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最後的新年（中）

  松前家位於手稻山腳下的平原之上，周圍有著足足三米寬的人工護城河，庭院的高牆向左右延伸而去，被常青樹所遮掩，根本看不到邊。

  而松前神社就在松前家後邊的小山上。

  遠遠看去，就能看到山上高高大大的雪松林，山頂上方有著最恢弘氣派的松前正殿、日本神社標誌性的鳥居。

  大雪中，整座小山都被暈染成了白色，紅色的神社建築自然尤為醒目。

  祭典當天，神社大門口掛滿了象徵豐收與幸福的稻穗和紙條，隨著上午的鐘聲響起，神社內外逐漸人頭攢動，前來參拜的新年祈福者也開始絡繹不絕。

  陽葵千歲站在高處抬頭一望，從正殿大門朝入口台階那邊一望，全是人腦袋。

  她感覺自己就跟參加上次的玉狐祭一樣，人太多了，擠都擠不出去。

  「人這麼多啊！」

  「畢竟松前神社距離市區不遠，又是札幌這邊風景最好、香火最好的一個神社。」

  「九花！我們去那邊看看怎麼樣？」

  九花月跟著陽葵千歲指著的方向看了過去，發現她指的是神社一旁的巫女在販賣的新年御守。

  「心春不是給你寫過了麼？」

  「哎呀，今天是新年欸！沒準會不一樣，反正樹哥哥等會兒才來，我們就去看看。」

  好不容易擠進人群，陽葵千歲在裡邊伸長脖子，擠破腦袋看了一下。

  「開運符、健康長壽符、學業成就符、戀愛結緣符、財富招財符、安產祈福符怎麼這麼多！」

  「松前神社要賺錢啊。」

  「但這些和心春給我們的都不一樣啊！感覺我們的要漂亮一些！」

  陽葵千歲說起這個就開心，從腰上抓起一個小御守放到眼前左看右看，「話說心春可是神社的大巫女，是不是最靈驗的那個？」

  「按理說是這樣的。」

  九花月順手接過千歲的小御守，見到上邊有心春給她寫的「大運」字樣。

  「千歲你怎麼讓心春寫開運？」

  「我想走大運嘛。」

  「比如？」

  「比如.」陽葵千歲細細想了一下，「等到以後我接手了溫泉店，店裡會來好多好多客人，我就會賺了好多好多的錢！」

  「然後？」

  「然後就可以給樹哥哥買好多好多生日禮物了！」

  陽葵千歲的這番話讓九花月有些愕然，但隨後想想她是千歲，一切就都合理了。

  「看來你還是對上次心春送大叔的禮物有點在意。」

  「.誰叫我一輩子都好像送不起那麼貴重的東西呢.九花月你怎麼樣想？」

  「我那個價位的車子，我努努力，應該行。」

  陽葵千歲有點不開心了，「那就好像只有我最沒用一樣。」

  「可別這樣說，千歲你又長得不差，我可以推薦你一塊兒來和我當模特拍拍照。」

  「什麼？」陽葵千歲驚喜的表情，「真的假的！？帶我去帶我去！可不許說謊！」

  九花月有點被她這幅樣子給嚇到，「.千歲你有這麼缺錢麼？大叔他也說過，你盡到心意就好吧。」

  「樹哥哥說是這麼說啦，」陽葵千歲嘟嘟囔囔，「但我心裡肯定還是會在意的.而且而且，以後就算是樹哥哥管理的松前家一不小心破產了，我也可以有錢養樹哥哥，對吧？

  「樹哥哥對我好了上半輩子，那我就要對他好一輩子！」

  九花月聽著千歲的這番話，第一次對她有了深深的認同感。

  「還有還有，有錢之後，我要給我父母也在市區里買個大別墅！我的心臟病可就是他們給我出錢治好的！還照顧了我那麼久！」

  「.伯父伯母他們相比你說的大別墅，怕是更喜歡你們現在住的溫泉店吧。」

  陽葵千歲捏起下巴，點點頭，「這倒也是。」

  她又想起來了什麼，「對了！我還不知道小九花你讓心春寫的什麼呢！給我看看！」

  九花月微微一愣，然後拿出了鑰匙串，將上面掛著的御守翻了過來，展示給她看。

  御守的背面，同樣是松前心春寫下的字。

  只不過與千歲的「大運」不同，九花月的御守上寫的是「守護」二字，筆畫蒼勁有力，墨色深沉。

  「你讓心春寫『守護』？」陽葵千歲眨了眨眼，顯然有些意外，「你是想讓她保佑你一切平安？」

  「不完全是吧。」

  「還有什麼意思？」

  「守住一切的意思。」

  陽葵千歲明顯察覺到了這些天裡九花月表情的小變化，眼神不由得變得有些柔和，她笑了笑道：

  「小九花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有點孤單了啊？想要找點什麼依靠？」

  九花月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反應過來，將其收斂。

  少女輕輕咳嗽一聲，抬起下巴反駁道：

  「才不是！」

  「嘿嘿~那你就是~~」

  陽葵千歲故意地長嘆一口氣，搖搖頭然後，拍了拍九花月的肩膀，像是她的長輩一樣，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九花，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一直都比誰都要堅強。但是呢，堅強也不代表不需要依靠啊，樹哥哥除外，你要是感覺到寂寞的話，偶爾來我這裡撒撒嬌也是可以的~」

  九花月表情逐漸變得不善。

  陽葵千歲眼看不對勁，立馬調整狀態，咳嗽兩聲緩解尷尬，然後才繼續說道：

  「.剛剛，是在開玩笑！開玩笑！」

  「.我算是知道為什麼大叔喜歡拿拳頭鑽你的腦袋。」

  「那是樹哥哥對我的獎賞！不過小九花你這份心情，我是真的能理解的！」

  九花月沒有回答，算是默認等她繼續說下去。

  「就是.就是，偶爾會感覺到有些患得患失，你明白的吧？我就總覺得自己會不在樹哥哥身邊了，又或者說樹哥哥不要我了，他走得遠遠的，我再也找不到他，看不到他.

  「可是我又非常非常地想念他！想著的眼睛、想著他的鼻子、想著他的嘴巴、他的笑容！

  「然後.然後我就在夢裡哭的好傷心好傷心。

  「一覺醒來發現是夢，的確會心安，但的確又有點害怕。」

  九花月沒有回答，但她的表情軟化了。

  陽葵千歲看她這個樣子，輕輕笑了：

  「看吧，我就知道你懂！」

  「.然後，你是怎麼解決的？」

  「找樹哥哥撒撒嬌唄！樹哥哥會說些好好聽的話的，然後抱著你、哄著你啊，你實在是不開心了，他還可以給你做好吃的.他就會對人這麼好！」

  陽葵千歲說著說著，眼睛裡邊，就有了光亮。

  「欸！你別告訴我九花你不是這麼做的！」

  千歲這麼一說，九花月就想起自己去找大叔撒嬌的時候。

  「哎嘿！被我全說中了是吧！沒關係沒關係！」

  陽葵千歲單手撐腰，輕輕擺手，「現在小九花你和心春徹底和好了，我也更了解你了一些，所以你平時要是無聊的話、沒人陪你的話，除了樹哥哥，找我也不是不可以的！」

  「.」

  「嗯？」

  九花月笑起來，「沒什麼，只是怎麼以前沒覺得千歲你有這麼好相處。」

  「什麼嘛說得好像我以前很壞一樣，」陽葵千歲嘟嘟囔囔，小臉蛋有些發黑，「還不是九花月你！以前還不是你的錯，誰叫你以前一來就搶我家的樹哥哥！不過都現在了，這些事也就無所謂了，木子姐姐我都不說什麼，大家開心就好。

  「而且事實也是，現在大家都挺開心的~」

  正說著，陽葵千歲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像是發現了什麼，她轉身朝人群中看去，在神社入口處看到了剛剛走過來的藤井樹和赤井木子。

  千歲立刻興奮地高舉雙手，像個小女孩一樣歡揮舞著，興奮地喊道：

  「樹哥哥！木子姐姐！這邊！」

  藤井樹和赤井木子聽到千歲的聲音，抬頭望了過去。

  兩人走近了些，千歲開心地跑上前，滿臉笑意：「新年快樂！樹哥哥！木子姐姐！你們怎麼現在才來啊！我和小九花都等了好一會兒啦！」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千歲、還有小月。」

  兩人前後回應，藤井樹溫和地看了看千歲，又看向九花月，輕聲說道：「抱歉，路上有些耽擱了。」

  赤井木子跟著笑著補充道：「今天神社人挺多的，我們走得慢了一點。」

  陽葵千歲沒在意，依舊笑嘻嘻地說道：

  「沒事沒事，反正我們剛才還在聊著呢！對吧，小九花？」

  她轉頭看向九花月，九花月站在一旁，微微點頭。

  四人一同向裡邊，氛圍逐漸在祭典氣氛中放鬆。

  新年嘛，大家這麼早起來到這裡，為的就是新年參拜。

  又等了一會兒，松前心春趕了過來，她穿著一襲潔白的巫女裝，步伐輕快。

  「抱歉，讓大家久等了！」

  心春的聲音帶著些喘息，顯然是趕來的。

  「今天準備得有些匆忙。」

  「心春！」陽葵千歲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去，「終於來了！我們都等著你呢！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松前心春笑著點點頭。

  藤井樹：「既然大家都來了，那就先去參拜。」

  幾人隨著他一起排進了參拜的長隊中。

  排隊的人群每過一下會兒便前進一截。

  輪到幾人的時候，大家同時站在木階上方，站成一排，向賽錢箱裡邊擲出一枚5円硬幣。

  然後一起搖響鈴鐺，一起拍掌、一起許願。

  啪啪！

  拍掌的聲音相當清脆。

  參拜很快就結束。

  「心春許願的什麼？」

  赤井木子在一旁責備，「千歲，願望說出來可就不靈了！」

  「但心春可是神社的大巫女欸！玉狐神肯定不會這麼對她的！我就是好奇。」

  「這個保密，」松前心春溫和一笑，「我還要趕往舞台那邊準備祭典，千歲跟我一塊怎麼樣？」

  「對對對！新年我還要跟著心春一塊表演節目來著！」

  藤井樹笑著示意兩人快去，別耽擱時間。

  「樹哥哥樹哥哥！記得準時來看！」

  「知道知道，光是今天起床，那就念叨了不下五遍！快去。」

  「那樹哥哥，我就和心春先過去了哦，等會兒不見不散！」

  「嗯嗯。」

  藤井樹目送兩人離開正殿，向山下走去，而後轉頭面向赤井木子和九花月兩人：

  「那麼我們接下來——」

  赤井木子笑道：「逛逛山下的祭典唄，今天出了很多小攤。」

  「也好。」

  參拜完成，幾人沿著山路階梯，一路走到下邊的祭典集市。

  松前神社的山腳下是個小鎮，參道貫穿整個大街，兩旁有著琳琅滿目的商店。

  藤井樹帶著兩人進了禮品店，要給幾人都買些小飾品當新年禮物。

  他陪著赤井木子挑選著首飾，轉過頭去，才發現九花月一直站在卡通飾品旁。

  藤井樹走進一看，才發現是一排排的各種各樣陶瓷的小鯊魚。

  少女的眼睛都放著光.

  藤井樹不禁失笑：

  「怎麼還是這麼喜歡這個？」

  他多看了一眼，選了個最大的放到九花月的手中。

  少女明亮的眼眸看向他，「送給我的？」

  「嗯，那不然？」藤井樹反問。

  九花月一定這話，就像是個得到了心愛禮物的小女孩，忍不住開始在手中多欣賞，觀看起來。

  她撫摸著陶瓷小鯊魚的魚鰭，愛不釋手。

  「謝、謝謝！」

  藤井樹莞爾一笑，「就是個小禮物而已，再說了，你又不是買不起。」

  「那也很貴重！」

  九花月直接把陶瓷小鯊魚抱進了懷裡，紫色的明亮眼眸一直看著他，「再說了，自己買來送給自己，跟你送給我，那完全不一樣.可別說我矯情啊！我.我只是認為，你一直都記得我喜歡什麼，我會很高興很高興罷了。

  「也別說這點不重要，因為別人可不會記這些，然後再親手送給我.」

  「那我年年都送你幾個，怎麼樣？沒什麼新花樣了，我就手工做給你。」

  「好啊！但.你會不會覺得太麻煩？」

  藤井樹撫著她的頭髮一路向下，碰到了她細細的腰。

  這種感觸，恰好就完美體現出了少女的纖細感。

  「怎麼會，看你收到禮物的樣子，我也很開心。」

  「還有.你幹嘛對我這麼好？」

  「喜歡你啊。」

  「真的.？難道不是因為我一開始強迫大叔你然後才.」

  「我不否認，這是促使我們走到現在的原因。但我們都相處這麼久了，你那麼粘我、愛我，大大方方地說出喜歡我，我聽到這些，我不可能沒什麼感受的以前我就想過，要是哪一天我搬出去了，生活里沒了你的蹤跡那我肯定會覺得自己缺了點什麼東西。」

  「.所以.所以我去東京那陣，你才會一直聯繫我。」

  「對。」

  「真好.雖然不知道說什麼.但是，真好.」

  女孩子就是多愁善感，藤井樹看到她都有點淚汪汪的，趕緊伸手去擦了擦她的眼角，笑著道：

  「喂喂，這可是在店裡邊，你這樣是要讓別人覺得我是在欺負你。」

  「反正.反正你都要欺負我一輩子了！那、那欺負就欺負好了！」

  藤井樹看著九花月這略帶哭腔的漂亮小臉蛋，真是覺得，她好可愛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