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2章 海賊島
「又在想那位武二郎？」
登州，董騰走到女兒身邊坐下，夜涼如水，董阿桑抱膝坐在廊下，腦袋壓在膝蓋上，清冷的月光灑在身上，顯得很孤單。
「阿耶，聽說武相要走了。」
「嗯，武相公官拜嶺南觀察黜陟使兼六府經略府、安南都護等要職，聽說這次本來只是黃河大水，特來這邊慰問的，」老董扭頭看著女兒，「你怎麼想的？」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聽說他要走了，心裡空落落的。」
「你喜歡上他了？」
董阿桑沒回答，
心裡想著這些天兩人的相識，在青泥浦被海賊綁走，經歷著最絕望的黑暗時刻，然後在登州碼頭，他就如同一道金光，刺破萬重烏雲，給他帶來光明和溫暖。
不僅解救了她，還把他的父親兄弟姐妹侄兒們都解救出來了，
阿耶也終於得償所願回到中原故土。
「阿耶，女兒本以為那天被擄走後，就將淪落地獄萬劫不復，沒想到會遇到他，他就如同一個蓋世英雄一樣拯救了我。」
老董點頭，
是啊，那天他在屯子裡，看到武懷玉的時候，何嘗又不是這樣的感覺。
·····
沙門島，
登州港不遠海上的一處島嶼，這裡向來是流放犯人的地方，這島不算大，四周還有不少大小島，大島有大黑山島、北長山島和南長山島等。
「沙門島雖不大，但島之東、北、西三側，均有島嶼分布，它們圍成了一個半圓，形成了一個闊大的海上塘灣，此塘灣內經常風平浪靜，稱為廟島塘，塘內港口也是有名的古港了，」
武懷玉對高蒙等海賊們道，「以後齊國公會派人擴建塘港，並修一條商街，在碼頭修倉庫，還會建一片住宅的坊。
你們以後就在這裡休整補給，也在這裡交易，就不要再到蓬萊港那邊去了，」
高蒙等幾百海賊，現在全轉到了這個島上，這島上原來的流放囚犯們也都還在，那些囚犯在島上原本多是捕漁再耕點地自給自足，而現在他們有了新的差事，
在島上修碼頭蓋房子，然後島上這還會修修船廠，以及一些作坊，囚犯們會有許多事做，但生活水準也會提升。
甚至，囚犯中年輕健壯的一些，可能還會挑些到這些海賊的船上去，加入他們的海賊船，一起去海東劫掠。
有軍官向這些囚犯們承諾，若是他們表現的好，幾年後就能有自己的海賊船，招募自己的船員，
他們這些流放沙門島的囚犯，本來應當是扔在這島上無人問津，自己臭掉爛掉的，但現在他們有了另樣的生活方式，有了另一個機會。
就算仍不能回中原，不能踏足陸地，可能夠得到更多物資，甚至有更自由的天地，
而對高蒙他們來說，
來這個島上休整，甚至將來這裡是他們休整、交易的大本營，他們也算是早有心理準備的，
他們更在意的還是大唐那位武相公會不會兌現承諾，會不會放他們離開，至於說以後還給他們提供休整、補給、交易的港口碼頭，他們甚至有點不敢奢望的。
可現在看來，武相公是個說話算話的人。
「謝謝武相，這島太好了，確實是個極好的塘灣，離登州港也近啊，一眼就看到了，也就兩三里而已。」
高蒙跟著出了趟任務，其實也沒出什麼力，就是幫忙驅趕了屯子裡的高句麗人，砍了幾顆不聽話的腦袋，嚇唬了一下那些高句麗村民而已，
但他覺得自己也算交了投名狀了，此時更隱隱以海賊們首領的身份自居站出來說話。
武懷玉對這個傢伙點了點頭，此人很識時務。
但是，他並不會讓他做海賊首領，
事實上，武懷玉雖說招編了這群海賊，但根本沒打算將他們整合起來，現在這群海賊，是跟大唐『合作』，大唐促使他們組成一個聯盟，各個海賊勢力聯合起來，
不管原來船多船少人多人少，海賊們有一家算一家，加入這個海賊聯盟。
各海賊頭目們，各授以海賊團長的身份，統領自己的一支人馬。
各海賊團長，相互獨立，互不統屬，
但聯盟也會有一些盟約，約束著各個海賊團。
他們不得互相攻擊等，聯盟各海賊團有衝突，得接受大唐這邊的審理、調停等，
伱一條船的小勢力，照樣授你一個海賊團番號，你十條船也授你一個番號。
這樣一來，海東四國的海賊，可就有許多個海賊團了，
當武懷玉宣布了這個結果後，高蒙等一些大海賊，其實是有些失望的，高蒙甚至想過成為這幾百海賊的首領，甚至要帶著這些海賊們，去把這次沒落入登州大網的其它海賊也給招安了，
沒料到不但沒能成為整個四國的海賊王，連高句麗的海賊王都沒當上。
可卻又不敢有半點置疑。
「你們先在這裡休整訓練一段時間，你們若是想要船隻、武器，我們也會賣些給你們，」
賣船，賣武器鎧甲弓箭等，
這些話讓海賊們瞬間就興奮了起來，
這些海賊在海上，其它多數都沒啥好裝備，武器鎧甲很缺，更缺好船。
海賊們紛紛打聽怎麼買船買武器，
「明碼標價，任由挑選。」
懷玉把薛大鼎介紹給海賊們，「這位薛判官，你們若有需求，可以找他。」
薛大鼎拿出一份事先擬好的單子，上面大到各種型號的海船快艇，小到皮甲橫刀弓弩，都有，只是這價格標的有點嚇人。
不是一般的貴，
當然，對海賊們來說依然很有誘惑力，這可是一個自由選購的渠道啊，以往有錢還沒機會買呢。
當下就有不少海賊要採購，
想買的東西太多，錢不夠了，
「錢不夠沒關係，我們可以提供擔保，你們找錢莊借款來買，不過利息可要比平常高一點。」
高一點，其實就是高利貸，九出十三歸，利滾利的那種，海賊們倒也熟。
可心裡確實很想買，於是乎都願意借錢，利息高點無所謂，他們鳥槍換炮，有了好船好刀箭，去搶上幾票，把東西拉來廟塘出售，不就有錢還了。
除了裝備外，
薛大鼎還給他們出示了一份貨物清單，上面有糖、酒、香藥、絲綢、瓷器等許多在海東極受歡迎的緊俏商品，那都是向來由幾國朝廷貴族們壟斷的買賣，暴利商品，
現在廟塘港也提供這些商品給他們，甚至可以先貨後款。
沒錢沒關係，先把貨拿去賣，賣完來結帳，不過這樣就比直接購貨價格高些，還有些利息，
但只要這貨能安全運回並賣出去，還是能賺不少錢的。
說白了，他們這些沒有四國官方身份的人運這些商，在海東是屬於走私的。甚至以往在登州這邊，也很難採購到那些好東西。
但現在有特別渠道開放給他們。
海賊們興奮的一個個紅了眼睛，呼吸都急促無比，好像在海上漂流許久上岸後逛青樓時的那種感覺。
太興奮了。
「你們缺人不，缺人的話，沙門島這裡有不少流放的犯人，你們可以從中招募一些上船，」薛判官笑著說道，
海賊們愣了一下，
然後不管心裡怎麼想的，都趕緊應承下來。
許多海賊其實都覺得這可能是唐人要在他們身邊安插人監視了，但反而覺得這是應有之事，
人家又給錢又給裝備給貨，甚至沒錢還借錢給你，這樣的好事，人家總得安插幾個人在身邊看著，
很合理啊。
高蒙甚至覺得應當給安插來的唐人個副船長的身份，得好好供著。
武懷玉看的出這些海賊們的心思，但不說破，其實真要派監軍，肯定是要派官兵的，哪會派群流放犯人。
他不過是本著那句好女孩別辜負壞女孩別浪費的原則在辦事，流放犯人呆在島上捕魚種地其實有點浪費，把他們送到海賊船上跟著學學本事，回頭再拉幾支流放犯海賊團出來也挺好。
「我再宣布一個事情。」
「你們今後若是能夠解救在高句麗的漢人回來，一個老兵給你們五萬錢，他們的青壯兒女也給三萬錢，老幼家人給兩萬錢。解救多少回來，我們給你們多少，要錢或要貨都可以。」
這是一條救贖令。
相比起現在登州口馬市上的奴隸價格，武懷玉開出的價格其實要高的多，正常男丁奴也就不到兩萬錢的，可他老兵們都開出了五萬錢，他們的青壯兒女妻妾開出三萬錢，
只要能救回來人，這是筆很賺錢的買賣。
高句麗等奴隸當然也要，不過價格嘛就隨行就市了。
「你們若能搜集到海東四國有價值的情報上交，證實後也能拿到相應的賞錢，賞賜也會很豐厚的。」
「解救的漢人越多、上交的有用情報越多，那麼你們的海賊團評級還會提高，評級高了的最直觀好處就是可以買到更好的裝備，拿到更值錢的貨物，甚至借貸的時候有利息優惠······」
一群海賊聽了通譯的翻譯後，個個興奮無比，這買賣好啊，以後一定要多弄些漢人回來。
而隨懷玉參與過青泥浦偷襲救人行動的高蒙，甚至已經在心裡計劃著回去後，就要打聽清沿海的一些隋兵屯子，然後學武懷玉的幹起來。
沙門島上，
薛大鼎帶著齊州都督府的文書們，在登記每個海賊的信息，名字相貌年齡等，備份存檔，並讓人趕製一批身份牌，
同時向各海賊船主們頒授海賊團旗幟，
各個海賊團長，可以選擇自己海賊團的圖騰，什麼蛟龍鯨魚鯊魚隨便選，自己畫上去便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