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在候機室內,傅時禮一身手工黑色西裝坐在這,氣度矜貴,骨骼分明的長指還握著一部黑色手機,薄唇溢出了低笑。

  秘書辦理好手續,走過來提醒:「傅總,該登機了。」

  傅時禮沒有立即起身,他視線還留在屏幕上的已讀簡訊里,很明顯她已經看到了行李箱內的東西,字語行間都透著那股撒嬌勁兒。

  他思忖幾許,給姜瓷回了條簡訊,然後收斂起了薄唇的笑意,起身,拿起擱在一旁的大衣,攜帶著秘書,走出候機室。

  ——

  沒收到簡訊前,姜瓷還裹著小被子翻來覆去,她看傅時禮不回簡訊了,一度以為是自己信號斷了,便乾脆起身,披著羽絨服將手機擱在了窗台上。

  人在精神興奮的時候,會察覺不到疲憊感。

  現在姜瓷就是典型的例子,她還去將行李箱的禮物翻出來,拆開看,一件件又放回去。

  叮一聲。

  手機輕微的響聲,引起了姜瓷的注意。

  她伸手去拿手機,坐在床沿,呼吸還微急。

  傅時禮:「你毛巾昨晚被我用了,還記不記得?去行李箱看看有沒有新的。上飛機了,勿回。」

  姜瓷本來想故意為難一下傅時禮的,看他怎麼接招。

  結果他卻找這個做藉口。

  昨晚的毛巾。

  一想到這個,姜瓷臉頰就開始發熱了。

  簡訊沒有在回。

  傅時禮快天黑了,才風塵僕僕的回到傅家。

  今天春節,傅家的人都聚在了一起過年。

  別墅,燈火通明。

  廚房有保姆忙碌,幾個貴婦模樣的長輩都坐在客廳沙發聊天,男人不是打牌,就是在書房裡談事,餐廳那邊,餐桌上,豐盛的菜餚也準備的差不多了。

  別墅院子在打鬧的孩子裡,有個三四歲的女孩找唐燕瀾要了只雞腿吃,小手啃得油膩膩的,又邁著噠噠噠的步伐朝沙發走了過來,童音很甜:「奶奶,吃。」

  那位貴婦放下手中的茶杯,抱起孩子後,對眾人笑道:「下次過年,我們家囡囡就有弟弟妹妹一起玩了。」

  岑小蔓大著肚子也坐在旁邊聽到,吐出橘子粒,對貴婦說:「四嬸,我這胎肯定是弟弟,沒有妹妹什麼事兒。」

  「小蔓,你橘子是不是有點吃多了?」其中,也有人注意到她坐下嘴巴就沒閒著,一直在剝橘子吃。

  岑小蔓說:「我就愛吃酸。」

  有句老話叫酸兒辣女,她從懷孕以來一點辣椒都不願意碰了,天天喊著要吃酸的。

  對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性別,很有自信:「肯定是個兒子。」

  坐在沙發上一位臉上有痣的貴婦,正是岑小蔓的婆婆,丈夫在傅家年紀排行老二,她語氣有些嚴厲地說:「讓你去醫院做個檢查,也不去,胎兒性別這事,問醫生不是就清楚了。」

  岑小蔓才不去。

  她萬一檢查出性別,不是兒子。

  怎麼可能還有現在被供著的地位?

  「媽,大伯母家那位,不是也沒檢查孩子性別嗎?」岑小蔓語氣有些攀比,而且,姜瓷那肚子,小小的一個,懷孕時越看皮膚越好,十有八九就是懷著女兒。

  兩人都懷著,也都相隔一兩個月生。

  岑小蔓在這事上,難免有些驕傲得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這裡面啊,可是傅家這一輩的長孫。

  在旁邊陪長輩聊天的喬尹嫣淺笑道:「說起來,小蔓再過一個月就要生了,大嫂應該也快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她與岑小蔓不同,對姜瓷的那句稱呼說的很順口。

  那妝容精緻的面孔,就像戴著面具,完全看不出一絲異樣。

  岑小蔓馬上冷哼:「大冬天跑山區拍戲,能耐她的,也不怕孩子出什麼狀況,估計懷著是個閨女,一點不當回事了唄。」

  在場幾位貴婦模樣的長輩,都沉默對視了眼。

  姜瓷懷孕三個月後,唐燕瀾就沒瞞著傅家了。

  特別是大過年的,身為新婦卻缺席,大家也都知道她去了哪裡,不過,再怎麼有話說,也不會拿在檯面上來。

  喬尹嫣喝口茶,慢慢說道:「她還將時禮的小表妹一塊帶去了。」

  唐含含雖然是姓唐,不是傅家人。

  因為從小就經常跟在唐燕瀾身邊,傅家沒有人是不知道這丫頭的。

  有人便說笑起來:「看來時禮是中意這位新媳婦了,連小表妹都讓了出去。」

  說是這樣說,心裡怎麼想就是另一回事。

  聊天間,別墅外停駛了一輛車。

  傅時禮跟秘書低聲交代了些公事,便下車走進來。

  他一回來,大家都看了過來。

  傅家的三嬸問:「回來了。」

  傅時禮脫掉黑色大衣,保姆上前接了過來,他走過去,薄唇帶著溫淡笑意,跟在場的長輩打了聲招呼。

  在偏廳打牌的那幾個,也走過來。

  有人遞煙,卻被傅時禮拒絕了:「開始戒了。」

  傅家排行老五,叫傅星程的男人,嘴裡叼著煙很意外:「大哥,你戒菸做什麼?」

  傅時禮面不改色道:「再過幾月就要做爸爸,你說戒菸做什麼?」

  傅星程長年在部隊裡生活,還單身,平日消遣的東西就是煙了,他還體會不到傅時禮的心思,不過,喬尹嫣在場笑著接了這話,說道:「我懷孕薏薏時,庭岸也鬧著戒菸了一兩年,傅家的男人都知道疼老婆和孩子。」

  她的女兒,傅薏喬,諧音中意。

  一聽這名字,就知道傅庭岸對孩子的母親投入了什麼樣的感情了。

  人都到場了。

  晚餐也開始,大家都走到了餐廳里去。

  唐燕瀾懷裡抱著一個玉藕粉白的小女孩也下樓了,兩歲左右,說話慢吞吞的,很是可愛。

  「見到姜瓷和含含了,兩人瘦了沒?」

  唐燕瀾見到傅時禮,開口先問這個。

  傅時禮只是說黑了,沒瘦。

  他薄唇微笑,視線在母親懷裡的小女孩身上,長指去碰碰那圓軟的小臉蛋:「叫大伯。」

  「伯……」小女孩很乖,伸出手要抱抱。

  姜瓷懷孕後,兩人都以為會是個姑娘。

  傅時禮現在對這種乖弱的小女孩沒了抵抗力,伸手溫柔的從母親手中接了過來。

  在不遠處,岑小蔓挺著大肚子走到喬尹嫣身邊,她也看著傅時禮抱傅薏喬,這裡沒別人,說話也沒個顧忌了:「我盼著姜瓷那胎最好是個閨女,不過現在看來,要真的生了個閨女,薏薏會不會在你婆婆這失了寵?」

  喬尹嫣纖長手指優雅放在腹部,站姿氣度上,極為名媛范。

  她視線從女兒的臉色移開,看了眼岑小蔓的肚子:「你還是操心好自己。」

  懷孕就作妖了快十個月,要是這胎還是女兒,保不齊得被她婆婆撕了。

  岑小蔓又剝了一個橘子吃,像是心理安慰般,吃了不少:「我愛吃酸,肯定是兒子。」

  喬尹嫣表面沒說什麼。

  實際上,像她這樣名媛出生的高貴女人,很是輕視岑小蔓這種靠生個兒子在丈夫家穩定地位的女人。

  她今晚心情不太好,連帶態度也敷衍了幾分。

  岑小蔓白了白眼,看出來了;「姜瓷這次還沒在傅家姑娘呢,尹嫣你心裡就不舒服了。」

  喬尹嫣看著她。

  岑小蔓心也大,還安慰上了:「不過也沒事,你可以找藉口帶女兒回娘家過年,要麼避開姜瓷,要麼今年你也懷一個,孕婦是最大。」

  「……」

  ——

  懷孕這事。

  當初生下女兒後,喬尹嫣就跟傅庭岸商量好了,暫時不要生第二胎。

  平時兩人都有避孕措施,甚至是怕會出意外,喬尹嫣還瞞著傅庭岸,私底下托熟人的關係,介紹到了醫院偷偷的上了環,雙重保險,她是不可能懷孕。

  當晚,在傅家別墅過年,氣氛很熱鬧。

  喬尹嫣喝了不少酒,面容嬌艷,染了醉意。

  她將女兒託付給保姆看著,捏著眉上樓,想要回房間躺下休息片刻,經過走廊上,正好看見一身西裝筆挺的俊美男人從書房緩步走出來。

  兩人打了個面照。

  傅時禮單手抄著褲袋,側身避開,讓她先走。

  喬尹嫣卻停在原地了,看著他,眼眸帶著幾分迷離。

  傅家的男人對女人都很好,長得也都不差。

  而傅庭岸相貌很清俊,卻又不如他兄長傅時禮雅致。

  只是眉眼間,有著一兩分相似。

  喬尹嫣胸口內,慢慢地滋長出了不甘的情緒,加上被酒精影響下,她說出的話,沒了平時的理智冷靜:「三年前,你跟我說不想結婚的。」

  傅時禮斂起眉目情緒,語調清冷:「喬尹嫣,你醉了。」

  他在提醒她,言多必失。

  喬尹嫣纖長的睫毛下,浮現幾許淚意:「我私底下說一句都不行嗎,姜瓷也不在這,聽不到的。傅時禮,說實話我現在都想不明白你怎麼會看上這樣一個普通平平的女人?」

  那些光鮮亮麗的名媛千金,一個個都是家世顯赫,身帶光環的。

  傅時禮不是說過,他是投資者,不是做慈善的嗎?

  又怎麼會選姜瓷這樣父不祥,母親還是個戲子的家庭背景女人?

  喬尹嫣喉嚨酸楚的感覺冒上來,聲音低低:「早知道……」

  傅時禮沒空聽她的後半句,甚至是,連跟她對持的意思都沒有,面色冷清,邁著長腿朝樓下走。

  這樣的無視,連一句解釋都不給,比無情的話更傷喬尹嫣。

  她久久站在走廊上,眼睛也徹底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