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愛麗絲秉著學者那優良的質疑傳統美德，看向伊凡德離開的方向，「可是會長，善良的意識會把夏蓋妖蟲塞糞坑嗎？」

  里亞不動聲色：「很多人會把夏蓋蟲和聖甲蟲搞混，這也是沒辦法的。」

  「怎麼看都不可能搞混吧，會長你的個性還是這麼惡劣。」

  說著，愛麗絲走向里亞：「您是真的恢復記憶了？我記得您以前和導師關係非常不好，見面就會發生爭執來著。」

  「你記錯了，眼下爭執也沒有意義……」

  里亞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思考些什麼，片刻後他重新睜開眼睛，哥莉絲已經放下威爾頓四世的身體，重新站起。

  而里亞和愛麗絲也向著那個方向走去，直到靠近屍體。

  里亞俯身，撿起了老國王的王冠，打量了片刻，愛麗絲則說威爾頓其實非常不好殺，但是她研究的魔法卻可以直接抑制細胞的分裂，順便扭曲受損部位的基因，讓原本的基因和新的基因發生衝突。

  她似乎很自豪：「也多虧了我平時沒日沒夜的看書和做研究，這就是科學的力量。」

  里亞則是開始擔憂：「今天是威爾頓四世的生日，也是他的祭日，四世死亡後五世就必須登上王座，可今天赴宴的貴族們全都死亡，對外有些不好交待。

  他們掌握著大部分的複雜命脈，如果這些管理者突然消失，恩得勒斯也會陷入相當長時間的低迷期。」

  愛麗絲：「那就復活他們，復活這種事天使不是最擅長嗎？」

  她的話說完，伊凡德走了過來，他還抽空給自己換了一身像是總理大臣的衣服，頭髮被束成低馬尾。

  「那隻蟲子自己跑了，真是奇怪，聖甲蟲不是最喜歡排泄物那些東西嗎？」

  愛麗絲一時無言以對，她把復活貴族的想法和導師講了講，伊凡德環顧那些死得不能再死的人們。

  「我可以賦予他們新的靈魂以及思考的能力，甚至原本的記憶，只是這樣，他們之後就會變成機器一般的存在，也算不上是人。」

  愛麗絲：「沒關係，能動就行。」

  於是伊凡德抬手，一本頁面空白的黑皮書籍出現在他的面前，書頁不斷翻動，卻無論如何都沒有盡頭。

  「太初的全能的永生之神、

  辟途之尖端，源初之柱，

  虛無路途現身的謎之智者，

  真理維度無可替代的門主……」

  里亞聽到那些晦澀的語言，腦海中突然響起古怪的呢喃，思維也變得晦澀。

  好像那一刻，他可以追尋到所有知識，解決現階段全部的未解謎題。

  但當他打算抓住那些思路時，它們又變成了一門間隔的可望不可即之物，被刻意隱藏。

  「……您是時空，是原暗，是全知全能，是眾生渴求的終極禁忌。」

  里亞接著伊凡德的話將這一段禱告念出。

  「忘卻您，實屬信仰者的大不敬，

  讚美不可名狀真理的至高神性，

  讚美烏梅爾.亞特.塔維爾——

  讚美猶格.索托斯！」

  最後一句禱告詞被頌念，里亞感覺到導師的那本書籍上開始顯露文字，隨著這些事物的出現，地面上的人瞬間化作一攤又一攤的古怪形狀物體。

  它們像粘液那樣隨意變化著身形，在地上攀爬，只有一顆圓形的藍色球體算是他們的大腦。

  沒過多久，這些傢伙的身形再度發生改變，他們變成了一個又一個的人，看起來和之前完全沒有什麼兩樣。

  伊凡德合上書，地上似乎出現一片巨大的翅膀，而這翅膀已經接近死亡的枯敗。

  也就是說，剛剛的導師獻祭了自己的一片翅膀，來請那位門降下注視的目光。

  或許門今天心情不錯，大方地幫了他們一把，只是里亞不明白這種心情是從何而來。

  伊凡德：「祂也許在因為你終於呼喚了祂而高興，畢竟門確實很看好你。」

  里亞沒有說話，只是看向地上無比碩大的翅膀：「這翅膀……」

  「消耗一個翅膀也沒什麼，根本不痛不癢，你難道忘了我的神話生物形態有多少翅膀了嗎？」

  根本數不清。

  他說著說著打了個哈欠，然後看向哥莉絲，哥莉絲的眼睛在導師的凝視下徹底化成了蛇瞳。

  「世界蛇還在作為蓋柯索山脈而沉睡，不過祂的意識卻是甦醒了一半，這不是還挺有趣的。

  人類和人類的戰爭終究太過無趣且沒有意義，他們打來打去也只是為了搶奪一些資源和利益，眼下我認為應該說服那些周邊國家停止戰爭，與他們和談，然後一致將目標對準禁忌的海域。」

  「可能，那些利己主義者不會那麼容易答應我們。」哥莉絲拍了拍自己袖口的血跡，儘管拍不掉，她還是這樣做了。

  「我們這邊是問題解決了，但是他們早就和我們這邊結仇，更值得忌憚的是，對方也擁有超凡者。」

  伊凡德：「無所謂，我們只是想和他們進行友善且和平的交流，如果對方不願……」

  哥莉絲：「那就逼到他們願意為止。」

  宴會繼續進行，氛圍甚至比原先更熱鬧了些，只是里亞卻坐在一邊有些不安。

  他剛剛接受了大片大片的記憶，目前正在努力整理，過量的記憶搞得他頭昏腦漲，短短一個小時間因為思考問題而頭顱炸開三次。

  每次炸開他都會變成一堆觸手，沒過多久，這些觸手又重新變回他繼續思考。

  「這次的事會不會秩序協會和守秘人也默許了……」

  「嘭——」他炸開，又重新聚合。

  「我怎麼忘了，是我指派檢察官找個時間把導師大腦送出，別送身體，至於守秘人，我也和委員會交流過送一個最好的疫醫過來監督這具身體和神格。」

  「有點對不起詹姆斯，他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其實他的確很負責，扣工資是不對的，我應該給他漲薪水……」

  「嘭！！！」

  里亞的頭再一次炸了。

  他再變回來的時候，表情已經有些凝重：「不行，漲工資這個詞絕對不能從我的口中說出。」

  →

  就這樣，大廳被超凡能力修復如初，樂師們派成整齊的兩排開始演奏，大提琴、鋼琴、薩克斯和小提琴共同交織的樂聲優美動人，令人想起了一片被籠罩在皎潔月色下的湖，湖中一名少女紗裙翩動，和天鵝共舞。

  而那些被復生的人們為了迎接新生的喜悅，面帶笑容在舞廳跳起了交際舞，被刻意壓暗的燈光給足了情景氛圍。

  而當伊凡德欣賞完舞曲看向里亞的時候，發現他原本所處的地方已經不見青年蹤跡，反而出現一堆漆黑且長滿金瞳的觸手，那堆觸手找了許多樂器一齊演奏，前端的觸手拉大提琴拉得不亦樂乎。

  里亞的音樂天賦還算不錯，比起赫菲斯格圖，里亞可謂算得上音樂天才。

  只不過現在這個「天才」在邊演奏邊用觸手卷著附近的人，似乎在打算如果演奏累了就把他們吃掉。

  伊凡德有些無奈，朝著里亞走去，那些眼睛也跟隨他的身影而齊刷刷轉動，最後，它們盯上了一處，手上動作仍舊不停。

  愛麗絲在一旁吹口哨：「很帥的新造型，會長！」

  伊凡德打量了一番這生物身上的眾多眼睛：「我就說你全身上下每個眼睛都應該配一片眼鏡才合理。」

  「咕嚕……」那些眼睛沒有規律地眨動，一口把觸手邊的樂師吞了下去。

  「別亂吃東西。」

  伊凡德伸手拍了拍那些觸手，讓里亞吐出來，里亞糾結半天，吐出了三個已經吃掉的樂師，和之前吞下的一群賞金獵人。

  值得詫異的是，這些人都還活著，只是現在明顯陷入了睡眠狀態，並且看表情，他們甚至還在做一些堪稱恐怖的噩夢。

  伊凡德看了這些人一眼，不明白里亞吞這麼多人又不消化是為了什麼，索性讓那些賞金獵人忘了這裡的事，留在宮殿中做個侍衛。

  他們的槍法可比現在那些好吃懶做的侍衛們高了不少，畢竟這可是實打實血拼出來的身體素質。

  中途，詹姆斯來找人，看見伊凡德後差點和他打起來，然後伊凡德指了指里亞說要是他有能力，就把現在這個模樣的里亞當著自己的面帶走，詹姆斯正生氣，突然接到了總部的傳訊。

  他給伊凡德比了個中指，走了。

  次日。

  里亞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間，小史瓦爾趴在他的胸口，見到他醒來，開心地給了他一個擁抱。

  這一天，哥莉絲沉痛地和各位宣布她的父親威爾頓四世因為昨天晚上和二十八個女人，包括表姐妹、姑母等親戚上床而去世，舉國震驚。

  哦不，是悲痛。

  人們在街道上失聲痛哭，而趁著這個機會，哥莉絲召集了眾人聚集在光耀旭日教堂的大廣場上，觀看自己的加冕禮。

  按照國禮，教皇會給她親自戴上桂冠，宣布她成為恩得勒斯的新王——威爾頓五世，哥莉絲.克蘭貝亞.威爾頓女王。

  但實際出了點差錯，光耀旭日的教皇早就死亡，現在所在的只是他的替身們，而替身還不清楚本尊死亡這件事，加上昨晚的宴會他宣稱要向光耀旭日祈禱國泰民安而沒有參加。

  現在，他開始疑惑好好的四世怎麼就死了。

  不過也無所謂，女性看起來更好操控，尤其是哥莉絲這種年齡頗小的少女，馴服她來做傀儡聽命於自己豈不是輕輕鬆鬆？

  這樣想著，教皇在唱詩班的詠唱下走向哥莉絲。

  她今天的穿著和以往風格不同，作為女王，要更端莊，值得人信服，就連頭髮也被梳得一絲不苟，每一處打扮都寫滿了傳統式的講究。

  教皇面帶公式化笑容地向她靠近，但哥莉絲半途卻突然說：「我不喜歡老頭子來給我加冕。」

  這句話是他們在教會的高台所說，底下的群眾聽不見，他們正在期待見證歷史更迭的一幕。

  「殿下，我……」

  教皇正要說些什麼，哥莉絲歪起了腦袋，露出陽光笑容：「不過您除外，相信未來，神權和王權在我們的合作下一定能得到更好的發展。」

  說著，她低下頭，而王冠也被戴上了她的頭頂。

  當她再抬頭面向眾人的那一刻，萬民歡呼。

  「今天，我接過了父親的重任成為新的統治者，我將力求追尋和平，有我在，我不允許任何非我公民者合法踏入我們的領土，我們會消滅外患，我們會秉持正義。

  光耀旭日在上，您的光芒將成為此次的見證，以太陽起誓，我會永恆守護我的國民，讓他們富饒。」

  「讚美太陽！！！」

  所有人都沸騰了起來，昨天是舊王的生辰，也成為了他的祭日，但今天是新王的誕生，這意味著他們又可以舉辦慶典節日。

  里亞對這些節日狂熱愛好分子實在是無話可說，按照他們的思路，給四世辦葬禮的時候他們還可以過一次節。

  一年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可以過節，幸福指數應該很高吧？

  實際上恰恰相反。

  歡愉，只能是用來麻痹自己的大腦神經。

  很多人在大部分時間裡只會處於一種渾渾噩噩不知所措的狀態。

  里亞在參觀完加冕禮後，離開了現場，他現在已經清醒，不用再時刻面臨大腦爆炸的問題。

  青年乘坐蒸汽汽車，來到了秩序協會總部的不遠處，再向前就成為了禁區，周圍用鐵絲網圍攏，還用鋼板寫上了「軍事重地，禁止閒雜人靠近亦或者在附近拍攝」。

  他下車後，司機沒有立刻將車開走，而是驚詫地看著他：「你來這裡想幹什麼？」

  里亞：「我來搞點賺錢但是不太合法的項目。」

  「你小心你的命不保，出了事我可不認識你，我跟你沒關係你也沒見過我聽懂了嗎！」

  司機一聽，連忙猛踩油門打著轉向盤溜了，里亞目送他離開，隨後轉身走向了鐵絲網。

  他在間距五百米的地方停下腳步。

  此時，他的身體表面已經出現許多紅色的光點，這大概是某種武器的鎖定裝置，等里亞再向前一步，就會被亂槍射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