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世界的過去與未來，皆歸屬於您」（5500字）

  「喵，喵喵喵。」

  珞小黑躥到光輝女神像的頭頂，貓立而起，兩隻小白手套爪子合攏並在胸前，嘴巴張得大大的，學著在書中所看到的、以及瑟曦所祈禱的模樣，喵喵喵地舉行曙光儀式。

  混亂聖女不愧是繼蒼藍魔女後的新一代天才，就算它本體尚未在此處，但僅憑模仿和學習，便以這具貓咪的身子，成功舉行了儀式。

  唯一的差距就是，瑟曦完成儀式只需要三個小時，珞小黑完成儀式需要六個小時罷了。

  光輝女神挺喜歡貓的，不愧是女神，生來就有愛貓的能力。

  更何況，她珞小黑還是一隻可愛的魔法貓咪。

  卻見她聲情並茂，手舞足蹈，用喵語誦讀著讚美女神的禱詞，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讚美偉大聖光的氛圍之中，淺淺的一層光圈鍍在她邊緣上，每一根毛髮都在光輝中耀著金色，當儀式舉行到最高潮之處，她兩隻小白貓爪高高舉起，一副擁抱黎明的偉大模樣，大叫一聲，

  「喵！！」

  那眼眸之中，燿出緋紅色的歡愉、混亂的光芒——

  顛倒。

  這便是她夢寐以求的混亂極致。

  顛倒一切，混淆一切，褻瀆一切！

  將瑟曦的一切都給奪走，將世間的所有秩序、立場、標準都給調換，予神聖以荒謬，予墮落以聖靈，當混亂聖女披上這身貓皮，當她周身鍍滿了一層聖光，世人又怎知她來自混亂，又怎可否認她並非光明！

  即使本性黑暗，即使行事混亂，當混沌披上光做的貓皮時，世人也只當她是光輝女神養的貓咪走下了天國，又怎敢忤逆於她？

  當混亂聖女舉行曙光儀式時，這個世界的癲狂和錯誤便到達了最高潮！

  艾爾芙的嘴角勾勒出癲狂的笑意，瑪利亞也好，瑟曦也罷，你們都不是曙光聖女——

  你們都不是，

  我珞小黑才是喵！

  當蒼藍魔女聽到遠方的貓叫聲時，她便知道事情已經趨近於不可挽回的地步，明明安蘇的靈魂即將淹沒於兩萬一千六百次的死亡之中，溟滅於無窮無盡的生命長河。

  明明只差一秒，她便能以徹底破壞這個世界，使其籠罩在黃昏之中，可那一秒已經永遠不會到來。

  這一秒，僅僅只是這一秒。

  在這一秒的開始，

  晨星立於蒼茫破裂的廢墟之中，天空尚未明亮，太陽的曙光尚未到來，寂寥的曉風吹拂在荒蕪原野之中，黑夜將黯淡的色塊塗抹在大地的溝壑之中；祂右眸黯淡不堪，藏青色的光輝在兩萬一千六百次的墜落被磨得近乎消弭，但儘管如此，依舊發著最微弱的光，在這沒有一絲光輝的天空中，祂便是此世唯一的光。

  億萬顆的星辰被漫漫長夜抹殺殆盡，可留下的那枚星星，便是比太陽更早來到這黯淡世界的光輝。

  奈落，是永無止境的下降，是聖典記載里的無間地獄，是聖徒所受罰驅逐之地——

  「可奈落不是深淵。」

  晨星嘴角裂開平靜的微笑，明明很平靜，但卻近乎癲狂，

  「奈落是萬物上升的階梯。」

  【任務一，守護曙光聖女，完成】

  【任務二，堅持到曙光儀式到來，完成】

  【任務三，儘可能多地討伐縫合生命，完成】

  【世界錯誤程度下降，世界錯誤程度下降】

  在這個瞬間，無數的曙光自星光的背後躥出，它們自光輝神像潑灑而出，打在晨星的背影上，這個世界的所有陰影隨著曙光的侵蝕，全都褪去了黯淡與死寂，大地溝壑中縫隙也被鋪滿了光輝，天空一白，萬物都沐浴在暖色調之中，將所有的黑暗都給照亮。

  將晨星的微笑——將安蘇的微笑，映照得纖毫畢現。

  在這個瞬間，蒼藍魔女向外張開半神級的魔力屏障，同時活靈之術貫穿大地而下，無數的活靈軍團降臨世間，肢體交錯著肢體，頭顱重迭著頭顱，組成一重又一重肉盾，擋在了屏障之外，曙光大儀式對活靈的傷害不高，足以抵擋住這滔天蓋地的曙光。

  從理論層面上來看，蒼藍魔女在瞬間做好了這兩層防護，就算是天生克制她的曙光大儀式，也不可能擊中她的本體；可她現在卻覆蓋於神聖級魔法.光輝審判的無限循環之中——

  當這一秒的末尾，曙光剛剛觸及到活靈防線的邊緣，即將被無限的生靈吞噬之際，在這個瞬間——

  晦暗的藏青色閃爍著，晨星向著蒼藍魔女抬起了手，於是那天國之上的審判天使，亦降下了審判的聖劍，祂們輕聲向著時光下令，「光輝審判。」

  於是蒼藍的時間開始倒置，回到了一秒鐘之前。活靈的生命力迅速重置給蒼藍，它們垂下頭顱，靈魂重新被驅逐回生命長河之中，肉身化作灰燼，消融在曙光的盛大光輝之中；堅不可摧的魔力屏障也不攻自破，魔力亦是重置歸來，

  蒼藍魔女的生命時間回到了一秒鐘之前，而一秒鐘之前的她，還沒有進行任何的防護。

  那光輝已經來到面前，便再也來不及了。

  沒有魔力防護的術士，哪怕她是聖人乃至半神，也無比脆弱。

  這個世界的曙光全部都潑灑到了蒼藍魔女身上，潑灑到了她沒有任何防備的軀殼之中，她的蒼藍色眼眸瞬時一白，被無窮無盡的輝光所吞噬，歷史的過去投影終究要消弭在嶄新一天的黎明之中，她的全身都在被灼燒，從髮絲到腳趾，每一寸的肌膚，都騰起了聖潔的火焰，她咬著牙齒，沐浴在聖火之中，搖搖欲墜的跪倒在地。

  【世界錯誤程度下降，百分之八十】

  【世界錯誤程度下降，百分之七十】

  【世界錯誤程度下降，百分之二十，百分之十】

  【百分之五】

  蒼藍色的眼眸被純白的聖光給抹去色彩，魔女小姐艱難地睜著眼眸，她看向了天空，看向了這個世界的最後一處裂縫，看向了裂縫之外的幽冷星空；一場曙光大儀式，哪怕徹底地命中，也不可能瞬間殺死一名生命聖女。

  她從光輝之火站起身來，掙扎著站起身來，她也給自己藏了後路的。

  蒼藍看向奈落世界的裂縫，伸出手來去觸碰它，這是魔女小姐留下的預防手段——現在雙方的生命時間都被重置了，晨星也被重置回了原地，這段距離，他來不及阻止。

  只要系統的錯誤存在，就永遠不可能被殺死。刪除了一遍又一遍，也總會重新被下載。

  蒼藍魔女可以進入到這處星空裂縫之中，成為游離在世界之外的投影幽靈，進入了世界之外，也脫離了聖光審判的覆蓋範圍，時間不會再被重置，

  儘管無數被放逐的外神都潛伏在星空之中，但她只要度過了星空詭譎的危險，休養生息，未必不能重新入侵現實，將蒼藍的黃昏重新覆蓋現世的大地，將自身從虛幻化作真實。

  哪怕死在了星空之中，蒼藍也不願意活在這個虛假的世界。

  所以無論生死，她都將在永恆的星空獲得真正的救贖。

  哪怕她只是一道虛幻的投影，只是一個世界的npc，同萬千的npc一樣，無數次跟著奈落世界的任務重啟而循環，忘記記憶，忘記做過的事情，忘記情感，永遠無休止境地重複著已經持續了上百次、上千次的行為，就猶如生活在豬圈中的豬玀，一個傀儡，漫無目的地被操控。

  而她的意義，只是法神梅林給聖徒們設計的一場考試而已。

  這便是奈落，

  奈落，永遠的下落，永遠的循環。

  所有的生靈，所有的世界，無休止的墜落，輪迴。

  不得掙脫。

  比起永無止境的生存，她更願意擁抱極度詭譎、極度危險但永遠自由的星空——從蒼藍魔女甦醒意識開始，她便已經下定了決心。

  哪怕會被星空所吞噬。

  她向著星空探出手去，看著那幽藍色的星光，向著那寂寥、詭譎的域外世界走去，可她終究沒有觸碰到最後的星空——

  而是星空擁抱了她。

  蒼藍魔女睜著疲憊的眼眸，那絕美的、近乎奇蹟的面容就在眼前，那剔透眼眸閃爍著的光輝，在此時此刻比任何的曙光都要浩瀚和明亮，晨星——亦或者是安蘇，就在她面前，他們的面頰貼得如此接近，如此地近。

  晨星的時間並沒有被重置。

  在最後一次的聖光審判中，安蘇並沒有對自己的身軀進行時光重置，僅僅只針對了蒼藍魔女一人。

  從祂使用聖光審判的那一刻，從曙光接觸到蒼藍身軀的那一瞬間，晨星的身形就在浩瀚曙光的掩護中，向天空中的魔女靠近。

  沒有對自己的身體進行時光重置，魔力無法恢復，那麼一次『天國審判.時光』就足以榨乾晨星的所有魔力了——

  可就算如此，晨星也沒必要再使用任何魔力了。

  原來如此蒼藍魔女露出了無奈的微笑，她出現了思維慣性，認為安蘇為了萬事周全，肯定也會重置他自己的魔力，但安蘇從來就是個瘋子，而瘋子從來就不會選擇最萬事周全的路線，

  瘋子只會選擇那條最快的路線。

  蒼藍魔女身形微微踉蹌，她稍稍退後了一步，在她的腹部正涓涓地淌出淋漓的鮮血，一柄曙光聖血所凍結而成的利刃，正插在她的腹部，並隨著體溫而緩緩地融化——安蘇沒有用任何魔法，他用的是武力。

  這柄劍的樣式蒼藍魔女記得，叫做救贖聖劍。

  救贖麼.魔女小姐抬眸看著晨星，看著安蘇那藏青色的璀璨眸子，就猶如那奈落世界之外，那詭譎，幽寂但永遠向上的星空。

  「魔女小姐。」

  安蘇在蒼藍魔女的耳畔輕聲道，「奈落是我們一起上升的階梯。」

  「就讓我作為您的進身騎士，請您化作我不斷前行的力量，」

  「一步步地登上台階的最高層，去見證、那最絕美的風景吧。」

  蒼藍怔怔地看著安蘇，她的眼瞳微微閃爍著，她低垂下了眸子，半晌，她忽而笑了，她從來沒有這般暢快地大笑著，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小出生是想也把自己給吃了啊，他是這麼想的啊，他也是中二病嗎，他也是個吃貨嗎？

  全收集是嗎.

  才吃掉了自己，又吃掉了帝都皇女，以及曙光聖女，現在又來吃掉蒼藍魔女了。

  安蘇從來就不是聖光的信徒，他從來就不代表著正義，亦或是什麼邪惡，他只是他自己。

  也許，

  魔女小姐曾經通過魔眼看到的那個命運，不是虛妄。

  「好吧。」

  「反正我也走不出去了。那便聽你的吧。」

  十九歲的魔女小姐抬起絕美而蒼白的面頰，認真地看向了安蘇，張開了雙手，

  「請你吞噬掉我的全部吧。」

  「因為無論是未來，還是過去，」

  「我都徹徹底底地輸給你了。」

  「那便請你成為我的【現在】吧。」

  晨星的左眸——蒼藍魔眼閃爍著最強烈耀眼的光輝，這是蒼藍魔女自己的眼睛，她注視著自己的眼眸，從那剔透的瞳孔中，她看見了最真實、最自由的自己，看見了生生不息、滔滔不絕的生命長河，向自己湧來，在那激盪的流轉中，她看見了永恆的安寧以及永恆的自由。

  她不再去域外的星空了，因為安蘇便是她所找尋、能吞噬掉她全部的星空。

  三萬年的蒼藍魔女曾經擁抱過了安蘇，以啃咬代替了親吻，吞噬掉了少年。

  十九歲的蒼藍魔女亦被安蘇所擁，以啃咬代替了安蘇，亦被少年吞噬。

  從此以後，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虛假亦或現實，投影亦或亡靈，蒼藍這一切都進入了少年腹中，再無法分割，在無法分離。錯誤無法被毀滅，但一個錯誤可以成為一個更大的錯誤。

  晨星吃掉了錯誤，祂變成了新的錯誤。

  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聚變！

  【世界錯誤程度，百分之三】

  【世界錯誤程度，百分之四】

  【百分之五，百分之六，百分之七.】

  鮮血四濺，是那深紅色的浪漫玫瑰；頭顱翻湧，是純白色的美麗繡球；潔白的骨骸被啃咬，是骨質的提琴，演奏出悠揚的交響曲，五臟六腑被破開，流淌出喜慶的紅色鞭炮，噼里啪啦炸出一街的人間煙火。

  【世界錯誤程度，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六十】

  鮮紅的心臟亦被叼走，是最盛大的親吻，一直深吻到世界的盡頭。他們相擁於無盡曙光之中，相擁於這個世界的黎明，相擁於這個世界的黃昏，想擁於這個世界無盡的錯誤之中，永無止境的下落亦或上升。

  【錯誤，錯誤，錯誤，錯誤】

  緋紅色的錯誤提示沿著天幕刷新鋪墊開來，那是最鮮紅的世紀新房。

  【百分之九十】

  【百分之九十九】

  但晨星摘下了那雙蒼藍色的眼眸，就猶如摘下了一對最璀璨的藍寶石戒指，這個世界的錯誤便死去了，但新的錯誤便誕生了。

  【蒼藍魔女已死亡】

  【隱藏任務：請安蘇討伐世界錯誤因子，蒼藍魔女已完成】

  【錯誤！錯誤！錯誤！】

  【最終任務：請安蘇討伐世界最終錯誤因子——安蘇.晨星！！】

  光是這句任務，都充滿了錯誤和邏輯悖論。

  光輝教廷所製造的星體系統在耳畔瘋狂刷屏著，而安蘇將那對戒指吞入腹中，他微笑著道，

  「吵死了。」

  在遊戲中，在奈落世界死去的聖徒想要復活，除了讓奈落世界不脫離正神教堂這一途徑外，還有另一個隱藏的邪道方法。

  那便是將這個世界占為己有。

  主人在自己的世界中死去，自然也會被該世界的加護所保護，靈魂不會墜入生命長河之中。

  【世界錯誤程度，百分之百】

  【五階教堂世界：曙光已脫離光輝管轄，等級掉落等級掉落至一階】

  【世界歸屬於——錯誤因子.安蘇】

  【一階人造世界：晨星】

  這便是星體所說的最後一句話了。

  晨星抬著眸子看向這個世界，緋紅色的錯誤占據了所有的原野，而聖潔的曙光卻也安詳地覆蓋了所有的生命，這是錯誤的世界，這亦是向上的世界，

  這是光暗混沌的世界，亦是獨屬於他的世界起點，這一次，他不再是光輝的代理人，而是世界的主人。

  這是他所擁有的第一個星體世界，在光輝教堂中，也只有到了紅衣的大主教，才能擁有私人的奈落世界。

  世界的主人之所以會選擇重啟奈落世界，是因為隨著世界的繁衍，主人的位階跟不上，世界會迅速脫離持有者的掌控，或是被星空所侵蝕，反噬主人，造成最大的惡果，星體墜落現世中。

  就算世界不失控反噬主人，也會因野蠻發展而導致徹底毀滅。

  唯有不斷地重啟世界，才能維持主人對於世界的掌控——就好像是神明對人類所做的事情一般。

  奈落世界是人類管理、爭奪的世界，而他們所處的真實現世，則是神明們管理、爭奪的奈落世界。

  那是安蘇與珞珈在混亂邊境的碎片裡看到的一切，繁衍到極致的混亂王國毀滅，被淹沒於過去的『紅月事變』記錄.永遠籠罩在歷史的迷霧之中

  整個現實都是一場奈落，沒人知道時代的下一次重啟，會在多少年後到來。

  也許是在一萬年後，也許就在明天。

  但在安蘇的主導中，他將不會重啟世界，在他的世界中，一切時間線都會正常發展，直至世界自我毀滅，或者他被世界毀滅——這是安蘇前世探索出的最具有性價比、最危險的道路。

  只有懦弱者和弱者，才會害怕和恐懼生靈們的上升道路。

  安蘇收回了目光，蒼藍小姐真正死去了，回歸了死亡的安寧懷抱，不再被輪迴。

  溫和的陽光輕柔地照拂在大地上。

  而插入她腹部的那柄『曙光救贖聖劍』，也掉落在了地上，沐浴在陽光之中。

  最後一滴蒼藍色的血液——這是魔女小姐所留下的最後東西，落在聖劍之中，融入進了劍身之中，刀刃也微微發散出蒼藍色的輝光。

  【蒼藍救贖聖劍】

  【品質：神聖級低階】

  【介紹：無數奈落生靈的血液不斷融合進化出的最終聖劍，被劍刃所傷的生靈，位階低於安蘇者，將進行獻祭判定】

  【備註：您眼眸所持有的光輝，正是結束無間奈落的資格——】

  【這三萬年的過去未來，皆歸屬於您。】

  （第二卷，混亂王國，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