進御史台做御史也是可以的。
總之有魏徵這個宰相爹，然後武懷玉這個大舅哥，馬周這個姐夫，魏二郎的仕途那必然是一帆風順的。
別人得一級級熬，甚至在五品以前，每做滿一任官，還得停官一定年限，然後才能再侯選。就算政績考核好，這也不是能夠一步一級往上升，可能得在一個品階來回打轉，
這就是所謂的有人出生在羅馬。
就如同武家姐妹們剛才笑說武懷玉都有五個兒子已經封爵，老三一個庶出子，都已經拿到了世襲呂宋縣男、呂宋縣令的官爵。
十歲的武承嗣更是都已經封為三原縣公了。
這公平嗎，這當然算不上公平，但這時代就是如此，武懷玉兒子們的爵位，那也是憑著父親的功勳換來的。
魏徵、馬周這些落魄書生，不也白手起家，如今官至宰相，爵封國公嗎？
坐下一杯茶還沒喝完，
宮裡來人宣旨。
皇帝把庫部郎中鄭仁基女鄭氏賜給武懷玉為妾，皇帝還賜了一對銀瓶做賀禮。
樊玄符瞪著他，
「夫人，你聽我解釋。」
「好，我聽。」樊玄符瞪著他，先前鄭家主動賠禮道歉，還要將鄭崇嗣妹妹送給武懷玉為妾，武懷玉可是口口聲聲說不要的。
「這個事情，其實有點複雜，」
楊慕雲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是挺複雜的，之前滎陽鄭氏北祖洞林房要送女兒給相公做妾，
結果現在陛下卻把南祖二房鄭仁基的女兒賜給相公做妾，這讓我們都摸不著頭腦了。」
武懷玉也只好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
「陛下賜的這個鄭氏，是鄭仁基那個當初被長孫皇后看上，要納入宮中給陛下的那位？」
「嗯，聽說冊封為二品充華的禮儀都完成一半了，」李三娘在一邊道。
「這事當初鬧的滿長安皆知，沸沸揚揚吧，我記得她後來不是說出家為尼了嗎？」
「是出家為尼了，就在長安城東的勝業坊街北甘露尼寺出家。」武懷玉無奈的解釋，
「啊，陛下要你納一個尼姑為妾？」
大家都望著武懷玉，
武懷玉曾經做了九年道士，鄭麗婉也做了好幾年尼姑，
這道士配尼姑，皇帝怎麼想的出來。
武懷玉怎麼能答應。
「陛下已經敕令鄭氏還俗，讓鄭仁基把她接回府，」
「這事，還真是一言難盡。」
連大姐武玉娥聽完，也只得一聲感嘆。
既是皇帝賜婚，那這事就無法推辭，幾人都是聰明人，已經從武懷玉話中聽出無奈，甚至看的出這事，不是啥好事，納這妾只會跟鄭家關係更不好。
旨意收下，武懷玉也懶得再想，反正這事是皇帝操縱，他也只能配合，也算是因氏族志而起，因五姓八公子的放肆，
「鄭家能答應嗎？」二姐問。
「這事哪由的他們，尤其是眼下這時，」楊慕雲笑了笑，「若是換一下，這鄭仁基女賜婚陸爽，鄭玄勖女賜婚給咱相公，倒是皆大歡喜的事了。」
武懷玉心想，皇帝哪會讓大家皆大歡喜呢。
樊玄符弄明白事情結果，倒不生氣，也犯不上，「這事我沒意見，相公覺得哪天派人去鄭家送禮和定日子，把人接過來？」
納妾，不需要太複雜的禮儀，納妾本質還是買，把納妾之資送過去，然後立張契書，這買賣就算完成了。
鄭仁基好歹也是入了五品的庫部郎中，又是五姓名門，武家表面上的禮儀還是得做到的，得留些面子。
「這個不急，看鄭家態度，」
雖然武懷玉也不認為鄭仁基敢抗旨，畢竟當初他們真要有這膽，那當時鄭氏跟陸爽有婚約，直接說明拒絕皇帝就好了。
晚上，
武懷玉在樊玄符屋裡睡，
「聽說鄭仁基女兒芳華絕代，姿容絕美呢，心裡挺高興吧？」玄符坐在鏡前拆髮髻，
武懷玉靠在床頭，身上輕薄舒適的棉布睡衣，
正月里天還冷，可屋裡一直燒著，倒是溫暖的很。
「要不是無法拒絕，我是絕不願意跟鄭家再扯上什麼關係的。」
「陛下為何要這樣？」
「鄭家作死，聖人懲戒，」
「那你呢？」
「不時敲打敲打嘛，」
樊玄符也明白，便不再多說這話題，轉而道，「雲娘、三娘和潤娘，也都說就陪我留在長安了，等你回廣州後，把她們的兒女也派人送回京來。」
「真都不回去？」
「我大著肚子肯定不回去，況且我也捨不得那四個在宮裡的孩子，你說聖人為何非要把他們接到宮裡養著。」
「質子啊。」房裡沒其它人，武懷玉也就小聲說了句。
「哎，」樊玄符嘆了聲氣，她又想到了年前被迫出京的父親樊興，從涼州都督貶利州都督，真是伴君如伴虎。
「你說陛下在呂宋設縣，是不是知曉了呂宋那邊的底細。」
「不可能，呂宋那邊全是我們武家的人，況且就算是那邊現在有十個據點了，可總共才多少人，連那些據點的管事們，現在都只是剛了解周邊的一些部落，整個呂宋到底多大，究竟是什麼情況，其實沒有誰知曉。」
哪怕是武家在呂宋得到的黃金這些，也都是嚴格保密的，只有極少數的管理核心知道。
皇帝從哪知道？
武懷玉也知道皇帝的密探眼線多，可他自信皇帝還沒有能力知曉呂宋詳情。
「放心吧，呂宋皇帝顧不上，甚至也看不上的，」
說句實話，只要武家從呂宋得到大量黃金的事沒暴露，那麼別說皇帝和朝廷，就是那些大唐權貴勛戚豪門們，也對呂宋沒興趣的，
比呂宋更好開發更好掠奪更好經營的地方多的是，南中、黔中、安南，甚至是漠北遼東西域，這些都比大海中的呂宋靠譜的多。
也只有武懷玉才會費力的去開拓流求，又去開拓呂宋。
「那以後呂宋這塊，就交給三郎嗎？」
「嗯，先這樣安排，以後再看，呂宋慢慢經營，當個退路。」
長安，
東城，鄭家。
庫部郎中鄭仁基捧著旨意，都忘了謝恩。
眼神茫然，許久才回過神來。
「這，這，」
鄭家上下都被這道旨意搞愣住了，同樣驚住的還有鄭玄勖家。
鄭玄勖遠在江東無錫做官，長子承嗣又因打砸樊樓結果長流流求島去了。
家裡已經夠亂的了，
結果現在一道旨意，皇帝把嫡長女賜婚給通事舍人陸爽。
來傳旨的人收了鄭家二公子送上的幾張金葉子，透露了一個消息，皇帝把鄭仁基女賜給武懷玉做妾，
「那個當初差點進宮做了充華的那位，」說完，那人笑著離開。
留下震驚不已的眾人。
「是不是搞錯了，」
「旨意應當是把鄭仁基女賜婚給通事舍人陸爽，把咱家大娘賜給武懷玉才對吧？」
「是啊，鄭仁基女當初不就是因為與陸爽有婚約，才沒能進宮做充華嗎？」
鄭二公子把聖旨打開，仔細的看了兩遍，結果沒錯，是把他妹子許給陸爽做續弦妻。
不是給武懷玉做妾。
鄭玄勖妻子也趕緊仔細看了幾遍，又給了三郎看，
可明黃綾絹上的內容都是他們家大娘子賜婚給通事舍人陸爽。
皇帝怎麼還干涉起臣子家兒女婚事來了，居然直接下旨賜婚，事前連個商量都沒有。
如果不是皇帝直接賜婚，又或者不是鄭家先前主動提出了把大娘子許給武懷玉做妾，
要沒有這兩件事，或者說沒有當初陸爽做縮頭烏龜，否認跟鄭家的訂婚，
那這門賜婚，倒不算太壞，
畢竟陸家也是河北名門，陸爽現在也官至六品的通事舍人，前途還不錯。
自家大娘子過去雖是續弦那也是正妻，
可因為有那幾件事，
這道賜婚旨意，就讓鄭家一眾人感覺吞是蒼蠅一般噁心。
他們已經夠拉下臉來了，結果武懷玉無情拒絕，絲毫不給面子，現在皇帝又要橫插一腳，
甚至這次，還把滎陽鄭氏北祖三房和南祖二房兩大支都一起踐踏了。
許久，鄭二郎出聲，「娘，這次大郎闖下天大的禍事，武家又不肯甘休，如今大郎長流嶺南，阿耶的仕途肯定也要受影響，
這個時候可不能再忤逆聖上，這事，就順從聖意辦了吧。」
而另一邊鄭仁基府上，
鄭仁基看著聖旨，也是目瞪口呆，怔了半天。
良久後，才長嘆一聲，「既是聖意，那便遵旨，明天，娘子去尼寺把女兒接回來，我親自去趟宣陽坊晉國公府，當面跟武公談下這親事。」
他妻子紅著眼睛落淚，「咱們家的臉面啊，咱們女子的臉面啊，就這麼不值錢嗎？」
「說那麼多無用的做什麼？」鄭仁基嘆聲氣。
當年他們的臉面就已經被撕爛踩爛，如今時隔數年，又再被踐踏，要又能如何呢。
「你換一邊想，起碼這回女兒終於能夠還俗回家了，女兒還年輕，伱難道真願意看到她在尼寺中一輩子？」
「給武懷玉做妾，也沒那麼壞，武懷玉的媵妾，多少勛戚名門千金，公主縣主都有，還有胡酋公主。」
鄭仁基自己安慰自己，
要是皇帝真下旨讓大娘給陸爽做續弦妻，那才更侮辱作踐他們家。
「阿郎說的倒也是，那我明天一早就去接女兒。」
這一晚上，很多人失眠了。
武懷玉這晚沒能睡在妻子這，她在孕早期，睡眠不太好，而且身體受不得刺激，所以夫妻倆聊了會天，她便把懷玉趕走了。
最後楊慕雲把懷玉拉他屋裡了，
「趁那鄭氏女尼沒進門前，你可得努努力，我想再要個孩子。」楊慕雲道。
「沒啥心情。」
「那你躺著。」
武懷玉確實沒啥心情，他心裡琢磨著這次入京後，面臨的一堆事情，尤其是再次見到皇帝後，感受到他的很大變化。
這些變化，讓他有種不安的感覺。
他已經想馬上離開長安了，可皇帝卻沒有讓他走的意思。
很煎熬。
楊氏已經自己動了起來，她希望這次能懷個女兒，這樣就兒女雙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