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鹿一覺睡到章騖恂把晚飯準備好都沒醒。

  章騖恂回到臥室,光線昏暗的房間內，柔軟的大床上躺著睡顏恬靜的她。

  他來到床邊，彎腰湊近她輕聲喊：「姜姜？姜姜？」

  姜鹿不情願地哼了哼,嗓音軟軟地嗔他：「你好煩啊,打擾我做夢。」

  章騖恂低笑,問：「夢到什麼了？」

  姜鹿側身面對他，伸手拉住他的一根手指，懶懶倦倦地窩在床里,輕喃：「我們第一次遇見。」

  2018年秋季,章騖恂和姜鹿相遇在國外。

  把畢業旅行推遲到秋天的章騖恂在楓葉最美的國度遇見了去那裡旅遊的姜鹿。

  兩個人都是一個人旅行。

  但獨自旅行的一大弊端，就是沒辦法給自己拍漂亮的照片。

  姜鹿一路上都在麻煩別人幫她拍照。

  那天天氣很好。

  她穿著米色的長款風衣，戴著墨鏡和貝雷帽,單肩挎著雙肩包在楓林裡邊走邊舉著單反拍照。

  忽而,姜鹿停住腳步。

  她直直地盯著闖進她單反鏡頭裡的那道挺拔身影，神色登時訝異無比。

  因為對方的穿著跟她很像。

  同款米色長風衣,一模一樣的雙肩包,還有同款白板鞋。

  姜鹿覺得很有緣分，就偷偷拍下了這個人的背影照。

  然後她小跑著追上對方,在後面輕輕拍了下對方的胳膊。

  在對方轉過身後,姜鹿又愣了下。

  因為……就連他戴的墨鏡，都跟她戴的是一個牌子。

  姜鹿緩了緩神，用英語禮貌地詢問：「你好,你能幫我拍張照片嗎？」

  章騖恂點頭答應。

  他接過她遞給他的單反，在她找了地方站好後,舉起單反讓她出現在了鏡頭裡。

  章騖恂透過單反看到她摘下了墨鏡。

  女人的眼睛水靈靈的，特別靈動，像小鹿的眸子。

  她隨手攏了攏長發,而後對他揚起淺笑。

  章騖恂摁了鍵，把她笑的這一刻拍了下來。

  等姜鹿跑過來，拿回相機看到他給她拍的照片，登時眉眼染笑地用英語夸：「你拍照很好啊。」

  章騖恂笑了笑。

  他也發現了他跟這個女孩穿衣打扮特別像，不知道的估計還以為他們是情侶。

  但章騖恂並未對此說什麼。

  他剛要走開，手機就響了來電鈴聲。

  章騖恂接通，「餵。」

  「我在旅行。」

  「嗯，過幾天就回國。」

  姜鹿盯著說中文的他，眨了眨眼。

  等他掛了電話，她才改為中文，驚喜地問：「你也是中國人呀？」

  章騖恂有點意外地挑了挑眉，淡笑：「嗯，你好。」

  姜鹿笑的眼睛彎彎的，說：「咱倆品味還蠻一樣的誒，衣服鞋子包包甚至墨鏡都是同款。」

  章騖恂開玩笑道：「我也是第一次親身經歷撞衫撞得這麼徹底。」

  姜鹿忍不住笑出聲。

  隨後，她大著膽子問：「我能加你個微信嗎？」

  「其實我……剛剛在後邊就發現你跟我撞衫了，就偷偷拍了一張你的背影照，留個微信我過後把照片發給你啊！」

  章騖恂本來沒想留。

  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隔著墨鏡鏡片望著她清泠泠的眼睛，最終還是鬼使神差地跟她加了微信。

  當天晚上，他就收到了她發給他的照片。

  章騖恂回了句謝謝，然後又補充了一句：【拍的很好。】

  捧著手機的姜鹿嘴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

  她打字發送：【是你長得帥啦！】

  章騖恂不知道說什麼好，沒有再回她。

  接下來幾天，姜鹿偶爾會找他聊聊天，把她拍到的很好看的風景發給他。

  章騖恂並不排斥，每次都跟她隨意說幾句。

  在他要回國那天，收到了姜鹿的微信。

  她問：【我突然想起來，還不知道要怎麼稱呼你啊！】

  然後又發：【我叫姜鹿。】

  章騖恂忽而失笑，這姑娘的反射弧好像有點長。

  這麼久了才想起來自我介紹。

  他把她的備註改成姜鹿，回了她三個字：【章騖恂。】

  .

  再次有交集，是2021年夏。

  姜鹿的父親給她找了位私人顧問，教她一些管理公司的經驗。

  已經研究生畢業的姜鹿當時正面臨著接手公司的考驗。

  姜鹿按照父親給的手機號加對方微信時，搜索出來居然是她在國外加上的那個叫章騖恂的男人。

  姜鹿不可置信地操作了三次，依然是他。

  她這才打開跟他的聊天界面，試探性地問：【你就是我爸爸找的那位私人顧問章老師？】

  也剛剛知道對方是她的章騖恂笑著回：【是吧。】

  姜鹿：【你看著也不大啊……跟我差不多年紀吧？有這麼厲害啊……】

  章騖恂說：【還行？教你應該沒問題。】

  姜鹿：【……】

  因為這個原因，姜鹿和章騖恂的聯繫頻繁起來。

  不僅僅只聊天，還會見面，一起約著吃飯和喝咖啡。

  當然，更多的還是在吃飯和喝咖啡的時候說工作的事。

  倆人的關係也因此越來越熟。

  後來有次，聊到有沒有談過戀愛，姜鹿問章騖恂：「章老師，你談過嗎？」

  章騖恂坦然道：「談過啊。」

  姜鹿好奇地問：「她是什麼樣的女孩啊？」

  章騖恂說：「很優秀很理智。」

  「那你們為什麼分手了？」姜鹿問：「是因為她太理智了嗎？」

  他正在看她做的匯報，頭都不抬地應：「也可以這麼說吧。」

  姜鹿一針見血道：「那她不喜歡你啊，喜歡一個人怎麼可能理智？」

  章騖恂掀起眼皮瞅了姜鹿一眼。

  姜鹿瞬間噤聲，目光躲閃開，不敢再看他。

  章騖恂低嘆了下，語氣無奈：「你把你的聰明都用在工作上，會更優秀。」

  姜鹿聽出他在誇她，唇邊瞬間漾開笑。

  章騖恂以私人顧問的身份在她身邊呆了半年。

  他教她怎麼管理公司，怎麼用人，怎麼做決策……

  他教了她很多。

  也讓她在那半年中迅速成長，從一個什麼都不懂小白接班人，變成了有膽識有策略的新任老闆。

  姜鹿正式接管家裡的公司那天，是章騖恂不再當她私人顧問的第一天。

  那晚她以感謝他的名義，請他吃了一頓飯。

  晚飯結束後，章騖恂和她在餐廳門口分開。

  他轉身離開的那一刻，姜鹿在身後喊住他。

  「章騖恂，」她認真地問：「你還喜歡她嗎？」

  這段時間他們不僅交流了很多工作上的事，她還知道了他曾經的感情過往。

  她知道那個女生叫白伊，章騖恂從高一就喜歡這個叫白伊的姑娘。

  她知道他曾經因為無意間聽白伊說要去海大，也把目標定在了海大，最終跟白伊上了同一所大學。

  她知道他在大學跟白伊短暫地談過幾個月的戀愛。

  但她不知道，他現在心裡裝著誰。

  章騖恂轉過身，垂眼看著姜鹿，跟她隔著幾米遠的距離對望著。

  須臾，他給了她答案：「我喜歡過她。」

  喜歡過。

  就是已經放下了。

  姜鹿慢慢朝他走，鎮定的表情下掩藏著她的緊張和忐忑。

  她輕聲問：「那現在呢？」

  姜鹿來到他面前，仰頭看著他，「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章騖恂剛要說話，姜鹿就慌張地搶話道：「如果沒有，可以考慮我嗎？」

  章騖恂很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有喜歡的人了，姜鹿。」

  姜鹿的心突然猛沉下去。

  下一秒，他又說：「不用考慮，就是你。」

  正難過的她驀地仰起臉來，錯愕地看向他。

  章騖恂正在笑。

  姜鹿意識到他剛剛在故意逗她，抬手就要打他。

  「章騖恂！你怎麼……」

  她的手腕被他輕鬆握住，隨後，人也被扯進了他懷裡。

  男人溫柔地擁著她，眼底笑意漸濃。

  「笨蛋姜姜。」他寵溺地揉著她腦袋低喃。

  姜鹿是後來才知道，章騖恂有自己的風投公司。

  而他之所以會當她的私家顧問，這麼不遺餘力地把自己的經驗都教給她，是因為她的父親曾經在他困難的時候幫過他。

  ……

  「不是說回家後就表達你有多愛我嗎？」姜鹿此時已經被章騖恂抱在了懷裡。

  她坐在他腿上，抬手勾住他脖子，歪頭笑著說：「我等著呢。」

  章騖恂便慢條斯理地開始解襯衫扣子。

  姜鹿強裝鎮定地瞅著他，男人的動作格外自然，又那麼欲。

  她像被勾引，受了蠱惑般，湊過去用牙齒咬開了一粒衣扣。

  他的胸膛隱約可見。

  姜鹿仰起頭，在他喉結上吻了吻。

  章騖恂不由自主地滑動了下喉結。

  她繼續往上，親住他的薄唇。

  章騖恂很快就轉守為攻，同她輾轉廝磨。

  -

  或許命運從一開始就有安排。

  讓我們在那一天，穿著情侶裝相遇。

  章騖恂，我來晚了。

  抱歉讓你等了我那麼久。

  下輩子，我想在很早很早之前就跟你認識。

  我要做你的暗戀對象。

  那樣的話，便是——

  你暗戀我，我也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