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敵與友

  第20章 敵與友

  「可惡,只是舉了區區一個孝廉,全城都在傳些什麼!」趙氏摔爛了昂貴的花瓶。

  聽到了城中人們拿莊詢重義和振國公府的無情做對比,雖然主要還是比對莊詢和司琴盛京,但是總有一股聲音在收殮屍骨的問題上指責振國公府無情無義。

  「母親息怒,都是些不懂事刁民亂傳,他們那裡懂什麼忠義仁孝,給罪臣之女收屍都能傳為美談。」趙羅敷跪在趙氏面前不敢抬頭,極盡恭謙,並且小聲的勸阻說,

  「傳就傳,把我們陸家詆毀成什麼樣!什麼斷尾求生,什麼喜新厭舊,那個賤婦明明和我們家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休書都給了,還能算是我們家的人?」趙氏生氣的模樣,雙目圓睜,看起來極為恐怖,沒有養尊處優的慈祥。

  「傳就傳了,那個女人初一十五施粥也不見得行刑的時候有幾人念她的好,名聲這種東西也就是舉孝廉的時候有些作用。」趙羅敷勸慰說,說的相當符合這些高門的一貫的認知。

  「所以我才說她賠錢貨,那麼多糧食,可換多少金銀珠寶,買個甚麼虛名,有用嗎?可憐我家步鳴,被她裹挾,還搞什麼大斗借小斗還,這不是純純的賠錢買賣。」趙氏怒氣更盛,拍打著桌面,想到忤逆的兒子,她火氣就直衝腦門,在她看來施粥把糧食餵給平民倒不如賣了買些銀錢存著。

  看看趙羅敷,心情舒暢少許,這個媳婦就懂事多,事事向自己請教,一點多餘的事情都不做。

  「吾家羅敷好,最得我心意,肚子還爭氣。」扶起趙羅敷,趙氏的火氣小了許多,她看向趙羅敷的小腹,滿意溢於言表。

  「母親何必管他們,無非就是一些酸言冷語,讓他們去說吧,實在不行讓人把那個姓莊的料理了,從源頭上解決這個麻煩。」趙羅敷傲慢說,高門出身的她自恃甚高。

  「這可不能做,要是一般孝廉也還好,死了就死了,尹都府的孝廉死了,相當於官員被暗殺,到時候一定會查到我們這裡,不值當。」趙氏面容變得嚴肅,像是害怕趙羅敷不聽她的話去找莊詢麻煩,在這種事情上她可不會犯蠢。

  「羅敷明白,不會去找他麻煩的,不過就看著他這樣不斷詆毀我們家?」趙羅敷帶著情緒說,就是為了和趙氏共情。

  「當然不可能就這樣看著,我想想,他能和我們家形成對比,顯得我們家薄涼,自然的也能和其他人形成對比,那個女人幫的人那麼多人,隨便扯幾個進來,只要不討論我們家,讓這些有喉舌的人說些其他人和事不好嗎?那個賤婦幫了那麼多人,為什麼獨獨這個刁民去為她收屍,他們是不是有一腿?」

  眼軲轆直轉,計上心頭,她露出滲人冷笑。→

  「這些都可以傳出去,說姓莊的那個刁民,他愛慕那個賤婦,所以其他人都不敢給那個賤婦收屍,只有他敢,他們有姦情,這個刁民你看他長得如何?」趙氏無師自通了轉移熱點的技巧。

  「平平無奇。」趙羅敷給出評價。

  「那便是單戀了?」說的是疑問句,卻是陳述的語氣。

  「也算有幾分氣質。」趙羅敷想想還是污名一下司琴宓,提升自己上位的正當性。

  這個位置她等很久了,知道這位姑母不喜歡她的兒媳她就讓母親吹風了。

  「那就是通姦!我們家是發現他們通姦才給那個賤婦休書的。」趙氏理由都編好了。

  想到了對付莊詢的手法,她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牽起趙羅敷的手,還是自家人讓她親近。

  「可是那些平民會信嗎?」趙羅敷忍不住提醒,覺得這個方案不靠譜。

  「信又如何,不行又如何,假的,說的多了也就成真的了,難道那個女人還能辯解自己沒和男人通姦嗎?」趙氏不以為然。

  「好了,不說這個事情,你和步鳴怎麼樣了。」趙氏露出了一個關切微笑。

  趙羅敷的臉上浮起一抹醉紅色。

  「沒什麼進展。」

  趙氏佯裝憤怒說:「他居然敢不理你,是想不理我家的乖孫。」

  「不是,不是,郎君對妾極好,照顧有加,只是感覺心思不在這裡。」趙羅敷小聲說,趙羅敷可不敢說陸步鳴的壞話。

  「那個逆子,人死了都還念念不忘,像是被鬼纏住了,明天我去請個法師,給他醒醒腦。」趙氏一聽立馬就懂了,這是沒忘舊情呀。

  「母親,息怒,母親息怒,你別刺激郎君了,這樣一弄指不定他又要鬧著尋死了。」趙羅敷勸說著說。

  「算了,懶得和他計較了,人死不能復生,他想再多,你也已經是他的妻子了。」趙氏也只是找個台階就下了。

  「可憐我家羅敷了,你多擔待擔待,這人腦子反應慢,意識不到你的好,等他知道你的好了就會好好疼愛你了。」趙氏熟練的給趙羅敷畫著大餅。

  「郎君挺疼愛妾的,妾會努力讓郎君回心轉意的。」趙羅敷熟練的吃下大餅,一個願打一個願意挨。

  「真是賢惠,也不知道步鳴是看上那個掃把星那一點,你要好好規勸他。」重新擁有了掌控兒子命運的力量,趙氏意得志滿,但是依然對司琴宓充滿厭惡,大概是對方之前奪走了她對兒子的控制權。

  「還有一件事羅敷要請教母親,初一十五我們還施粥嗎?」趙羅敷糾結說,她可不想一天面對那些窮酸。

  「施,不施粥,名聲豈不讓那個喪門星賺走了,再施一年,說土地收成不好再停下,借糧的也一樣,一切照舊,一年後停下。」趙氏算計說,半點名聲不想讓司琴宓獲得。

  「還是我家羅敷懂事,什麼都知道請示娘,不似那不懂規矩的庶家女。」在趙羅敷的順從上,趙氏感到了快樂,越看趙羅敷越喜歡。

  「您是家裡的主心骨,羅敷還有很多不懂,都要母親的引導,畢竟您才是這個家的天。」趙羅敷也很識相,賣力討好趙氏說,

  「你也是這家裡的夫人,步鳴欺負你了,儘管給我說,我教訓他。」趙氏很受這種恭維,向趙羅敷許諾說。

  「郎君怎麼會欺負羅敷,母親不要多想了,交給羅敷就好。」趙羅敷才不信趙氏的承諾,表面上卻一副感激涕零的神情。

  另一邊,讓莊詢擔驚受怕,提心弔膽的女人正在臨台觀景。

  滿山紅葉,隨風而動,在太陽的暈光下度上嫣紅,美婦身著彩衣,素手品茗,微風吹拂她的發梢,貴婦輕攏烏絲,幾分優雅溫柔,搭配她成熟卻清冷的嬌容,讓人心生神往。

  「姜師妹,有心了,來看我這把老骨頭。」仙風道骨,紫衣道袍,老道安坐在庭凳上,對美婦寒暄說。

  「上次闊別,大師兄還未成紫府,現在看已然有三花聚頂之相,離登仙之路不遠矣。」美婦放下茶杯恭維說。

  「不身死道消就不錯了,虞國國君昏聵,國將不國,承國運庇護也必受所累。」老道搖搖頭顯得有些悲觀。

  「何不改換門庭,大師兄你仙緣深厚,沒了虞國的庇護也無傷大雅。」美婦微笑,發出邀請。

  「不了,不了,已經陷進去太深了,倒是姜師妹,你紫府已成,登仙有望,看來趙國上升的國勢給了你極大的幫助。」老道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美婦的虛實。

  「僥倖而已。」美婦謙遜說。

  「運氣也是修道的必備條件,誰能想到短短几十年時光虞國便變成此般模樣。」老道嘆氣說。

  「這也是綁定國運的無奈,許多事情看到了,卻只能當沒看到,少不更事,現在算是理解師傅說的身不由己了。」老道神情蕭索。

  「權力能讓一代明君變得腐敗,也能讓一個朝氣蓬勃的青年變得短視自大,沒有及時抽身離去,現在再想離開已經做不到了,老道也只能給虞國這艘大船陪葬了。」老道說到這裡反而笑了,露出一個明朗的笑容,有著仙家超脫物外的的自然感。

  「大師兄,真的事不可違?我記得大師兄的仙緣是我們師兄妹中最強的,也不能脫了王朝國運的約束嗎?」美婦蛾眉顰蹙,有些難以置信說。

  「為這大虞朝已經消耗的所剩無幾,每次插手干預都是在消耗自己的仙緣,姜師妹,現在趙國強盛,你出了手,回報的收益是正向的,可是君主無道,國家走下坡路,不管你做什麼,都是減耗仙緣,只能不做,你是趙國的太后,糾纏更深,一定要在趙國強勢的時候儘快登仙,否則就該早日離去。」老道端起茶水輕抿一口說。

  「嫻婌明白,多謝大師兄提點。」姜嫻婌放下茶杯,鄭重的說。

  「談不上提點,師傅曾經也提醒了我們不少次,可是只有真的步入紅塵這團亂局,被紅塵的絲縷纏身不得掙脫才會想起他的忠告。」老道放下茶杯陷入回憶說。

  「總以為依靠自己的能力可以把道路修正,豈知我們只是修行者,沒有治理天下的才能,更沒有和這些官僚鬥爭的能力。

  他們看不到自己身上的惡孽,而你能看到自己的,並且知道自己的仙緣在減少,事不可違,當速退去,老道我就是想和他們斗,最後把自己永久的固定在虞國這條爛船上。

  仙家的妙法不能作用到這些有國運庇護的官員,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把這個國家這條大船推入深淵。」

  老道述說著自己的經歷,笑容里多了些許苦澀,帶著鐐銬跳舞不是誰都能跳好的。

  「大師兄你又是何必呢。」姜嫻婌搖搖頭,老道的狀態已經很明確了,沒有王朝氣運的支撐,仙路已絕,原因自然就是插手朝政事物,做出的政策被偏離計劃造成惡果,把自己自身的仙緣耗盡,只能掛靠在王朝國運上苟且。

  「有不甘心有氣惱,這國呀就像自家菜園,怎麼忍心看他們被蛀蟲啃食。」老道笑容收斂露出無奈的神情。

  「嫻婌明白大師兄你的心情,對待趙國我也一樣,這也是我們入世修行的代價,嫻婌早已做好了準備。」姜嫻婌沉重說。

  仙道逍遙的代價是不入紅塵做看客,既然入了紅塵,坐看王朝風起雲湧興盛滅亡的閒逸就不復存在了。

  「是呀,有得必有失,你約老道來也不是單單為了敘舊吧,你不在趙國來這裡,是開始布局爭龍了嗎?」老道一轉話鋒。

  「是,玄女娘娘曾為嫻婌相面,言嫻婌將為天子母,嫻婌也為此準備了二十餘年。」姜嫻婌大方的承認說。

  「老道也有扶龍庭的心,可惜了,偌大的虞國皇室找不出一個志在天下的君主。」老道悲嘆,頗有種懷才不遇的苦悶。

  「或許在隱藏呢,畢竟帝脈不顯,大羅金仙也難尋覓,除了一國的君王確定擁有帝脈外,其他所有人都有可能。」姜嫻婌勸說著。

  出於私心,她希望老道在虞國能找到適合的君主扶持,畢竟是同門師兄,出於公心,現在讓虞國垮台是不利於趙國的。

  「不用安慰老道了,虞國這幫皇室子弟我那個沒試探過,一群朽木,這些個皇子們一個個孽障纏身,還想從老道這裡得到一句好話,想的倒是美。」老道絲毫不掩飾對皇室子弟的鄙夷。

  「說吧,到底什麼事,你這種性格的人可不是喜歡拋頭露面的。」老道又抿了一口熱茶。

  「既然大師兄你猜到我是布局爭龍了,那我也不瞞你了,現在的虞國是不能倒的,幽國吞併了虞國必然制霸冀州。」姜嫻婌緩緩說。

  「這有何難,只要你們趙國出兵,背後襲擊幽國,虞國的滅國之危自然就解除了。」老道輕笑說。

  「趙國現在分兵兩線,防備景鄭兩國的攻擊,實在沒有兵員進攻幽國。」姜嫻婌也很無奈,趙國強歸強,但是周圍也沒有弱國。

  「既然如此,你想如何?」老道悠然的說看向層林盡染的楓葉林。

  「現在成國已經在動員了,成虞唇齒相依,成國是真心想要幫助虞國度過此次滅國之禍,但是虞國並不情願配合,嫻婌想請大師兄出手說動虞王,主動出擊,驅逐幽國。」姜嫻婌退後兩步,雙手迭放,鄭重的行禮請求。

  「這個請求老道答應了,但是陛下他已經不是老道能勸動的了,老道也只能說盡力而為。」老道沉默良久,似乎在思考這樣做的利弊,然後才對彎腰懇求的姜嫻婌回覆說。

  「多謝大師兄,嫻婌銘記於心。」姜嫻婌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又克制住變成雍容的微笑,保持自己的儀態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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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