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第二日。閱讀

  上午是男女4×100接力跑，下午是籃球賽。

  出場順序抽籤決定。

  高二13班抽到了不前不後的位置，在上午九點多上場。

  章騖恂昨天在男子200米中拿到第二名。

  他的起跑爆發力和彎道跑都不錯，所以定在了第一棒。

  而周霧尋的重任就是最後的直道衝刺。

  彭星月雖然跑步不差，但平衡力差一點，所以她一早就很有自知之明地選了直道第二棒。

  恰好對白伊來說跑直道彎道沒什麼不同，只不過第三棒接棒的手是右手。

  雖然沒有左手順，但白伊也不會覺得很彆扭。

  四個人上場後，白伊蹲下來，重新緊了緊鞋帶。

  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周尋！」

  白伊條件反射似的，瞬間抬起臉。

  結果就看到一個陌生的男生被另一個男生勾住了肩膀，從她不遠處的草坪上走過。

  「周尋，你怎麼走這麼快……」

  原來是另一個男生名字叫周尋。

  而不是有人在喊周霧尋。

  白伊往下壓了壓心底的悸動，起身。

  沒一會兒，他們這組的接力賽正式開始。

  章騖恂不負眾望，是第一個把接力棒交給第二棒的人。

  彭星月拼盡全力朝白伊跑來。

  在她快跑完時，白伊開始助跑。

  她的右手向後伸著，等著彭星月把接力棒給她。

  然而，彭星月在把接力棒遞給白伊的時候，兩個人配合的沒有很默契，接力棒打疼了白伊的手腕。

  白伊強忍著疼才沒鬆開攥著接力棒的手。

  她緊緊握著接力棒，飛快地朝著周霧尋跑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就在前方等她，白伊覺得自己比800米衝刺時跑的還要快。

  腳仿佛都快要離開地面騰空。

  在白伊快跑到她的終點時，周霧尋開始助跑。

  他慣用的左手向後伸著。

  須臾，白伊穩穩地把接力棒遞到他的手心。

  本來章騖恂闖出來的第一的位置，到現在已經落後到第四。

  周霧尋眨眼間就跑出去一大段距離。

  白伊的目光緊緊跟隨著他。

  她親眼看到他不斷地快速趕超別人，心情又激動又緊張。

  在最後時刻，周霧尋率先衝到終點。

  直接讓他們班從第四逆襲到了第一。

  白伊剛露出笑，彭星月就找了過來。

  「一一！一一你快讓我看看你的手。」彭星月著急地說著，已經抓起白伊的右胳膊仔細查看。

  彭星月不提白伊都忘記了手腕還在疼。

  她的手腕這會兒已經明顯紅了一片，甚至快要腫起來。

  彭星月眼睛泛紅地愧疚道：「對不起一一，我左手不太順，沒控制好距離，打到你手腕了。」

  白伊笑了笑，反過來安慰彭星月：「沒事呀，你又不是故意的。」

  「我們也都是為了比賽嘛。」

  彭星月忍著要哭的衝動吸了吸鼻子，說：「我剛跟班長說我好像用接力棒打到你的手了，他就去買碎碎冰了。」

  說著，彭星月扭臉往超市的方向望了望，低喃：「怎麼還沒回來啊？」

  「算了，我們先去找我哥。」

  周霧尋錄完成績從人群中一出來，就看到彭星月拉著白伊的右胳膊不松，還滿眼擔心地瞅著白伊的手腕。

  他循著彭星月的視線瞅過去，發現白伊的手腕很紅，還有要腫的跡象。

  周霧尋問：「怎麼了？」

  彭星月像個犯錯的孩子，小聲說：「剛剛接力的時候，我不小心用接力棒打到了一一的手腕……」

  周霧尋輕皺起眉。

  正巧陳敏拉著孟瑤過來給周霧尋送冰水，周霧尋就摘下自己左手腕上的黑色護腕，用冰水澆濕，再把藏在護腕中的水單手擠出來，然後把護腕遞給了白伊。

  「先湊合一下，趕緊讓星月帶你去超市買冰回來冷敷。」周霧尋冷靜地說。

  白伊根本反應不過來，人怔愣在了原地。

  彭星月立刻接過護腕，不容分說地套在了白伊的手腕上。

  同時對周霧尋說：「班長已經去買了。」

  旁邊的陳敏有點不悅地撅了撅嘴，心裡特別吃味。

  被冰水打濕的護腕涼涼潮潮的，冷感從白伊的皮膚侵襲而入，強硬霸道地鑽進骨髓。

  可她的五臟六腑都熱的仿佛有團火在灼燒。

  白伊訥訥地低下頭，看向右手的手腕。

  黑色的護腕上，用金色細線繡著字母「X」。

  X，尋。

  周霧尋的尋。

  她，戴了他的護腕。

  胸腔里的心臟後知後覺地劇烈跳動起來。

  近乎瘋狂的心跳讓她連呼吸都變得不暢。

  白伊被彭星月拉著去了班級在的區域休息。

  不多時，章騖恂拿著一包碎碎冰跑了過來。

  他呼吸微重地停在她們面前，在把包裝拆開後，從裡面拿出一根凍的硬邦邦的粉色碎碎冰，遞給白伊。

  白伊接過來，笑著說：「謝謝班長。」

  章騖恂把剩下的放到旁邊的桌上，低聲道：「實在不行還是去醫務室看看吧，拿點藥消腫。」

  白伊點點頭，應：「好。」

  因為要冷敷，白伊只好把周霧尋借給她的護腕摘下來。

  彭星月隨後就拿起潮濕的護腕，遞給章騖恂，拜託他：「班長，麻煩把這東西給還我哥。」

  章騖恂看了低著頭眼帘微顫的白伊一眼，只道：「好。」

  彭星月從包裝袋裡抽出一根碎碎冰，問章騖恂：「我能吃一根嗎班長？」

  章騖恂回：「本來就是給……你們買的，隨便吃。」

  臨走前章騖恂又回過頭來，特意囑咐白伊：「過會兒記得換根繼續冷敷，不見好就去看醫生。」

  白伊淡笑道：「嗯。」

  等章騖恂離開，彭星月嘬著碎碎冰若有所思道：「一一，我怎麼覺得……班長好像很在意你啊？」

  「他該不會喜歡你吧？」彭星月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撞破了什麼驚天秘密。

  白伊微微蹙眉，嗔道：「別亂說。」

  「班長對每個人都很好。」

  「哪有，」彭星月顯然不同意，「雖然他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冷清難相處，但顯然也不是什麼中央大空調好吧。」

  「從高一下半年到現在為止，當了快一年的班長了，他幫哪個課代表發過試卷？反正我只見他幫你發過。」

  「我也沒見過別人受點傷他就心急火燎地跑前忙後。」

  「就剛剛，三分鐘不到的時間裡，他擔憂地提了兩次讓你去看醫生，這不是關心是什麼啊。」

  白伊的臉色微微泛起紅暈，她有點惱羞成怒道：「星月！」

  彭星月立馬識趣地閉嘴，「不說了不說了。」

  白伊倒不覺得章騖恂對她有什麼意思。

  作為班長，關心同學的情況很正常。

  而且，在沒文理分科之前，他倆就是同班同學。

  他大概只把她當作比其他同學更熟識一點的同學罷了。

  臨近中午時分，以班級為單位的男女混合4×100接力賽公布最終排名。

  高二13班最終全校排名第二的成績拿了亞軍的獎牌。

  而白伊，第一次跟周霧尋一起站在領獎台上。

  領他們共同贏來的獎牌。

  中午吃過午飯，白伊去教學樓的衛生間。

  剛走到拐角處，忽而聽到樓梯樓的角落裡傳來壓低的聲音。

  「你幹嘛把你的護腕給白伊啊？」陳敏不高興地嘟囔道：「她又不是你女朋友。」

  白伊突然停住了腳步。

  她並不想偷聽牆角，可能因為沒想到自己是被談及的當事人，白伊此時有點懵，人像被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隨後，周霧尋淡淡的話語響起：「但她是我朋友，也是跟我一起為班級爭榮譽的隊友。她因為班級比賽受了傷，我借給她護腕讓她敷一下手腕怎麼了？」

  陳敏似乎找不到理由反駁，一時語塞。

  沉默了片刻後，她語氣委屈道：「看你關心別的女生，我就是不高興嘛！」

  周霧尋不耐地拋出一句：「你別無理取鬧行不行？」

  陳敏再次不吭聲。

  白伊默默轉過身，離開了教學樓，往辦公樓的出入口走去。

  那邊也能通往衛生間。

  她的腦子裡不斷迴響著周霧尋的話。

  「但她是我朋友。」

  她是我朋友。

  白伊心裡苦澀又甜蜜。

  五味雜陳的感覺讓她嘗盡了酸甜苦辣鹹的味道。

  至少還是朋友。

  大概，這是他們最好的關係了吧。

  從衛生間出來，白伊本來是想原路返回操場的。

  沒成想，會在樓道里遇到迎面走過來的章騖恂。

  章騖恂似乎也沒料到會在這兒跟白伊碰上。

  他愣了下，拿著東西的手變得無措。

  但這份不自然也僅僅只停留了一瞬而已。

  白伊都還沒察覺他的不自在，章騖恂就已經不動聲色地調整好了狀態。

  「班長。」

  白伊淡笑著打了個招呼，正要跟他擦肩而過下樓去，章騖恂突然叫住了她。

  「白伊！」他佯裝鎮定的語氣里藏著幾分忐忑。

  白伊在他身側停住，扭臉望向他。

  她目光茫然地問：「怎麼了？」

  章騖恂把手裡緊攥的東西遞給白伊，「給你。」

  白伊垂下頭，這才看清他拿的是什麼。

  一盒治跌打損傷的外用藥膏。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了彭星月說的那番話來。

  白伊忽而很惶恐。

  她連忙擺手，拒絕道：「不用了班長，我的手腕沒有很嚴重……」

  章騖恂瞥了眼她微腫的右手腕，抿唇。

  「你的手腕是為班級比賽傷到的，藥是我用班費買的，拿著吧。」

  說著，他就不容分說地把藥膏塞給了她。

  不等白伊再有反應，章騖恂已經邁著大步轉身離開。

  白伊並不知道，章騖恂本來是想把藥膏偷偷塞她課桌抽屜里的。

  買藥的錢也並不是他說得那樣，用的班費。

  而是他自己掏錢買的。

  白伊怔忡地杵在原地，茫然失措地捏著這盒藥膏，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辦。

  須臾，勉強找回理智的她轉身朝教室走去。

  這會兒大家都在操場上玩，教室里靜悄悄的，根本沒人。

  白伊從書包里翻出二十塊錢來。

  她捏著錢走到章騖恂的課桌旁，隨意掀開他桌上那本書的某一頁，把錢夾了進去。

  白伊不想欠章騖恂人情。

  尤其在她隱隱約約意識到什麼的情況下。

  然而，白伊做完這件事一轉身，就看到周霧尋不知什麼時候回了教室。

  他就站在教室後門處，雙手環胸，姿態懶散地倚靠著門框。

  瞅著她的桃花眼中浮著意味深長的笑意。

  白伊倏的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