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紋案,和06的幾名天使佩戴的面具上紋案簡直如出一轍。
里亞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頓時混身肌肉不自覺繃緊,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我似乎聽您說過仿製天使的話語,那幾名天使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他已經不清楚經歷過多少次身邊的人被無聲無息替換成赫菲斯格圖亦或者他們本來就是赫菲斯格圖的事,再度遇見時,自然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然而那些人可都是模因一的大天使,在眾多神祇沉睡的現在祂們的存在就是至高,又怎麼可能被輕易取代。
不,畢竟是伏行混沌,有祂出手一切皆有可能,哪怕是自己穿梭時空回到過去所認識的人也不是不能被掉包。
看著里亞的情緒明顯開始變得不對勁,腫脹之女忽地笑出聲來。
「你沒有情緒失控,已經算是成長得很不錯了,但是請不用擔心,祂們和我並沒有關係,我變化出這個符號也只是單純覺得符號美觀。」
「很漂亮不是嗎?金黃色的眼睛紋路,就像你身上出現的眼睛一樣。」
說著,腫脹之女攤開手臂。
「你不需要警惕我,我是你夢境的產物,夢裡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你只需要認真考慮我的建議就好。」
「當你捉摸不定向誰祈禱時,為什麼不去看看你的背後,你大可不必將一切壓力都承擔在自己身上,你其實比你自己想像得更加離不開祂。」
「當然,反之亦然。」
「祂比你想像的更加離不開你。」
里亞不明白腫脹之女所說的是什麼意思,然而當他回首時,霧靄中浮現了眾多金色瞳孔,它們就那樣看著里亞。
某一時間,它們化作了一道純黑的身影,匍匐於地的神話生物睜開金色的眸,虔誠到執拗地注視著里亞,緊接著,它緩步邁開爪,朝著里亞的方向走來。
「史瓦爾……」
里亞喃喃自語,卻看到神話生物的身形在靠近的同時發生了如同故障般的扭曲,它的模樣不斷被拉扯,不斷變得猙獰。
隨後,祂出現了。
里亞看到了一團污染程度極高的黑霧被壓縮在漆黑的不知名物體中,那團深黑如同布料般罩在黑霧表面,就仿佛一個霧狀的人披上了一層詭異斗篷。
斗篷的尾部,那些長滿金色眼睛的觸手無規則擺動,時不時被粉化成為新的霧然後再次固化成為觸手。
里亞認出這東西是史瓦爾,可祂又實在不像是史瓦爾,現在這團東西給人的感覺無疑令人陌生又畏懼。
「你——」
【……】
神話生物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朝著面前的人伸出了手,如果那還能稱之為是手的話。
祂很安靜,也很有耐心。
里亞在看著祂時,自己的身體表面污染也驟然加劇,他很快就再也站不起來,無力地蠕動在地面,看著身體表面的那些肉須進一步發黑。
腫脹之女的眼睛仍舊充斥著笑意:「這就是我給出的建議,當然也是一個選擇。」
「模因三的人,再往上晉升就要面臨著徹底脫離人類範疇的難題,做出這個選擇,你的路只剩下成就神話生物,不再保留任何人性。」
「這是本體早就為你鋪好的道路,祂的無數【眼睛】看著你一步步走來,完全沒有違背祂的意願分毫。
接下來你會對抗死亡騎士,見證光耀旭日和眾神的復甦,然後去對抗祂們,直到消除那些外神的威脅。」
「可你有沒有考慮過,然後呢?」
「奈亞拉托提普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樣做對祂有什麼好處。」
說到這裡,腫脹之女不由有些悲嘆:「我們都是被命運愚弄的可憐棋子。」
「所謂真理就是詛咒,有些事情並非個人可以面對,比如為什麼生命差不多從模因二開始,人性就會大幅度喪失,被稱作神話生物,又比如為什麼舊神沉睡那麼久,卻遲遲沒有一位模因一的天使晉升新神。」
「真的是祂們得不到神格嗎?」
抬眼看向地上蠕動的超凡生物和超凡生物面前的神話生物,腫脹之女終於忍不住狂笑,可這笑中又透露著悽厲。
「你們都被騙了,超凡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祂走到里亞身邊。
「你現在有兩種選擇,我可以想辦法讓你回到原本的世界,那裡的時空將會被固定,你再也不會體會到超凡的扭曲,也不用擔心任何超凡的滲透。
你會在原本的世界見到原本的朋友、父母、親人,和正常人一樣生老病死。」
說到這裡,祂又微微側頭,躲過了神話生物突如其來的攻擊:「當然,你還有第二個選擇。」
「接受你面前神話生物的幫助,接受真相,接受自己是一顆棋子的命運。」
「你會如何選擇呢?里亞.克爾查。」
里亞看著面前的神話生物,祂雖然不復曾經史瓦爾的模樣,也完全不是自己認知之中的史瓦爾,里亞還是伸出了一條肉須靠近祂。
那條肉須緩慢地靠近著神話生物的「手」,直到最後,神話生物的五指收攏,將他從地面上拉起。
也是在這一刻,那些蠕動的肉須徹底被交融在黑霧之中,他們之間不分彼此,青年的身軀重新出現,然後被籠罩在布滿金瞳和黑霧涌動的斗篷之下,寬大的兜帽罩住了他上半張臉,其頂部也出現一隻巨大的金色眼睛紋路。
「與其愚蠢地一無所知地活著,我更情願為了真相充當一顆棋子。」
「但棋手真的可以完全掌控棋子嗎?」
里亞伸出手,手掌以及手臂處皆呈現一種宛若星空的黑,其中仿佛真正蘊含著群星。
他扭頭看向腫脹之女,道:「我接受真相,不論代價。」
腫脹之女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笑容幾近張狂:「那可真是……讚美貿易,我尊重也讚揚你的一切選擇,我偉大的貿易之主。」
「你甚至不明白你現在的行為意味著什麼,也不明白神話生物的真實身份,但你還是這樣做了——在無數人的警告之中接納了祂,並與其共存。」
「那又怎麼樣?」
那又怎麼樣……
里亞輕飄飄地說道,就好似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我的錨點沒有安全感,很容易患得患失,幾番的獨立實驗也最終以失敗告終。」
「寄生物沒有宿主,是活不下去的。」
「它沒有我,是活不下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