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從事教育工作,而且是吃的政府鐵飯碗,所以根據大唐帝國的若干公務員管理規定,包分配之餘,還解決住房問題。
然後就給了梁豐縣男一套房子,租的。
老張轉手就加了五百文,租給了以前做圖書管理員時候的苦逼同僚。
作為有錢任性的帝國貴族,怎麼可能跟一幫酸丁住在一塊兒?再說了,那幫天天跟禮部嘴炮的牲口,一瞧見張德,就跟惡狼瞧見羊肉似的。
「兄長回來了?」
其實城西作為大貴族,一般不住。但因為種種原因吧,該住也得住。
再說了,成立唯一的製糖作坊,就在城西。
「噢,回來了。」寬袖一攏,雙手微抬,然後張德目不斜視,「順娘可是有事?」
「母親近日有些氣力不濟,許是憂思所致。吾過屋前來,是想求兄長一事。」
「順娘請說。」
張德看了看廊前伺候的奴婢,呼了一聲,那些新羅婢立刻準備好了房間,武順也是熟絡,便跟著張德去了暖間。
屋內武二娘正在練字,見了姐姐,頭也沒抬依然在那裡慢條斯理地模仿虞世南的一幅字。
這幅字就四句話,裝裱精緻的很,專門用來噁心全長安讀書人的。
「兄長也是知道的,吾家仲叔,前歲染上瘴癘,藥石無力,終是去了。大人陡聞噩耗,悲慟不已……大人氣力,亦不如往昔多矣。母親轉載入京,亦是大人強勸,不忍拖累妻女心緒……」
不管什麼時候,武大娘說話,不論是喜怒哀樂,都是這樣慢條斯理不緊不慢。♝💙 ❻➈𝓈𝓱u乂.𝕔𝓸𝕞 💲😎讓人可以感覺到她的悲傷,也可以感覺到她的喜悅,但是這種慢條斯理,充滿著讓人耳目一新的優雅,較之那種浮誇堂皇的貴氣,此等有類大儒的從容不迫,才是讓人由內而外的平靜。
「阿姊說話就是這般拖沓!」
武二娘將手中的大筆一扔,拿起一張絲絹,擦了擦手,一邊走一邊道:「操之哥哥,早就想讓你幫個忙。哥哥朝內朝外都是人脈熟絡,能不能幫忙打聽打聽,耶耶能不能從南方迴轉,那地方,就不是人呆的!」
「媚娘,兄長縱使雅量,亦不可這般放肆。」
「阿姊當真是……」武二娘看也不看姐姐,逕自走到張德面前,然後嚷嚷道,「當年去了一趟懷遠,如今那武大郎武二郎,便如何了?時人都知道阿姊靠著張操之才有了這等臉面,遮遮掩掩作甚?」
撇撇嘴,也不看武順何等的羞惱,武小娘眉頭微皺,盯著張德,「操之哥哥,你笑甚?哼,若非耶耶是太皇心腹,何須靠你?唉……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人小鬼大的女子,在那裡噓聲嘆氣,好一會兒,她又昂著頭大聲道:「將來哥哥娶不娶惠娘還兩說呢!阿姊這般美麗,哥哥定然也是歡喜的。待我長髮及腰,便做個添頭陪嫁好……」
「媚娘!」
武順羞惱至極,只覺得丟人,不過武二娘素來潑辣,卻也不怕她。至於敬畏,受張德薰陶,私底下連「皇帝老兒」也是隨口就來。不過卻也正常,關洛之地,不知道出了多少帝王,百歲老卒要是拿著手杖罵街,那也是「皇帝老兒」如何如何,也不少她武小娘子一個。
「哼,我說錯了麼?」武二娘叉著腰,瞪了一眼武順,「阿姊還想著應國公的臉面不成?這等體面,在耶耶做了荊州都督時,便煙消雲散了。靠武大郎武二郎這等蟯蟲廢物,想要振作武氏,還不如去做皇帝後宮算了。」
「大人憂國憂民,豈為一己……」
「阿姊就是這等酸書讀的太多,中了毒。」天生聰慧的武小娘又是打斷了姐姐的話,「甚麼修身齊家治國,不就是錢財美色權勢麼。任你千言萬語,也抵不過皇帝老……的一句話。」
皇帝老兒又要脫口而出,卻是住了嘴,然後站在張德身旁,「操之哥哥簡在帝心,無權亦有權。只這一項,治國亂國,皆能為之。阿姊莫要為耶耶操那個心,若想振作門楣,不若好好想想,甚麼叫做女為悅己者容。」
言罷,她揚了揚巴掌,拍了拍張德的胸膛:「若能跟操之哥哥齊家,武家何愁不興盛?」
她噠啵噠啵噠啵一通亂放,讓想要回家放鬆精神的張德,整個人都不好了。懵逼之餘,只覺得武二娘簡直就是極品中的極品,她完全不適合這個時代,她的思想節奏已經超越了這個循規蹈矩的貞觀八年。
姿容嬌美的武順已經是氣的臉色發白,雙手絞在一起,關節都發白了。
張德見狀,連忙道:「順娘寬心便是,這幾日,為兄便托人打聽一下。」
然後他又對武順道:「夫人氣力有些虧損,為兄這裡有些靺鞨參,最是補氣。少待片刻,讓人送過屋去,放上一支燉湯補補。」
「多謝兄長,吾代母親再謝……」
縱然情緒上大風大浪,武順還是保持著應有的雅致,讓張德也是嘆為觀止。這姐妹都是一個媽生的,差別真是太大了。
「哼!偏你是淑女!」
武二娘就是瞧不得這個,瞪了一眼姐姐,然後憋屈地吐了一口氣,這才看著張德,嚷嚷道:「操之哥哥,今日還要去城外莊子麼?」
「當然要去,還有課業。不過你不許去。」
「憑什麼!明明我學的比那些木頭要好!」
「你又不是我學生。」
「是操之哥哥你說的!」武二娘頓時大叫。
「我說什麼了?」
「你說女子照樣要讀書,女兒家也必須要讀書!怎地到了我這裡,就是這般的不一,你偏心!」
「……」
老張心說你特麼每次過去都打擊老子那些窮學生的學習積極性,讓他們從心理到智商都覺得自己是傻逼,老子有病還讓你去。
大河工坊員工子弟已經被武二娘在智商上虐的搖搖欲墜,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作為一隻野生動物存活在世界上的。
給大唐帝國挖墳造棺材這個工程進度,怎麼可以一開始就被一個野蠻少女給毀了?
老張好不容易才讓那些員工子弟相信自己是辰時的太陽,是大唐的花朵,結果園丁沒來,來了一隻野生的采蘑菇的小姑娘,這怎麼能行!
「二娘,你去聽那些滯後課業,又有何用?這樣,若是你心向算學,為兄向你保證,給你專門開課如何?」
「一對一?」
「也不算一對一,若是三郎他們願意聽課,也可過來。」
「此話當真?」
武二娘眼睛一亮,側身看著張德。
「當真,絕對當真。」
「擊掌。」
啪。
待目送姐妹二人離開後,老張才鬆了口氣,心道糊弄小姑娘也是累。
而過了院牆,到了隔壁的武二娘,這才露出奸笑,沖武順道:「阿姊如何?德郎這等人兒,縱有經世濟民之才又如何?還不是入了你我彀中?嘻嘻,阿姊切記,他這等男兒,天南地北的行走,又是念舊之人,若非舊時相識,尋常女子,唯有恬靜雅致之人,方得其意。」
「豈非惠娘?」
「嗯,便是惠娘。」
武二娘點點頭,然後面有憂色,「幸好惠娘不常走動。」
「媚娘,我……」
「阿姊莫要踟躕,耶耶乃是太皇舊人,翻身無望矣。縱是公爵都督,亦是帝王籠絡手段罷了。一句話,太皇在,耶耶在。太皇若是不在……」
早慧女郎這話一出口,讓武順眼神頓時堅定起來。
「國子監太學雖非勞苦之所,卻也斤斤算計之輩甚多。阿姊要記著,德郎家去,定是要歇息的,他自有志向,卻不必循他志向而為。使其快活便是,一番勞累歸來,不拘是公卿走卒,多求放鬆。家中若有女郎賢良淑德,乃人生一大快事。」
言罷,女帝一臉傲然:「武氏女捷足先登也。」(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