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夢境編織者
這些——這些都是什麼鬼東西！！？
肯思達的五官當場滲出鮮血，他伸手在面部抹了一把，放在眼前，目睹著大片的猩紅瞳孔急劇收縮。
他還沒來得及發抖，背後便有動靜傳來。
肯思達像應激一樣向後看去，只看到披著斗篷的男人夥同一頭巨獸向這邊走來，男人拍了拍身邊巨獸的毛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就移開視線。
巨獸的形象類似於長有雙翼的獅子，頭頸皆戴有黃金與琺瑯共制的金屬盔甲，盔甲後的面部則是一片虛無的黑暗。
「好像有人試圖去把我們給吃了，怎麼辦呢？」
【那就……】
無面的巨獸微微昂起了頭顱，仿佛亘古國度內足以號令眾生的君主。
【給他吃】
聞言，赫菲斯格圖彎起了嘴角和眼睛：「好欸。」
他們簡單地交流完，肯思達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陣極度不適的噁心感突如其來湧上心頭，隨後——
「砰！」
當場炸成煙花四散。
現實中，里亞眼疾手快用屏障擋住了飛濺的屍塊，看著那些東西從透明屏障上緩緩滑落：「這個人比我想像得脆弱，當然也可能是夢境的污染日漸加強的緣故。」
「怎麼說呢，我能活到現在，還挺厲害的不是嗎？」
攝夢人可以吞噬夢境來提高實力，里亞夢境中那些存在似乎也沒打算這麼輕鬆地放過他。
尤其是赫菲斯格圖，為了自身的觀感體驗，他直接把夢境壓縮全塞進那可憐攝夢人的腹中，導致他直接精神和肉體盡數爆體而亡。
污染者死亡後會變化成超凡生物，里亞只看見那些碎塊落地後長出腿來，變成一隻又一隻的黑毛蜘蛛。
「蜘蛛……」
詹姆斯：「你想到了什麼，緋紅之母？」
「也許只是巧合，畢竟蜘蛛這樣的形象比較常見，但是我還是很難不往那方面想。」
「其實沒什麼好想的，克爾查，緋紅的本體並不是蜘蛛，而是紅月本身，之所以展現蜘蛛的形象可能只是出於愛好。
沒準是祂見到了噩夢之橋的模樣後，一時間越看越喜歡，然後就有了蜘蛛模樣的化身。」
「聽上去有些假，但似乎很有道理。」
里亞用觸手將地上的蜘蛛捕捉，順便和詹姆斯閒聊，他只是喜歡從疫醫的嘴裡套情報而已，而詹姆斯也不介意把這些聽起來荒誕的故事告訴他。
「所以你對噩夢之橋了解多少？」
「比你想像得多，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伱祂居住在夢中，模樣也是一頭碩大的蜘蛛，除此之外我選擇保密。
誰讓我是守秘人呢？」
疫醫攤手搖頭，里亞覺得他應該是在報復自己剋扣他的工資。
除此之外也有可能是詹姆斯真的不能再說出更多，他們能透露的信息有限，與其對疫醫死纏爛打還不如自己尋找答案。
「這個人不是喬比亞，他的說謊技法很差，幾乎一眼就能看穿，除此之外，他已經死得不能再死，雖然並非我本意，但是我們只能去找別的讀者。」
強酸腐蝕了那些蜘蛛，某隻體型較大的蜘蛛逃下了地下倉庫，而里亞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用手杖抵住它那圓滾滾的肚子，然後猛地戳穿了它的軀體。
綠色的血液緩緩流出。
里亞無視血液，從那蜘蛛的軀體中抽出一張模因牌，他拿到眼前一看，發現這只是一張模因九的牌。
模因九……讓這樣的人去吃掉那日漸古怪的夢，也屬實太為難他了些。
地下倉庫還有其他人在，里亞點燃牆壁上的蠟燭，發現這裡居然還有三個人。
其中一個老婦人，兩個男人，老婦人面露恐懼，已經失去了所有生命特徵，剩下兩個人明顯還有氣。
詹姆斯走到其中一人身邊，努力蹲下，掀開了他的眼皮觀察片刻。
「你能看出什麼？」
「這個人經常酗酒熬夜，作息不規範，導致血細胞數量稀少。」
「你不會只是為了這個才檢查吧？」
「當然不是，我的患者，地上還有生命特徵的兩個人的情況特殊，除了我上述說的那些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現在的他們已經喪失了自己的作為人的意識。
他們的夢被攝夢人吃了，而且不止如此，那個噩夢教徒還對他們動用了別的儀式，導致他們再也無法醒來，就算醒來，估計這輩子也只能作為一個活死人，憑藉本能生存。」
「真是悽慘，我對此深表遺憾。」
里亞摘下帽子又重新戴好，卻覺得有些古怪：「攝夢人吃了他們的夢，夢是可再生的事物，被害人理應不會成為現在的模樣。
除非那個教徒藉助地下教會的儀式向噩夢之橋獻祭。
而獻祭的物品按理來說是被吞下又儲存的夢，在獻祭過後，神祇應該會給出反饋，畢竟他的獻祭明顯成功了。
但那名教徒卻那麼輕易就死亡，我們還不知道他獻祭時索取報酬是什麼……」
詹姆斯打斷里亞的話，笑道：「你蠻喜歡在一些細節的地方謹慎，雖然這也不是什麼壞事。
克爾查，你知道攝夢人還有一個能力是什麼嗎？」
「攝夢人可以讀取人的記憶，越強大的攝夢人能讀取到的事物就越多，與其說他們是在食夢，倒不如說是在正面接觸人的潛意識。」
「原來如此。」
里亞豁然開朗。
「你若是真的想扮演攝夢人，那就去試試使用這個能力，讀取他們的記憶。」
「我要是會那種能力，第一個先沒收了你的私房錢。」
里亞如此說道，但他還是走到了地上躺著的人身邊，試著把手對準他們的腦袋試了片刻，最終還是搖搖頭。
「似乎行不通。」
詹姆斯看著里亞的身影，此時有些驚疑不定：「什麼錢，你從哪兒知道我藏了錢？」
「只是個猜測，你卻直接曝光了自己的底牌……下次記得嘴嚴點。」
里亞表面輕鬆，實際上大腦飛速運轉，正在不斷思考怎麼才能接觸到一個人的潛意識。
詹姆斯竟然覺得現在的他可以做到，從這一點來講就很奇怪。
「攝夢人能夠攝取他人的夢境和記憶，而且不同於其它模因，這種模因很難確切地演繹。」
「夢本來就是抽象的……」
里亞覺得詹姆斯可能只是讓自己打退堂鼓，放棄演繹攝夢人，但攝夢人這個模因既然存在，那就一定有它自己的演繹方式。
比如，通過自身做夢。
詹姆斯看著里亞蹲在地上一動不動，以為他終於犯了難，但下一秒，里亞突然捂上自己的後頸，倒地變化成一攤觸鬚，其中兩條觸鬚緩緩伸向了地上二人的大腦。
「你想做什麼，克爾查？」
疫醫如此向里亞發問，但在觸鬚成功鑽入地上二人的頭顱逼近大腦後，他就再沒有了任何反應。
夢境中，里亞從地上站起，再度捂了一下自己的後頸，那裡的眼睛正在不安地躁動，隨後，里亞開始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他剛剛向這隻眼睛求助，藉助它的力量來到了兩個人的夢境中，由於他們的夢已經被吃掉，所以這裡一片黑暗。
但也不盡然，之所以說這裡是兩個人的夢境，是因為他們兩個都待在這裡。
待在里亞的正前方——
一片巨大蛛網的正中央，已經被蛛絲裹成了異常不規則的繭，只露出一個頭倒懸著，臉上開始長出黑色的蜘蛛絨毛。
而地面踩起來會發出類似硬石地板的聲音，給人一種十足的割裂感。
隨著里亞向那被蛛網倒掛的二人靠近，耳邊的腳步聲就越發明顯，而且顯得十分空洞，仿佛有誰跟在他的身後，但這裡除了他們三個，再沒有更多人在。
「這裡就是被吃掉的夢境？但即便是成了一片漆黑，這裡也還是夢不假。」
「而被蛛網纏繞的兩位，想必就是現實中人被吞掉的潛意識。」
「嘶！」
在里亞觀察他們的時候，兩個人突然睜開了眼睛，朝著他齜牙咧嘴，但在這種時候，這二人的眼睛已經變成了蜘蛛那樣的純黑，不帶一絲眼白。
更匪夷所思的是，這些人每個人各長了八隻眼睛。
里亞一動不動，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化，這卻讓兩個已經失去人類意識的人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懼。
從他們那黑漆漆的眼睛中倒映出里亞的面容。
眼前之人的情緒冷漠到不似人類，而且他的瞳孔更是化作了金色。
根據交易的內容，脖頸後的眼睛吞食了里亞獻祭的部分人性，接著就短暫占據了他的半個靈魂。
按平時來說，里亞不會做如此冒險的事，除非他認為在這筆交易中，自己才是獲利最大的一方。
有東西比人性更重要。
而且這只是部分人性，根本不會影響到什麼，那眼睛卻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這一次的交易。
「愚蠢。」
里亞說出了這個詞彙，但根本分不清是哪一方在說話，也不知道這個詞彙究竟是在指代誰。
青年朝著蛛網伸出手，抓住那纏繞在人體上的蛛絲，然後猛地向下一扯，頓時大片大片的蛛網傾瀉而下，那兩個人也掉落在地掙脫了束縛。
但這時，他們沒有選擇來攻擊里亞，而是顫抖地匍匐著身體，明顯是察覺到有誰朝著這邊投來了目光。
蜘蛛會編織大網來捕獲獵物，而破壞蛛網也會第一時間引起蜘蛛的警惕。
更別提這裡是噩夢之橋的地盤，如果說所有古老神祇都陷入了沉睡，那麼在這裡，祂就是甦醒的。
一位甦醒的舊日。
里亞單手撫胸，另一隻手拄著銀柄手杖，朝著虛無之上的存在微微致意。
他說
【久違了，蛛網夫人】
黑暗中的視線頓時聚集在他的身上，里亞沒什麼表情地朝著那邊看去，嘴角掛著淺淡到近乎看不出的笑容。
那笑容似乎是在和故友重逢，又或者只是單純出於禮節而做出的表態。
但不管如何，虛無中的存在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那樣悄然消失了，地上的二人也恢復成了原本的模樣。
里亞看著他們驚恐地褪去了周身的絨毛，眼睛也變得正常，但仍舊沒有反應，想必是夢境已經被吞噬的緣故，這兩個人在短時間內不會再有新的夢境。
關於夢境，里亞近乎一無所知，但他還是向二人的意識體發問。
「你們之前看到了什麼？」
「我們，我們……」
他們又顫抖起來，面前似乎出現了一個模糊的影子，影子是一頭巨大的蜘蛛，卻長有人類的頭，頭髮從半空垂落到地，前肢還在不斷編織著什麼東西。
在那形象維持三秒後，它猝然崩塌，黑暗被擊碎，開始扭曲成各種斑雜的色彩，仿佛水中混入了各種顏料。
里亞從那堆色彩中看到了很多扭曲而熟悉的事物，類似蜘蛛、人臉、血腥、內臟，甚至還有無數女人掙扎的身軀。
他逐漸有了一個猜想。
既然這裡是潛意識世界，那是否可以通過來影響意識體來改變夢境內容？
里亞又對二人說了一些內容，比如他希望這裡有座大橋，亦或者有棵大樹。
隨著里亞的話音落下，這些內容物都成功地出現在了附近，操控別人的夢境明顯比操控自己的夢要來的簡單。
「所以，現在你們可以告訴我當時發生了什麼，那個攝夢人向噩夢之橋索取了什麼報酬？」
「……」
兩個人呆滯地抬起頭，看向里亞，而周圍的情景也飛速變換。
里亞看到了之前那個攝夢人費力地將三人拖到了地下倉庫，然後頌念噩夢之橋的禱告詞，請祂前往這兩個人的夢中享用被分離的夢境。
「我偉大的夫人，夢境的編織者，您的信徒並不會為了自身而向您獻祭，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您。」
「我希望在今晚，噩夢教會的所有人都可以夢見您美麗的身姿，我們自願交付意識，成為您編織夢境的材料，助您早日回歸現實。」
「這就是您卑微信徒的唯一願望……啊，夫人，我心心念念的情人，如果能與您見上一面，或者是死在您的手中，我就是死也無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