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霧尋走後,白伊把行李箱打開，收拾了會兒東西。

  雖然外面的天色陰沉暗黃，但絲毫不會影響到她的心情。

  藍牙音響正外放著五月天的歌,白伊跟著歌一起哼唱：「少年回頭望,笑我還不快跟上。」［標註1］

  唱完這句,白伊腦海中忽而閃過了她十八歲生日那晚，他們看完五月天的演唱會從體育館出來，小跑在她前面的周霧尋突然回過頭,笑著喚她：「白伊，快跟上。」

  後來有很多次，白伊都在夢裡回到了那晚那條路。

  他小跑在她面前,然後回頭，沖她笑著說讓她快跟上。

  少年的笑容乾淨明朗，讓她一眼就記了好多年。

  白伊唇角漾開笑。

  她安靜地把這首歌的最後幾句聽完，旋即點了關閉。

  白伊拿上家居服去浴室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

  洗完澡之後,她就悠閒地躺到了床上。

  屋裡的空調運作著,冷氣將房間的溫度降下來,令人格外舒適。

  白伊刷了會兒手機,睏倦的感覺越來越濃。

  她把手機放到旁邊，扯過薄被蓋好,閉上眼很快就睡熟了。

  周霧尋開車回了律所。

  實習的姑娘李悅見到他終於回來了,立刻起身匯報說：「周律,擎嘉產業公司的案子資料已經都發到您郵箱了。」

  周霧尋微點了下頭，淡淡地應：「嗯。」

  「對方很想約您見面詳聊,」李悅說：「因為您這幾天不在，我就沒跟那邊定時間。」

  「這事兒我親自聯繫，」周霧尋嗓音低沉道：「你好好準備下周的考核吧。」

  每年進律所實習的實習生在畢業季都會迎來最終考核。

  只有考核合格了,才可以轉正，繼續留在律所工作。

  雖然是老闆的叮囑，但李悅卻突然心生慌亂。

  周律平時在工作上就對他們要求非常嚴格，據律所的其他前輩說，周律在考核時比在平日還要嚴厲一百倍。

  太嚇人了。

  她急忙忐忑地答應：「好的周律，我一定會認真準備。」

  周霧尋回了辦公室，打開電腦就接收了相關郵件，而後打開，認真地看起相關資料來。

  不多時，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砸到了玻璃窗上。

  周霧尋偏頭看向落地窗，天際遠處划過一道明亮的閃電，陰沉昏暗的天空霎時像裝了探照燈。

  隨即，轟隆隆的雷聲如約而至。

  又打雷又下雨。

  不知道她一個人在家會不會怕。

  周霧尋撈起手機，在微信上找白伊。

  他一連發過去好幾條消息，都沒被回復。

  大概在睡覺吧。

  周霧尋想到這裡，腦海中浮現出她昨晚喝醉酒在車裡睡著的畫面，還有今天在飛機上她睡的那麼恬靜的模樣。

  他不禁失笑。

  怎麼這麼愛睡。

  周霧尋又給她發了條微信。

  周霧尋：【睡醒記得回我，小懶豬。】

  發完後，他放下手機，繼續全神貫注地忙起工作來。

  白伊一覺睡到天黑。

  她悠悠轉醒的時候，外面猛烈的雷陣雨已經轉為淅淅瀝瀝的小雨。

  白伊翻了個身，躺在床上聽雨聲，竟然莫名覺得這樣的光景很愜意很舒適。

  她心情很好地笑著伸了個懶腰，隨後摸過手機想看時間。

  結果就看到了好幾條未讀的微信。

  白伊點開微信，進了和周霧尋的聊天界面。

  霎時，他三個小時前發來的微信消息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周霧尋：【清橋路這邊電閃雷鳴，雨下的很大，你家那邊還好嗎？】

  周霧尋：【怕不怕打雷？】

  周霧尋：【怕的話就找我，我陪你聊天。】

  周霧尋：【在睡啊？】

  周霧尋：【睡醒記得回我，小懶豬。】

  看到最後三個字，白伊無語又好笑。

  她剛睡醒，整個人都透著懶洋洋的勁兒，完全不想動手指打字，於是就直接撥了通語音電話過去。

  周霧尋這會兒正在飯店包間跟律所的同事一起聚餐。

  因為下周一就是實習生考核的日子，兩位老闆都想在考核前請大家吃頓飯，正巧大家今晚下班後有時間，便把時間定在了今晚。

  白伊的通話請求打過來時，周霧尋正在包間裡坐著，幾個年輕人正在熱火朝天的聊著。

  他看到微信顯示的來電人，眉梢輕抬，起身走到窗邊，點了接聽。

  「喂，周霧尋。」

  她的聲音軟綿綿慢吞吞的，一聽就是剛剛睡醒，帶著股懶倦，勾得人心癢。

  周霧尋胸腔里的心臟一滯，神經微麻，像被電了下似的。

  他低笑，問：「醒了？」

  「嗯，」白伊輕輕應，而後溫糯地問：「你還在忙嗎？」

  「不忙，」接到她的電話，他整個人都柔和起來，語調也變得異常愉悅：「在跟同事聚餐。」

  「你晚上吃什麼？」

  白伊用手撐著坐起來，茫然地眨巴著眼，回他：「還不知道，我一會兒去超市買點菜回來燒飯吧。」

  「外面下過雨，會有些涼，你加件外套，別凍著。」他貼心地叮嚀。

  白伊淺笑，「知道啦。」

  這句話說完，兩個人都沒再開口講話。

  聽筒里安靜而沉默，卻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尷尬。

  「白伊。」

  「周霧尋。」

  兩個人忽然同時喚了對方的名字。

  旋即，又一起笑了起來。

  服務生端著菜走進包廂，一邊上菜一邊說：「水煮魚片，毛血旺……」

  白伊聽到後，對周霧尋說：「你去吃飯吧，我也要起床出門買東西了。」

  「嗯。」周霧尋應了聲，卻沒有掛電話。

  白伊等了會兒，發現他還沒掐斷通話，便道：「那我掛了啊。」

  他又「嗯」了聲。

  「拜拜，」白伊輕聲笑說：「晚上再聊。」

  「好。」他溫柔地低低應道。

  電話被白伊掛斷後，立在窗邊的周霧尋一轉身，就撞上了滿屋子好奇的目光。

  李悅率先開口問：「周律，你談戀愛啦？」

  周霧尋挑挑眉，坦然承認：「嗯。」

  「誰啊？」李悅更加八卦起來，「是那個送你耳機的女孩子嗎？」

  周霧尋的唇角盈上淡笑，「是。」

  趙鵬程驚訝道：「上次聚餐你還說她不喜歡你，這麼快就把人追到手了？！不愧是周律！」

  周霧尋輕嘖，語調散漫道：「更正一下，她沒有不喜歡我，是我誤會了。」

  這下，所有人驚訝地睜大了眼。

  沈年忽而明白了什麼似的，笑道：「我說你追人怎麼這麼順利呢，往人家學校跑了兩三次就把人家變成你女朋友了，原來是兩情相悅啊。」

  李悅一聽，恍然大悟：「所以這幾個月周律不在律所不是因為公事出差去了，而是去追女朋友啦？」

  沈年打了個響指以示肯定。

  趙鵬程的重點落在了另一個地方，他好奇道：「為什麼是去學校找她啊？她還在上學嗎？」

  周霧尋喝了口水，語氣略帶自豪地回：「讀博，今年畢業。」

  「哇！」李悅驚嘆：「果然優秀的人配優秀的人！周律這麼厲害，女朋友也好優秀！」

  周霧尋笑而不語。

  聽到別人夸白伊，他心裡格外高興。

  「話說，周律你應該跟你女朋友很早就認識了吧？」李悅眨巴了下眼，繼續道：「沈律說你大學的沒畢業時就有那副耳機。」

  周霧尋也不藏著掖著，直接說：「高中同學，認識十一年了。」

  「那你喜歡了她多久？」這句是沈年問的。

  周霧尋今天心情好，對他們各種好奇的提問都很配合，「十年。」

  陳曦從始至終都在沉默，沒有說一句話，只時不時地望向周霧尋。

  聽到他說他喜歡了對方十年，陳曦的滿心酸澀登時更甚。

  她無從發泄這份痛苦和悶意，最終就一杯接一杯地敬酒、喝酒，想以此麻痹自己。

  白伊在父母回家前把晚飯做好，將菜都端上桌後，她就拿過手機，找准角度拍了張照片。

  隨即，白伊把這張照片發給了周霧尋。

  周霧尋秒回：【這麼會做菜。】

  周霧尋：【我也想吃。】

  白伊笑著回：【有機會給你做。】

  周霧尋問：【什麼時候？】

  白伊被他問住。

  她怎麼知道什麼時候啊。

  她還沒回他，他又發來：【我喝了點酒。】

  白伊疑問：【嗯？】

  而後說：【喝吧，別喝太多，會難受。】

  周霧尋回她：【本來沒打算喝的，但是他們誇你，我開心，就喝了兩杯。】

  白伊驚訝：【誇我？】

  白伊：【你同事都知道我嗎？】

  周霧尋說：【知道啊，知道我女朋友特別優秀。】

  白伊笑他：【你怎麼跟喝醉了似的。】

  周霧尋：【這才到哪兒，我很能喝的。】

  周霧尋：【說你優秀是很認真的。】

  白伊突然想起高三寒假那晚，他一個人喝了十幾瓶啤酒。

  她說：【嗯，我知道。】

  他以為她回答的是後一句，其實她回的是他說他很能喝酒。

  家門聲響起。

  伊君婉和白駿毅一前一後地進來。

  白伊往玄關那邊走了走，喊他們：「爸，媽。」

  聽到女兒的聲音，伊君婉的渾身疲憊霎時一掃而空，她笑語盈盈地問：「一一幾點回來的？」

  白伊說：「下午快兩點到的家。」

  「抱歉啊寶貝，」伊君婉歉意道：「爸爸媽媽沒能去接你。」

  「沒事啊，我男……」白伊忽而頓住，然後改口對他們說：「爸媽，我有件事要跟你們說。」

  「什麼事？」白駿毅疑問。

  白伊漾開笑，語調染著開心：「我交男朋友啦。」

  「你們應該認識，是我高中同學，叫周霧尋。」

  伊君婉和白駿毅對視了一眼，然後倆人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伊君婉說：「記得，那個學習很好的男生，跟章騖恂同名，被停課一個月還能考年級第一，印象很深刻。」

  白駿毅隨後也溫聲道：「你喜歡的人，爸爸媽媽也會喜歡的。」

  「有空帶他來家裡吃頓飯吧。」

  伊君婉點頭，嗓音輕然：「對，重要的是你要喜歡。還有就是，哪怕再喜歡，都不能讓自己受委屈知道嗎一一？」

  自從當年快高考她和父母因為志願的事大吵一架後，父母就越來越尊重她個人的想法。

  當時母親對她說，她跟誰交朋友跟誰談戀愛，他們都不干涉插手，只要她喜歡開心就好。

  後來這麼多年，父母真的沒有管過她感情上的事。

  身邊的其他同齡朋友或多或少都會被父母催著談戀愛逼著去相親，甚至被催婚，但是白伊從來沒被父母催促逼迫過。

  他們正在履行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也因此，白伊這些年跟父母的感情還不錯。

  白伊笑著答應：「知道的。」

  「我把晚飯做好了，你們快去洗洗手過來吃飯。」

  等伊君婉和白駿毅去了衛生間洗手，白伊這才再次給周霧尋發微信。

  白伊：【我爸媽回家啦，我們要吃晚飯了。】

  白伊：【不要喝太多酒啊你。】

  白伊：【還有，我跟我爸媽提你啦，他們已經知道你是我男朋友了。】

  周霧尋看到她發來的微信，笑問：【叔叔阿姨怎麼說？】

  白伊回他：【我爸媽都還記得你，說你就是那個停課一個月還能考第一的厲害人物，還說讓你有時間來家裡吃飯。】

  周霧尋：【我隨時。】

  白伊：【但我爸媽無法隨時啊，等我再跟他們商量商量，定個時間。】

  周霧尋說：【好。】

  吃過晚飯，白駿毅交給白伊一串車鑰匙。

  白伊愣了愣，茫然地看向父母。

  伊君婉笑語盈盈道：「我跟你爸爸送你的畢業禮物，以後你去沈大上班，有輛車也方便。」

  白伊沒想到父母居然提前給她準備好了車。

  她攥著車鑰匙，揚起淺笑說：「謝謝爸媽。」

  「車就在車庫，有時間你開出去逛逛。」白駿毅道。

  白伊莞爾道：「這周末正好要跟朋友吃飯，我到時候開過去吧。」

  到底是開心，白伊迫不及待地去了車庫看自己的新車。

  其實駕照她早就拿了下來，不過這幾年也就寒暑假放假回家後偶爾開開父母的車，所以到現在也說不上多熟練，但也沒到馬路殺手的地步。

  只是上路後稍微開的慢些。

  父母給她買的是輛白色的寶馬。

  白伊拍了張車的照片發給周霧尋，而後打開車門坐進去試了試。

  周霧尋很快回了她：【誰的？】

  白伊笑道：【我爸媽送我的畢業禮物。】

  說完又發：【這周不是要跟星月和何頌吃飯嘛，到時候我開車帶你過去？正好也練練車技。】

  周霧尋回她：【行啊。】

  然後他問了她才知道，白伊在大學就把駕照考下來了，這些年放假回家後也偶爾開車。

  吃飯的時間定在了周六晚上。

  當天傍晚，周霧尋在白伊出門前先坐計程車來了她家門口。

  白伊推開門，小跑著下了台階，被周霧尋一把抱進懷裡。

  明明才兩天沒見，他們卻像過了兩個世紀那般想對方。

  「你怎麼還特意過來了？」白伊仰起臉來問他，然後說：「我可以開車過去找你的啊。」

  周霧尋垂眼望著她，含笑道：「想跟你一起出發，全程陪著你開車。」

  白伊笑他：「怕我出事啊？」

  周霧尋溫聲說：「你不會出事。」

  他知道她有能力開好車，但這不妨礙他擔心她。

  不能親眼看著她開車，心裡總歸不安心。

  所以就過來了。

  兩個人上車後，白伊鎮定地發動車子，慢慢開著車出了碧清灣，駛上主幹路。

  周霧尋坐在副駕，怕說話聊天會讓她分心，他只安靜地陪著她，甚至會幫她看路況。

  事實證明，白伊開車確實很穩，除了有點慢。

  一路順利地到吃飯的地方，周霧尋牽著白伊的手進去。

  彭星月和何頌已經在包廂等他倆了。

  見到白伊的那一刻，彭星月就迎上來張開手抱住了她。

  「一一！」彭星月開心道：「都半年了，我們終於又見面啦！」

  白伊眉眼彎彎地回抱了下彭星月，然後笑著調侃：「不愧是快當新娘子的人，越來越漂亮了。」

  彭星月輕笑，拉著白伊的手坐到椅子上。

  一早就預約好的菜很快就被端了上來，四個人邊吃邊聊，氣氛格外好。

  中途說起周霧尋和白伊談戀愛的事來，彭星月很好奇地問：「我還是沒想通，哥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上的一一啊？」

  周霧尋把剝好的蝦放到白伊的盤裡，低笑著坦蕩回：「明確意識到自己喜歡她是高三國慶假期，被周步梵逼迫要出國的時候，當時突然就明白了，我那麼抗拒出國的一大部分原因，是害怕離她太遠。」

  白伊抬頭看了他一眼。

  周霧尋沖她笑了笑，又給她剝了一隻蝦。

  彭星月「嘖」了聲，揶揄他：「你還挺能藏。」

  「不過……哥，你忍了這麼多年才出手追，就不怕一一跟別人結婚了啊。」

  周霧尋坦言：「怕啊。」

  特別怕。

  可他當時沒辦法，總不能在一無所有的時候跟她告白，讓她跟著他吃苦吧。

  況且，她當時跟章騖恂走的很近，看起來在談戀愛，他以為她根本就不喜歡他，就更不可能讓她知道他喜歡她。

  「其實也還好啦，最後一一還是答應跟你在一起啦！」彭星月笑著說完，忽而很八卦地問白伊：「一一，我哥追你時是怎樣的？」

  白伊有點茫然，什麼怎樣的？

  她沉吟了片刻，才開口回道：「就……很主動，很貼心，也很溫柔。」

  「果然，只有遇見自己真的喜歡的人，才會變得主動。」彭星月感嘆。

  她這位表哥學生時代交過多少女朋友啊，一直都是女孩子們圍著他轉，他卻從來沒有對哪個女孩子主動過。

  這頓飯吃完，時間還不算太晚。

  彭星月便提議帶他們去婚紗店試試伴郎伴娘的禮服。

  於是，四個人就去了給彭星月訂做婚紗的那家店。

  到了店裡，何頌和周霧尋在拿到西裝後就去了男更衣室。

  而彭星月和白伊卻不緊不慢地看起婚紗來。

  櫥窗里的每一件婚紗都特別漂亮，兩個女人圍繞著穿什麼樣的婚紗弄什麼樣的造型這個話題聊得興高采烈。

  婚紗店展示著一件露背拖地式抹胸婚紗，婚紗上還點綴著大大小小的珍珠，看起來格外高貴典雅。

  彭星月拉著白伊來到這件婚紗前，說：「一一，這件婚紗好漂亮！頭飾也好美！」

  白伊也一眼就看中了這條婚紗。

  旁邊的店員笑著跟她們介紹，「模特戴的滿天星珍珠頭飾是和婚紗一套的，這款是知名設計師喬的最新作品，被命名為『Onlypursuit』。」

  「Onlypursuit，」白伊重複了遍，「唯一追尋。」

  「好美。」她輕聲感嘆。

  「怎麼辦，我覺得這件婚紗好襯你啊一一！」彭星月扭臉問店員：「這件婚紗可以試穿嗎？」

  店員對彭星月很熟悉，知道這位女士和她未婚夫是VIP客戶，而店裡所有的婚紗，VIP客戶都可以試穿。

  她點頭，應允：「可以的。」

  彭星月便對店員說：「那麻煩你們帶我朋友去試一下吧。」

  白伊有點慌張，想要拒絕，「星月，我不……」

  彭星月笑說：「來都來啦，就試試嘛！又不趕時間，試完婚紗再試伴娘裙。」

  她說著，把白伊推著進了更衣室。

  白伊進去後，彭星月一邊在店裡繼續逛，一邊等店員把她之前定做的婚紗拿出來，等會兒她要試一下。

  周霧尋和何頌剛一前一後從兩個男更衣室走出來，彭星月立刻就笑眯眯地對周霧尋說：「哥，一一在換衣服，你一會兒看看好不好看！」

  周霧尋輕抬眉梢，回了句：「好看。」

  「她怎麼打扮都好看。」

  彭星月嫌棄地翻了個白眼，吐槽他：「你真是渾身散發著熱戀的酸臭味。」

  周霧尋隨彭星月吐槽他，只笑，不反駁。

  過了好一會兒，白伊在的更衣間的隔簾才被店員從裡面拉開。

  周霧尋正背對著這邊在回工作上的消息。

  彭星月望著白伊，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嘆，「我的天！美絕了！」

  就連何頌都笑著喊他：「尋哥！尋哥快轉頭看看你女朋友。」

  周霧尋正好編輯完消息，他摁下發送鍵，轉過身來。

  霎時，男人怔在原地。

  白伊身著一襲潔白的婚紗，站在他面前不遠處。

  女人的長髮被簡單地紮成低馬尾，頭頂上戴著一款和婚紗配套的滿天星珍珠髮飾。

  抹胸婚紗將她的一字肩鎖骨展露無疑，纖瘦的胳膊暴露在空氣中，細腰被襯得盈盈一握。

  她立在那兒，白皙的肌膚泛起淡淡的粉色，看向他的清透鹿眼裡含著幾分羞澀。

  周霧尋目光直直地盯著她，深邃的眸子裡翻湧起驚濤駭浪。

  「怎麼樣？」彭星月碰了碰周霧尋的胳膊，語調揚著問：「好看吧？」

  不是好看。

  是驚艷。

  「我給一一選的，果然襯她。」彭星月笑說：「這款婚紗還有個很美的名字，翻譯成中文叫『唯一追尋』。」

  周霧尋仿佛已經聽不見彭星月在說什麼。

  他徑直朝白伊走去，停在了她跟前。

  白伊仰臉望向他，眼睫輕顫了幾下，然後有點忐忑地問：「好看嗎？」

  周霧尋沒立刻說話，而是伸手擁住了她。

  卻不料，他的手突然直接觸碰到了她光滑細嫩的肌膚。

  也是這時，周霧尋才注意到，這條婚紗是露背的設計，後背有兩根細帶交叉盤旋，最後打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大概是不太適應，他的手指輕蹭到她肌膚的那一刻，白伊在他懷裡輕微地瑟縮了下。

  周霧尋斂眸望著她薄瘦的脊背，眸色愈發黑沉。

  他溫柔而小心地抱著她，在她耳畔低低地回：「沒有人比你更好看。」

  因為動了情，他的嗓音聽起來有幾分啞，卻顯得更加性感，甚至透出幾分欲。

  彭星月已經被店員叫走換婚紗去了，只有何頌在不遠處的沙發里坐著摁手機玩。

  周霧尋旁若無人地摟著白伊，薄唇輕蹭著她的耳朵，又壓低聲線對她說了句話。

  白伊聽完，裝啞巴似的不肯講話。

  她的耳根霎時紅透，臉也仿佛要滴出血來。

  他對她說的是：「美得我想現在立刻就把你娶回家。」

  後來白伊回到更衣室脫婚紗換伴娘裙，周霧尋直接叫來店長，毫不猶豫地刷了卡，把白伊試穿的那件珍珠拖尾婚紗買了下來。

  「婚紗先存在店裡，我過段時間過來取。」周霧尋對店長說。

  店長笑著應：「好的周先生，我們一定會替您保存好這件婚紗，絕對不再對外展示。」

  何頌把他剛剛拍下來的那張照片傳給周霧尋，隨後走過來，調侃道：「怎麼？尋哥你這是打算求婚嗎？」

  周霧尋哼笑，坦蕩地承認：「正在籌備。」

  何頌就是開玩笑問問，誰知道周霧尋居然真的打算要求婚，他愣了愣，說：「你倆才在一起多久啊？」

  周霧尋不假思索地回：「五天。」

  何頌驚了：「交往一星期都沒到，你就已經計劃求婚了？」

  周霧尋斜眼睨了大驚小怪的何頌一眼，然後說：「你聽沒聽過一句話——當你意識到，你想和某人共度餘生的時候，你會希望餘生儘早開始。［標註2］」

  何頌知道這句話，是一部電影裡的台詞。

  但他還是多問了句：「不多享受享受戀愛的時光嗎？」

  周霧尋說：「誰說結了婚就不能談戀愛了？不管是婚前還是婚後，只要喜歡彼此，每天都在談戀愛，不是嗎？」

  「這倒也是。」何頌讚同。

  「哎，」周霧尋用手肘碰了碰何頌的胳膊，提醒他：「保密啊，星月也不准透露。」

  何頌笑起來：「知道。」

  「絕對幫你守口如瓶。」

  白伊是我年少時就心動喜歡的女孩，是我暗戀了十年都無法放下的姑娘。

  她是我此生認定的新娘，是我這輩子唯一的追尋。

  我暴烈地愛著她，至死不渝。［標註3］

  對我來說，能同她一起度過的餘生無比珍貴，我不願意浪費一分一秒，所以才更想儘快讓她成為——

  我的愛人，周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