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錯事

  少女背對著月光。

  月色很美。

  面前的少女也很美。

  就是時機有點不對。

  藤井樹雙手抱胸，生氣且嚴肅地盯著面前這位正襟危坐在地鋪上的少女。

  她目光有些躲閃，手還攥著小肉腿上的短裙。

  根據藤井樹多年來當老師的經驗，少女這是做了錯事，在家長或老師面前才會擁有的表情。

  也就是害怕。

  松前心春這是在害怕自己批評她，樣子.很是可憐。

  唉.

  藤井樹不禁嘆氣。

  事到如今。

  看見松前如此楚楚可憐，自己怎麼一點兒生氣的想法都沒有？

  明明她犯了個大錯。

  這孩子自始至終都是個乖孩子。

  怎麼就能在今天犯錯，還能被木子剛好撞到，然後誤會？

  藤井樹不知道明天該對木子怎麼解釋。

  她明天看自己的眼神八成都要不對勁了吧？

  尷尬的氣氛過後，藤井樹咳嗽兩聲緩解氣氛，隨後對少女擺出嚴肅臉：

  「知道自己錯了沒？」

  「知道.」松前心春的聲音柔柔弱弱。

  「錯哪兒了？」

  「不該半夜來藤井老師的房間.」

  「誰教你這麼做的？」

  「好多同學都這麼說，女生在修學旅行的時候偷偷跑到男生房間是傳統，我也就。」松前心春欲言又止。

  「暫且不說這個傳統正確不正確，」藤井樹實在是忍不住問，「你怎麼會來我的房間？」

  「藤井老師也是男生」

  松前心春說到這裡突然話鋒一轉，她變得十分害怕，「還請、還請藤井老師不要把這件事情和姑姑說。」

  「這為什麼？」

  「姑姑會用家法.」

  家法？

  藤井樹這時候好奇了，「松前家的家法是什麼？」

  「是對神子的家法，」松前心春眸光偏轉，雙手把裙子攥得緊緊，聲音越來越小，「做了錯事的神子必須褪去所有衣服，正坐在白葉大人的雕像前默念一百遍懺悔經文。」

  藤井樹無語半晌。

  「.怎麼還要脫光衣服？」

  「因為做了錯事的『神子』是不淨的，身上的衣服也被氣息沾染。神子需要得到淨化，衣服也是還有，如果默念經文的時候精神不集中的話，會會被」

  松前心春說到這裡還有些語無倫次。

  「會被什麼？」藤井樹追問。

  「會被姑姑用鞭子抽屁股.」

  藤井樹：「.」

  松前家這都遺留了些什麼奇奇怪怪的傳統下來。

  怎麼做錯了事，還要被罰裸念經文，然後還要被抽屁股

  「藤井老師，我不想被姑姑抽打.」

  松前心春很明顯知道這種事情的羞恥程度，她羞著臉，但十分正式且優雅禮貌地對藤井樹行了個土下座。

  「還請藤井老師不要把這件事和姑姑說。」

  「.」

  松前心春這個土下座的姿勢.

  藤井樹有種直覺。

  現在只要自己威脅這孩子。

  這個松前家的大小姐幾乎什麼都會做。

  她什麼都會聽。

  摸摸她短裙下的小肉腿八成也行。

  這大概就是所謂「權利」的魅力。

  當然，藤井樹十分不齒這種行為，也絕不會去做。

  他和松前是正當關係。

  不僅是老師與學生。

  還是師兄與師妹。

  藤井樹也自始至終都拿她當做平等的人看待，不會分身份的高低。

  所以松前心春一旦有土下座這樣的姿勢，藤井樹都會第一時間去扶住她，不讓她做。

  「藤井老師？」

  「.下不為例。」藤井樹扶起她。

  「嗯」

  藤井樹回到原位。

  月色籠罩下的房間只有兩人，趁這個機會，藤井樹打算和松前心春這孩子說一下有關於她情感方面的事。

  連木子都注意到了松前心春總是偷看自己。

  藤井樹又怎麼不能？

  他知道松前心春或多或少有些喜歡自己。

  松前的感情，算是和千歲一樣微妙吧。

  同時，藤井樹又不想太過拒絕她。

  因為他心疼這孩子出生在大家族，有著母親離世、父親太忙、朋友還都死光光了的背景。

  她一個人實在是孤獨且寂寞。

  以後她還要面臨家族的包辦婚姻。

  九花父親在自己面前自己尚且可以衝上去給他一拳，可自己面對松前一整個家族，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松前這孩子啊。

  就是只籠中小鳥，沒有自由可言。

  藤井樹只想在松前這為數不多的自由時間內，讓她過得開心點、好點。

  她就算是喜歡自己，自己也要當做沒看到。

  因為松前有分寸，她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她也知道她和自己在家族的掌控下根本不可能。

  這樣做的話，松前至少有一個可以回憶起來就很快樂的高中生活。

  這是藤井樹讓千歲和她做好朋友的原因。

  也算是藤井樹對教授的報恩。

  「松前。」

  「嗯。」

  松前心春注意到了藤井樹認真的語氣，她看到老師閉上的雙眼。

  「最近沒太關注你在學校的事，除了學業外，有什麼過得不好，或者讓你傷心的事？」

  「傷心的事.」松前心春細細想想，而後搖頭，「沒有.不過小月離開了小樽，倒是一直讓我耿耿於懷。小月最近聯繫過藤井老師沒有？」

  藤井樹搖搖頭，「沒有。」

  「沒有啊」松前心春聽到這裡便很是傷心。

  「倒也不用太過在意」

  藤井樹淺吸一口氣，接下來和松前心春說了好多有關於生活上和學校里的事情。

  大部分事情都說得很是輕鬆。

  松前心春哪裡不知道這是藤井老師在關照自己。

  少女實在是心生感動。

  對她而言，老師關切的聲音簡直就是最好的良藥。

  松前心春想起焦躁症已經有好一陣子沒再復發過。

  而這一切都歸功於藤井老師。

  藤井樹淺呼出氣。

  有關於松前的事情他就暫且聊到這裡，看得出來，松前的心情要好上不少。

  沒白說這麼多話。

  「沒什麼事的話，松前你就早點回去歇息吧。今天你練習了一整天的小提琴，估計也累了，今天的事情暫且就這樣，不用在意。」

  「藤井老師！」少女思來想去，最後鼓起勇氣。

  「嗯？還有什麼事？」藤井樹剛起身，又坐回去。

  松前心春低垂腦袋，語氣微小地繼續說道：「其實.其實今天晚上來找藤井老師，並不只是因為想附和大家的氣氛也跟著玩一玩，最主要的原因.是.是.」

  少女的視線游移地看向地面，垂下頭。

  「是什麼？」

  「是想被抱一抱！」

  「.」

  藤井樹凝噎半晌。

  抱一抱？！

  這孩子，半夜來找自己，其實是來找溫暖的？

  「今天晚上吃完飯的時候，大家聚在早上練習樂器的樹林裡玩試膽大會，還生了火，說了鬼故事我聽得有些害怕.」

  不對吧。

  松前你.是巫女吧！

  上次不是還說幫我祛邪，你是滅鬼的啊，怎麼能怕鬼呢？

  藤井樹萬分懷疑。

  「.但是，如果藤井.師兄哥哥不願意的話，就.就不用勉強自己順應我。我回去歇息就是了。」

  等一下.

  松前喊自己喊什麼？

  喊師兄哥哥？

  怎麼叫得怎麼這麼好聽。

  在黑暗的掩護與月色的襯托中，少女的容貌與神態似乎更顯得楚楚可憐。

  藤井樹看到了她柔弱的一面。

  聽到她說害怕，已經八成相信了她。

  沒什麼，只是因為這孩子不會說謊，的的確確是個好孩子。

  她如此可愛地請求自己。

  罷了罷了。

  就當哄哄小孩吧。

  藤井樹沒擺長輩的架子，就像是個寵妹妹的哥哥一樣，朝松前心春敞開胸懷，用眼神偷偷示意她可以過來。

  松前心春這孩子注意到他的暗示後，立刻變成一幅高興的表情，在地鋪上挪動小肉腿就朝藤井樹靠近。

  這哪有半點害怕鬼魂的樣子啊。

  藤井樹心裡想著，讓松前心春倒向自己，讓她以一個極其舒適的姿勢靠進來。

  藤井樹抱住了她。

  是不是所有女生尋求依偎的時候都差不多？

  藤井樹覺得她這時候和千歲好像。

  都是這麼柔弱手也這麼柔軟

  藤井樹低下頭。以他目前的視角看不全松前這孩子的表情，可他能隱約感知到她是在享受。

  不帶任何雜念，純粹的、幸福的享受。

  真是幸福。

  藤井樹都不知道自己一個擁抱能有這麼大的威力。

  而伸手抱住女孩子的感覺.怎麼說呢。

  覺得她好軟、肩膀好嬌小.明明松前心春和千歲差不多的身高，怎麼能這么小、這麼軟一隻？

  藤井樹就當哄妹妹一樣放鬆身體，不知道松前這孩子是不是真的害怕鬼魂，她主動來捏自己的手。

  藤井樹稍有抵抗，她就用臉頰攀附在自己的胸口，用怯生生、水亮亮的眼睛地望向自己，說：

  「這樣.會更有安全感一點。」

  藤井樹的抵抗在少女的話語下稍縱即逝。

  任由她的手捏住自己的五指。

  沒過一會兒，就讓她就徹底躺在了他的心跳上。

  「.」

  藤井樹的心臟在跳，砰砰砰地在跳。

  因為剛才松前心春躲在他心口的那一望、那右眼角下的淚痣，讓他一瞬之間回憶起了教授。

  教授她.現在在自己懷裡？

  藤井樹不敢去想。

  可也不是不想去想，藤井樹就越是想起教授。

  教授

  教授

  教授

  教授的形象在藤井樹的心中實在是太過美麗，而松前心春這孩子在擁有相似外貌的同時，更加年輕。

  他過去從不敢想像教授在自己懷裡會是怎樣一幅姿態。

  因為他對教授是如此憧憬，如此尊敬，半點冒犯的想法都不曾有過.

  可現在.

  一切.似乎都成了現實。

  藤井樹的意識在過於與回憶中穿插，變得有些縹緲。

  他錯將眼前的少女看成了教授，又忽然在迷迷糊糊的泡沫中，看到一幅畫面——

  一幅在無數泡泡中如夢似幻穿插不斷的畫面。

  自己注視著她美麗的容顏，被她身上的香味所吸引，忍不住開始向懷中的「教授」低下頭去。

  藤井樹閉上眼睛。

  「教授」的衣服滑落肩膀，「教授」的眼睛隨著被子的籠罩閉上。

  而自己呢？則搭在她雪白的肩膀上。

  蓋上被子。

  空氣越來越炙熱。

  空氣越來越渾濁。

  急促的呼吸中，藤井樹感覺自己大腦在缺氧、窒息。

  彼此之間的呼吸變得越發炙熱，被子和衣服早就凌亂到了另一邊，直到一道柔和且溫和的聲音響起，濕熱的氣息徹底激盪在這個夏夜。

  這.是什麼？

  藤井樹嚇得頓時冒了冷汗。

  自己自己做了什麼？

  如此驚恐的一幕讓他難以接受。

  古怪的情緒讓泡沫破碎。

  藤井樹終於回過神。

  意識回到現實的藤井樹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摸到了松前心春的腰部.

  而松前心春呢，則是一幅完全不敢說話的樣子依偎在自己的懷裡，像是個被自己欺負、還不敢說話的小女生。

  如此曖昧的場景，讓藤井樹立刻知道自己做了大錯事！

  他嚇得立馬把手抽回。

  反應過來的他連忙對松前心春道歉：

  「抱歉！這不是我本意。」

  「嗯嗯.」松前心春輕聲「嗯」了兩下，臉通紅。

  「剛才.」

  藤井樹想要對松前心春解釋，可又不知道從哪裡開口，只得欲言又止。

  因為他剛才，的確伸手到了松前心春的衣服裡面。

  松前心春這時候已經開始偷偷整理衣角，她的動作很輕微，似乎是不想讓藤井樹看見。

  「剛才.」

  「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藤井樹沉默。

  松前心春又靠向藤井樹，這次是很正常的擁抱。

  少女極度害羞。

  她的心裡還有些暗暗高興。

  可她知道，這時候對方抹不開面子，於是又補充一句：

  「我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哥哥.給了我一個很好的擁抱，謝謝.我很喜歡。」

  「是是嗎？」藤井樹聲音僵硬，他的手掌似乎還殘留著少女灼熱的體溫。

  「嗯！」

  松前心春很堅定地「嗯」了一下。

  藤井樹這時候只能嘆氣了。

  他知道，這算是兩人不變尷尬的最好處理方式。

  可是

  他碰了就是碰了，這是事實。

  藤井樹實在是不知道怎樣才好上次不小心看到松前洗澡也是，剛才不小心摸到松前也是.

  這些東西，再怎麼說！

  也是一個女孩子的清白啊。

  藤井樹只能去想，以後再對松前好點吧.

  貌似自己虧欠她的東西有點太多了.

  讓松前心春正常地抱了自己一會兒過後，藤井樹對她說道：「時間也不早了，伱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

  「嗯」

  「這次抱夠了吧？」

  「沒、沒有。」

  「沒有？」

  「想一直抱著，不過.我也知道不能太貪心。」

  藤井樹這時候終於能鬆口氣了。

  今天晚上自己好像怎麼一直在做錯誤的決定。

  而且怎麼能將松前看成教授的！

  自己莫非真對教授？

  松前心春隨即要從懷裡離開，可這個時候，木障門就又被推開了。

  來人正是陽葵千歲。

  「嘿嘿~樹哥哥！我來——」

  門口的話音未落，笑嘻嘻的陽葵千歲立馬看見房間裡抱在一起的藤井樹與松前心春。

  陽葵千歲的笑容停滯了。

  她看到松前心春還正好坐在藤井樹的腿上，而兩人都在同一張地鋪床上。

  「阿勒.？」

  陽葵千歲笑容僵硬，她略微傾斜腦袋，以和藹可親的表情質問面前抱在一起的男女。

  許久許久的沉默之後。

  藤井樹只能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使勁嘆氣。

  今天晚上

  都是些什麼事兒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