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沒嗎的年輕人們 ，歡迎來到混亂的時代

  「梅林冕下，您來遲了。」

  瑟曦看著原野盡頭那一排又一排的頭顱飛揚而起，又砸落在地上，鮮血似雨水般紛紛濺落，她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仿佛似的不是她的全家，只是回過頭來，微微皺著眉頭注視著梅林，

  「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們約定的時間。「她緩緩地道，「時間拖得越久，就越容易暴露。您遇見敵人了嗎？」

  按照原本的計劃，梅林本該是在黎明未到來前，皇族剛剛進入陰影通道時就出手，而此刻天已經大亮，貴族和騎士團們也都出了陰影通道，近乎離開法洛爾的輻射範圍內了。

  「事情出了意外。」梅林無可奈何地輕嘆了一口氣，祂那純白色的眼瞳里仍然殘存著些許忌憚和後怕，輕輕搖了搖頭，「很嚴重的意外。」

  「嚴重到我差點來不了了。」祂神色凝重。

  見到法神梅林這副表情，反倒是瑟曦驚愕起來了——就連她似全家時表情都沒這般的生動，畢竟梅林作為法神，作為法洛爾現代最強大的術士，能讓祂露出此等害怕神色的人物，又該是何等詭譎神秘的存在？

  祂已是天下無敵，莫非是天上來的敵人，星空里的外神或者惡魔？

  「究竟是怎樣可怕的惡魔」瑟曦皺了皺眉頭，「竟然能拖住您。「

  梅林也深深吸了口涼氣，半晌，祂語氣沉重地道，「是加班惡魔。」

  「.」瑟曦陷入了沉默。

  「死了嗎的安蘇！」梅林提起這檔子事便氣不打一處來，「他嗎的竟然對我使用了三十一次加班循環！」

  瑟曦逐漸理解了，既然是安蘇就不奇怪了。

  「您借著安蘇.莫寧斯塔引來了混亂時代，」瑟曦搖了搖頭，「既然如此，稍微加一點班也不應該有怨言的。」

  「你在說什麼？」梅林歪了歪腦袋，露出純真的笑容，「我怎麼聽不懂。」

  「那我就換您能聽懂的語言——」

  瑟曦也衝著梅林露出了純真的微笑，「第一次星星異動發生時，是在執事晉升考試之後的當晚。在星星異動前，人造奈落世界差點因為錯誤墜落在法洛爾，由此才引發了現世的第一次混亂——而那個奈落世界是由您來創造的，奈落世界的第一個錯誤也是您故意製造的——讓蒼藍魔女覺醒了自我，當然，您對外的說法是『為了給考試增加一點難度』。」

  「而安蘇也沒有辜負您的期待，反過來用錯誤徹底侵占了那個世界——第一次，您利用了安蘇，利用了他混亂邪惡的本性。」

  「你別亂說。」梅林嘻嘻哈哈地搖了搖頭，「那是實習生下的手。」

  這倒是實話。

  祂已經把這個鍋當做年終獎抽出去了，這次是魔法公會的實習生中獎了。

  「第二次導致星星移動的大混亂，是賜福儀式的那晚，是由第一皇子死亡、以及詛咒之子能為自己加冕造成的。第一皇子被安蘇殺死，是因為他攻擊了珞珈.法斯特，而安蘇能為自己加冕，也是因為珞珈.法斯特。而珞珈法斯特的隱匿白紗，是您交予她的。」

  「第二次，您利用了珞珈.法斯特，利用了她對安蘇的情感。」

  「你還是在亂說。」梅林又搖了搖頭，「那小姑娘是不知情的，人家郎情意妾，哪輪到你來插嘴。我只是個拉皮條的。」

  這也是實話。

  回想此事

  「第三次混亂降臨，也便是現在。」瑟曦平靜地注視著梅林，「前兩次大混亂造成的星星墜落，已足以讓米爾頓家族和貴族們暫時遷離帝都，他們將會通過只有皇族才能知曉方位的陰影通道——而這對您來說，便是最好的機會。」

  瑟曦米爾頓那燦金色的眼眸注視著梅林，沒有半分情感波動，

  「而這一次，您利用了我。」

  梅林撓了撓頭，祂嬉笑著道，「我利用了你什麼？利用了你『想要似全家』的心嗎？」

  「這倒也是實話。」瑟曦認真地點了點頭，「我想似全家。」

  太社會了姐，安蘇都不敢似全家你敢似全家，這樣比起來安蘇真是個廢物，他就只敢似一個木琴。

  「哈，你這女娃還真有意思。」

  梅林嘴角裂開笑容，祂捂著嘴笑著，純白的眼眸里唯有歡快的神色，「你想要似全家不應該和我合作，想要似全家方法有很多——」

  「比如改轉行改信星體教廷，最後轉行去做人造世界的設計師。」

  祂點了點頭，「我就新想了一個似全家的設計方式，你看靠不靠譜，把一個完整的人造奈落世界拆成一個大塊和幾片小碎塊，分開發行，大塊就叫叫做本體世界，後續的碎塊就叫做拓展世界。這樣一個人造世界就能申請數個世界的經費。」

  「這想法不錯，但還有改進的空間。」瑟曦微笑著道，「不然把它們拆分成幾塊碎片後，隨機放入廢棄的奈落世界裡，需要聖徒們花費金幣或者奉獻點來抽取剩餘碎片，只有集齊所有世界碎片後，才能組成完整的世界。」

  「你真是一個似全家領域裡的天才。」

  梅林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要是安蘇這小子沒出生，我就該選你開啟混亂了。」

  「所以，您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瑟曦直直地注視著梅林的眼眸，那純白色的魔瞳直直連接著魔力的根源，繁雜而瑰麗的聖光紋路鋪展在眼底之中，瑟曦不知道梅林那雙魔眼所見到的世界是怎樣的，所以她很好奇梅林的行徑的原因，

  「您利用人心，這可不是光輝聖徒的教條。」

  梅林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那麼你呢？皇女冕下，您為什麼要似全家呢？是為了平民百姓嗎？似了全家，也不是金鳶皇族的教條。」

  瑟曦搖了搖頭，

  「您說笑了，我是徹頭徹尾的血統主義者，又怎麼會在意那些低賤的血脈呢？賤民之血是最沒用的，而金鳶之血是最珍貴的。」

  瑟曦抬眼望著遠方的那畔山原，望著那被鮮血沁潤的金鳶花海，燦金色的花瓣在黃金之血的澆灌下越發嬌艷神聖，「因為我是血統主義者，低賤的血液只會髒了金鳶的王國，而只有用高貴之人的鮮血，才能澆灌出最美麗的花海。」

  好新奇的血統主義者。

  梅林認同地點了點頭，新思維新角度。

  「這都是為了我的【正義】，梅林冕下，為了光輝的國度，這是必須踐行的道路。」

  「為了帝國的前進，我不是想要似全家，而是我必須似全家。這是必要之事，這是應行之事。」

  瑟曦微笑著道，那燦金的眼瞳死死地注視著梅林，「所以您呢，您開啟混亂時代的理由是什麼，您是混亂主教嗎？」

  「混亂主教是最神秘的主教，祂從來就沒有露面過——也許是因為祂在天國上加班。「

  「胡說八道。」梅林也微笑著搖了搖頭，「我都說了那是實習生乾的。」

  「皇女冕下，你很聰明，也正因為這份聰明，你便有些奇怪的奇思妙想。

  梅林平靜地道，純白的眼眸沒有任何感情波動，

  「按理來說，你現在應該死了，審判之光會殺死所有半神位階下的術士。看來你晉升為半神了，什麼時候？」

  祂語調冰冷了下來。

  純白色的魔瞳注視著瑟曦，就好像整個世界的魔力本源壓迫在後者的魂靈之上，萬事萬物都在這雙眸子裡澄清剔透，就連謊言也被洗滌成透明，再也無法隱瞞。

  【聖光審判，第一迴路】    【效果：守護天使對所有目標進行一次審判判定，位階低於施術者的存在，將會被梟去頭顱】

  金鳶皇女本就在聖人巔峰多年，距離半神也只不過一步之遙，體內的魔力迴路也早就觸及到了半神邊緣，水到渠成之下，瑟曦不想突破都不行。

  「果然，您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我活著，梅林冕下。」

  面對那駭人詭譎的威壓，瑟曦卻沒有露出半分畏懼，相反，她似乎早有預料般地點了點頭，「您不希望留下活口。」

  「你明知道會死.」梅林笑了，「卻還是要和我合作.可真是個瘋子。明知道會死，還是要屠殺掉所有的貴族。」

  「我不在乎死亡，包括我的。」瑟曦看著梅林，面對神明的瞳孔，她沒有半分的畏懼，「因為這是必要之事，這是應行之事。您現在也可以殺了我。您可以動手。」

  「當我的鮮血澆灌到這片我所熱愛的土地時，」她頓了頓，燦金色的眸子閃爍笑意，認真地道，「一定能盛開出最美麗的花朵。」

  「似全家畢竟要似全套。」金鳶皇女微笑著道，「不然怎麼又能叫做似全家呢？」

  「我沒有殺第二次的習慣。那不好玩。」梅林搖了搖頭，「況且你還挺有活兒的——我才發現。若沒有安蘇，我可能會選擇你了。」

  「所以您不殺我了？」瑟曦揚了揚眉，「哪怕會因此暴露？」

  「那又怎樣，你很有活啊。」

  梅林大笑道，祂嘴角重新彎起月牙般的純真笑容，那雙眸子裡滿是歡愉的神色，自從上班以來，梅林很少露出這等發自內心的笑容了，只要有意思就足夠了，上班的生活太過無聊和枯燥，這個世界果然應該更有趣一點才好，祂已經不知道上了多少年班了，就應該下班時狠狠地玩才好。

  「只要有意思就足夠了。」梅林開心地道，「暴露了又怎樣呢？只要過程中足夠有趣便好！」

  瑟曦看著梅林，上班時的梅林和下班後的梅林完全是兩個物種，仿佛被逆位教皇顛倒過似的。

  「接下來你會怎麼做？」梅林好奇地問。

  「我會前往『混亂時代』。」

  瑟曦注視著梅林，認真地道。

  「殺死安蘇，或被安蘇殺死——而這一次，將不再是虛擬的世界，將不再是一場測試。在完成這一切後，混亂時代便會結束，我會歸來成為帝國的女皇，或者死去，死了的我歸來，化作帝國的泥土，將我與埋葬在這片花海。」

  燦金色的眼瞳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十九年來，那個少女從來就沒有迷惘，她永遠都會行走在最正確，最正義的道路上，「無論是哪種結局，我都將孕育出最高貴、最盛大的花朵。」

  「你的計劃很完美，但有兩個問題。」梅林舉手，「第一個，安蘇若把你殺了，按照我對他的理解，以這畜生的品行，不可能留你全屍的——這貨能把人家的血都給凍成冰刃。」

  「.這的確是一個問題。」那個少女出現了十九年來的第一次迷惘，「是他能幹出來的事。」

  「第二個問題。」

  梅林注視著瑟曦的魔力迴路，皇女的迴路形狀很特殊，那金鳶花的分支衍生下去，每一條魔力枝幹都是金鳶的花瓣，因神聖而完美無缺，而自瑟曦成為半神後，枝幹的最末端，便又盛開出了一朵最華美的花來。

  「你現在已經是半神了，而混亂時代只會接受半神以下的術士，你是被世界意志拒絕掉的，可進不去。」

  「這件事情很好解決，梅林冕下。」瑟曦笑著點了點頭，「只要我不是半神就行了。」

  「我必須進入混亂時代，我必須終結混亂時代，我必須成為國民的希望，我必須要拯救法洛爾，這是必要之事，這是應盡之事。」

  「你打算怎麼」梅林話到了嘴邊，便怔住了，祂瞪大了眸子，驚愕地注視著眼前這一幕——

  「梅林冕下，我從小時候起便熱愛花藝。」

  卻見瑟曦皇女輕輕抬起素白的柔荑，按在了自己的眉間，按在了那金鳶迴路的盡頭，她依舊維持著那副完美而優雅的微笑，食指與中指併攏，指尖緩緩用力，細膩的皮膚被穿透，接著是骨骼向著四周裂開的咔咔聲，那指尖穿透了頭皮，深入了腦髓，深入了體內攥刻的魔力迴路，深入到了那金鳶花的花蕾上——

  接著，

  輕輕用力，

  宛若花道中的修剪花枝般，

  優雅地將魔力迴路頂端上的花蕾，摘拈了下來！

  瑟曦永遠地破壞了她的魔力迴路，而魔力迴路牽連著靈魂，便等同於她將自己的靈魂撕扯了下來，此舉稍有不慎，便會頃刻間殞命。

  梅林知道這將導致永遠也不可癒合的後遺症，就連身為法神的祂也無法治癒。就算位階有機會恢復，魔法迴路這份殘缺是無法再彌補了。

  瑟曦的氣息瞬間往下墜落，魔力位階也自半神下跌，回到了聖人的領域！

  「為了我的正義，」感受著靈魂的那缺憾，感知那份再不可癒合的痛楚，瑟曦米爾頓垂下了眼眸，「這是我的正義。我現在能進去了，梅林冕下。」

  「癲子，你可真是個顛子。」

  短暫的愣神過後，梅林差點笑彎了腰，「現在的年輕人，你還有安蘇，一個敢在生命長河裡游泳，一個敢似全家後給自己靈魂摘花，真是太有意思了！」

  「那你們就去廝殺吧，去爭奪吧，去建立吧，沒嗎的年輕人們。」

  「命運的階梯已經鋪設好了。」

  梅林走向那被鮮血染紅的平原，祂轉過身來，藏青色的星鋪天蓋地傾泄下來，混亂的星星便在祂的身後，就猶如一枚巨大的眼眸，梅林向著那個世界張開了雙手，

  「是被混亂所吞噬，還是吞噬掉這個時代！！」

  【混亂程度：百分之九十九】

  【距離混亂時代降臨：四個小時】

  星體第一教堂，安蘇注視著那星體終端，他側過頭去，左邊是沒嗎的珞珈、恩雅，右邊則是有嗎的亞瑟、以及有很多嗎的李斯特，年輕人們分工明確，準備萬全，平均下來，每個人都有一個嗎。

  安蘇頓了頓，露出了平靜的笑容，他推開了眼前的門扉。

  於是世界交織成了不同的形狀，光與暗的界限混亂不清，星體墜落於眼前，那些星體光輝延展開來，鋪墊出他攀登上星空的階梯與道路。

  【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以此成全太一的奇蹟，】

  【聖徒】

  【安蘇.莫寧斯塔】

  【歡迎來到——】

  【混亂的時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