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新鄰居
「您好,九花媽媽是吧?我是她的老師,藤井樹,是這樣的,下周的三方會談,您看您有時間來一趟小樽嗎?」
「呼——」
藤井樹有些心情沉重地躺在了座椅上。👑💙 ➅➈Ŝђ𝓤𝐱.ⓒ𝐎𝓜 💣🐻
他剛才在外邊,與九花月的母親,也就是九花夕妃通了一通電話。
「怎麼樣?」赤井木子在一旁詢問。
「父母都不來。」
赤井木子皺眉,「為什麼?」
「她和他們關係剛鬧掰。」
「她和父母關係不好?」
「不好,要不然也不會一個人跑小樽來了。」
藤井樹閉上眼,感慨著說道:「不過有一點我可以確定了,九花的確是寶冢歌劇團的成員,並且還是正式成員,未來月組的男役首席,她母親親口說的。」
赤井木子一臉的愕然,她知道九花月或許成績很出彩畢竟她的身高和美貌擺在那裡,可沒想到這麼優秀。
「居然還是月組未來的男役首席真沒想到。」
「是啊。」
藤井樹也很驚訝。
他雖對寶冢了解不多,可也知道劇團是由【花、月、雪、星、宙】5組,加上專科組成。
將近四百多號人。
每個組都有男役——也就是由女角色來扮演男性角色的演員。
出於歷史原因,男役的地位在劇團很高。
基本劇團里的每個女性都會以成為男役為目標。
九花月年紀輕輕的,當選了劇團的男役不說,還是未來的首席?
這東西,真不知道是對九花是好是壞。
*
當天下午最後一節課。
沙沙,沙沙——
藤井樹手握一寸長的粉筆,在黑板上留下幾行長長的字。
[《源氏物語》是日本女作家紫式部的長篇小說,也是世界上最早的長篇寫實小說,代表日本古典文學的高峰。]
[紫式部這種將花與人的命運聯繫在一起的隱喻手法,奠定了整個日本文學的基調。]
藤井樹寫板書,學生記筆記。
粉筆灰洋洋灑灑地往下落。
棒球社、足球社和網球社在外面發出器宇軒昂的吶喊,金屬球棒的擊打聲在這些聲音中顯得格外突出。
寫完板書,藤井樹停下粉筆,回過身。
學生們在教室安靜的氛圍中,紛紛埋頭抄黑板。
他刻意將目光投向後排靠窗的那一側——九花月的座位上。
全班同學都在抄寫,只有她,沒有動筆。
少女看著窗外。
從打開的窗戶吹進來的風,輕輕觸動著她用電卷棒拉長燙直的烏黑髮絲。
九花月支著臉頰,手肘頂在有許多刮傷的老舊課桌上。積雲雨飄浮在窗外的藍天。
九花月貌似很喜歡這樣看向窗外。
圓潤的側臉、專注的神情、空洞的雙眼身著水手服的少女,好像在注視某個永遠抵達不了的彼方。
藤井樹在課上點過她不下五次。
可這次不知怎麼的,藤井樹沒有去提醒她,而是隨她的目光向外看去——
操場上,幾名足球社的學生正圍在一起有說有笑。
操場中,幾個有說有笑的足球社成員
教室內,安靜注視他們的九花月
這個瞬間,猶如某個象徵美麗與孤寂的電視畫面,夢幻到藤井樹從九花月略顯冷淡的側臉上,感知到了她內心的別樣情緒。
他想起九花月母親在下午給自己回的電話。
電話中,她母親的態度很堅決,並表示她父親因為她偷跑到小樽的事情很生氣,不會為了她來到小樽。
除非九花月什麼時候願意對她父親道歉,他才會試著去原諒她。
九花太太這個做母親的,夾在中間也很為難,這次三方會談她也決定不了。
可這叫什麼事,該道歉的,不應該是她的父親嗎?
藤井樹知道的,九花並不討厭她的父母。
甚至可以說是很喜歡。
上次九花回東京,特意在小樽為父母挑選禮物,過去後還親手給他們做了一頓飯。
可她父親不僅把她臭罵了一頓,還把她給兩人做的飯全給掀在了地上。
以至於平日在校園裡對大家冷若冰霜的九花還要偷偷摸摸跑回小樽,哭唧唧的,向自己哭訴。
自己在那天陪她看了好久的電視。
陪到最後,她都還隱隱有些傷心,直接在沙發上睡著了。
唉.
一想到下周,班級里33名同學,九花又將是唯一一個沒有家長和監護人到來的學生。
藤井樹都有點不知道怎麼和這丫頭去說。
外面要下雨了,天色暗沉而下。
風涌了進來,九花月桌上的筆記本被吹得翻動。
她緩緩的用力眨了下眼睛,頭旋即往自己這邊轉來。
四目交匯,目光對視。
而後九花月低下頭去,捋了捋髮絲,開始拿起筆,終於開始了記筆記。
到了放學時間。
「今天就不用值日了,也沒什麼垃圾,晚上大概要下雷陣雨,早點回去吧,不然太危險。」
藤井樹布置完作業,簡單說了一些下周開始的三方會談的事情,便讓同學們自行回家。
班級里的女生們一一應答,很是高興能早點回去。
大概是下雨的緣故,大家都走得很快,整個教室只剩下了零星幾個還在抄筆記的學生。
教室剩下的人太少了,氣氛都在灰色的雨聲中略顯沉悶。
「心春醬明、明天見。」
「嗯,明天見。」
松前心春在與柊凜花告別後,看到了講台上像是還在等待九花月的藤井樹。
上課時,她其實一直都注意到藤井樹在留意九花月。
藤井老師的眼神都好像在對九花說——我很關心你。
這讓松前心春隱隱有些彆扭,一是她有些不喜藤井老師在自己面前這樣去關心其他人,二是藤井老師關注的又是小月。
這讓松前心春心情複雜。
她見教室再無他人,便走上前去,向藤井搭話。
她先是很端莊地行了一禮。
「藤井老師。」
「松前家的大小姐是吧?」
「.」松前心春臉蛋微紅。
「沒事,在學校這樣無所謂,正式一些反而好,」藤井樹笑起來,「外邊下雨了,晚些八成還有雷雨,今天吹奏樂部的練習就算了吧,你早點回去的好。永山先生還沒在校門口接你麼?」
「櫻伯還有一會兒才到。」
「知道了,那松前可以先在教室里坐會兒。九花還在抄板報,等會兒我擦完黑板,去辦公室收拾收拾東西就走。」
「擦黑板的事情.藤井老師,我等會兒來幫你吧。」
「嗯。」
藤井樹沒有拒絕學生的好意。
雖說沒有誇獎,可眼裡的笑意,已經在對少女傳遞他對她的感謝了。
見到老師的笑容,松前心春心裡像是湧出一口蜂蜜,甜滋滋的。
不過,她來找藤井樹搭話,可不是為了說這些事情。
「藤井老師。」
「嗯?」
松前心春眼角的餘光,斜了眼還在角落做筆記的九花月。
正在對課本寫什麼的藤井樹沒注意到松前的小動作。
「藤井老師我近期發現了一個問題。」
「問題?學業上的。」
「並不是,藤井老師其實我現在還住在札幌那邊。」
藤井樹抬頭,想明白了,「對喔,那你上下學是不是有些麻煩?」
「儘管是距離小樽最近的地方,雪也融化了,可開車過來,還是要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一來一回,早晚兩次接送,浪費了櫻伯的太多時間。」
松前心春軟嘆一聲氣。
「真是慚愧,我現在才發現我打攪了櫻伯的睡眠時間,導致櫻伯近些天來,免疫力下降,前陣子還染上了風寒,昨天才好。」
松前心春的聲音很悅耳,她的語氣猶如音樂不停轉換音調,聽著很是令人明白她聲音中蘊含的擔憂之情。
「能夠理解。也的確是難為櫻伯那麼久了。」
「所以,藤井老師,我想在小樽找一個可以臨時居住的地方。我對小樽不是太了解藤井老師您,知道有什麼好地方嗎?」
「.」
藤井樹並沒有立刻回答。
松前貌似是話裡有話,並不像是簡單詢問自己這個問題。
按理說,依照永山管家的辦事能力,不應該在小樽找不到居住的地方啊。
還是說松前家認為,隨便找個住處,對松前家的大小姐而言,太過危險.
松前本身還需要人來照顧她的人生安全。
不,不太對。
應該不是這個原因。
藤井樹思忖片刻,忽然瞥到了還在記筆記的九花月。
他回過目光,又看向面前右眼角帶上淚痣的松前心春,明白了她的意圖。
「松前先跟我來一趟。」
「好的,老師。」
離開教室的時候,松前心春特意回頭看了眼朝這邊望來的九花月。
兩位少女的目光再次對視。
九花月卻在下一秒果斷低頭去,完全不去看她。
「.」
松前心春目光低垂,很是傷心。
稍後,她走出教室,穿過走廊,來到了月之樓二層走廊盡頭的月台上。
「藤井老師」
「松前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藤井樹面向她,不小心瞥到了她水手服前領隱隱露出的鎖骨。
「嗯」松前心春低頭。
藤井樹收回不禮貌的目光,「說吧。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是需要為周末沒去你家裡的事情而道歉。」
「.這個事情,老師不是在Line上對我說了麼?儘管老師周末能沒來我家.是有些失落,可還是老師自身的要事要緊。」
藤井樹一直都覺得與松前說話很舒服。
因為她總能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並試著理解自己。
她就沒過問過自己周末放她鴿子的原因。
這就是自己對她所說的「信賴」是吧。
也因為這份「信賴」,藤井樹覺得蠻對不起松前的。
「謝謝松前你的理解。」
松前心春搖搖頭,「老師完全沒有錯。如果藤井老師心急的話,我也可以明天把母親小說的原稿為老師您帶來。」
「這樣不好,」藤井樹拒絕,「再怎麼說.那也是你母親的遺物。」
「話是這樣沒錯.可老師您也是.」松前心春接下話去,「藤井老師,我想找您出來說話,實際上是想找您幫一個忙。」
「剛才所說的,找房子的事情?」
「嗯我並非是找不到住的地方,我其實已經找到了只是我想與九花一起在」
松前心春最後那個字,僅從她的糯齒縫中迸出來一個不清晰的發音。
她沒把「我想與九花一起在老師您身邊呆著」說出口。
這太羞恥了。
這也不是自己作為學生,應該對老師說的話。
藤井樹卻是聽明白了松前的意思,點點頭:
「松前是想住在九花家裡對吧?」
「這個.當然!」
松前心春急切起來,百靈鳥般的聲音都有了點起伏。
而後,少女的手指在前方有些不安分地交錯糾結。
「抱歉,我失態了儘管很希望如此,但我想說的不是這個.藤井老師應該還不清楚我和九花近期的關係吧?」
藤井樹蹙眉,「.伱們不是很要好?」
松前心春又搖搖頭,語氣帶有失落,「不是的小月她,現在很討厭我。」
「這是為什麼?」藤井樹相當驚訝,「你們倆不是從小的玩伴?」
同時還是有血緣關係的姐妹。
「不清楚,我好幾回都試著去與小月交流,可小月從來都是把我拒之門外,她與我說幾句話都不肯.我、我以為是我哪裡惹她生氣了,想問清楚緣由,可小月又說不是我的錯.但也不想再與我說什麼話了.」
這.
「她真沒和你說清楚原因?」
「沒有.小月什麼都不願對我說。」
「.」
藤井樹看得出來松前心春的傷心,他可記得當初松前知道九花月回來的時候,有多麼開心。
兩人在小時候可是摯友。
而松前一直懷念著兩人的舊情。
現如今.是發生了什麼,導致兩人之間關係不好?
九花月不是很想要朋友麼?
為什麼不去找松前?
那次她彈的春日影,並不是給松前的?
藤井樹安慰到松前心春:
「松前你先安心,九花她是有些冷淡,我剛認識她的時候,她還一直罵我變態來著。她總是冷著臉拒絕人,也從不說讓她變成這樣的緣由她這應該也是有原因的,松前你別放在心上」
「嗯我知道的也沒有放在心上.小月她的確如此,總喜歡把事情放在自己心裡,一個人承受,她從不願和其他人說什麼.和我也是。」
松前心春的表情暗淡下來。
藤井樹看得出,兩人以前像是有什麼故事。
「松前你放心,你們兩人之間的事情,我會和你同九花問問的。」
「藤井老師,雖然我也很想與藤井老師您和小月住一起.可現在小月還不喜歡我,要求住一起的事情,老師您就先不要開口詢問,為難小月了。」
「理解。」
「其實我還有些怕,怕小月聽到我還在打聽她後,會更加討厭我。」
這還真是難辦啊。
「那這樣吧,我就是找個合適的機會,旁敲側擊的詢問,這樣可以吧?」
「藤井老師——」
「不用露出這種感謝的表情來。」
「嗯」松前心春開心地低頭,「不過.謝謝!真的謝謝藤井老師,我都不知道怎麼報答老師的好。」
「擦黑板也是報答啊。」
「這可不算的,老師。」
這小雪狐,太可愛了。
藤井樹笑起來,「松前,可別對我說這麼多的謝謝。」
「不行,老師不願接受的謝謝的話,心春的心裡,會一直過意不去的老師不僅為我寫樂譜的批註,指導我練習,照顧我的病,還要代我說這些事情。
「我應該說我對老師,無以為報才對。」
聽聽
聽聽。
多好的學生,松前不僅學習認真,聽話,還如此體諒老師。
過去,她總是在下課時主動來幫自己搬作業,乖巧地對自己說「老師,請讓我來吧」。
松前不僅是行為舉止和言行上讓人愉悅,人也長得好看,身份還高貴。
如果不是礙於兩人之間的師生關係,藤井樹都想對她用出像千歲那樣摸頭了。
比喻,僅僅只是個比喻。
如果被摸頭的千歲是那種搖尾巴的女孩兒。
那松前就應該是那種,在冬天從松林里跑出來的小狐狸。
她滿身雪花,一身雪白。
她有些怕生,可一旦給她一些食物吃,建立了信任感,她就會與那個人有著若即若離的親密。
小雪狐會時不時來身邊蹭一蹭。
很是令人舒適。
如果去摸松前的頭,大概就像是用手去抓撓小雪狐的下巴,它會眯起眼,笑起來,發出那種極其舒服的呼嚕聲。
其實不用去想像。
藤井樹現在已經剛看到了,松前心春略微低頭,露出這優雅的漂亮的微笑。
雖說藤井樹總覺得松前心春的笑容,很是端莊的同時,又有些嬌媚罷了,隱隱有些誘人。
大概是她美人痣的原因。
「對了,松前你剛才說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在哪兒啊?就你一個人?」
「嗯,只有我一個人我沒讓櫻伯跟過來就在小月家的那條街上。」
「哦那就算是鄰居了?」
「是這樣沒錯」
松前心春想到了什麼,又高興起來,笑著對藤井樹說道,「對的!藤井老師平日裡也可以來我家裡做客,我會給藤井老師做好吃的東西!」
松前做的菜啊。
嗯.客觀來說,比九花月做的,水平要高上好幾個檔次。
很好吃。
當然不是貶低九花,他還是很感激九花願意給他做吃的。
「那我就可要隨時去拜訪了。」
「隨時歡迎老師的到來!」
話說,這能算是對學生的家訪嗎?
不,不太行。
雖說只是和松前去探討一下她母親的小說,分享分享作為朋友的喜好。
可被人看到了,總歸不好。
藤井樹偷偷壓低聲音,又對松前說出了悄悄話,「另外,松前記得把你母親的小說原稿帶來,我們兩個可以逐句分析一下教授所寫的故事。」
因為老師的靠近,松前心春相當害羞,手都攏在了一團,「當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