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大叔，我沒有媽媽了

  大年初二，初三，分別是在大姨和小姨家拜年。

  兩家人都是人丁興旺，比老陳家熱鬧了不止一個檔次。

  難怪蘭姨總是催著錦兒姐結婚生娃。

  大年初四，地上的積雪已經徹底融化，天氣跟著回暖了一些。

  吃過早飯，許安打了一輛計程車直奔城中村。

  兩天過去，葉青檸一直沒有回他的消息。

  這讓他隱隱有點擔心。

  來到目的地，許安先是買了一些水果才上了樓，萬一人家媽媽也在，不至於尷尬。

  「咚」他試著敲門。

  但出乎意料，門竟然沒有關，一推即開。

  房間裡沒有涼燈，光線十分昏暗。

  許安一眼就看到了，床頭蜷縮著的一道身影。

  少女屈著膝，埋著頭，好似一個被丟棄的玩偶。

  聽到動靜，她抬起頭。

  兩人四目相對。

  一張憔悴到極點的面孔，映入眼帘。

  少女的臉蛋，全無半點血色，嘴唇龜裂，眼神黯淡無光，整個人就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

  許安皺了皺眉。

  「大叔」少女的眼眸里終於有了一絲光亮。

  許安正想責怪她不好好照顧自己。

  葉青檸眼睛一紅，低聲道：「大叔，我沒有媽媽了」

  許安一驚，好一會才消化這句話所代表的含義，他沒想到竟然會是這種結果。

  明明，那天走的時候，她還那麼期待。

  上天，似乎跟這個女孩開了一個極其惡劣的玩笑。

  他動了動嘴皮，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寬慰。

  許安關上門，打開燈。

  葉青檸立刻低下頭，呆在黑暗中太久，她有點不適應光線的變化。

  許安走上前，坐在床沿。

  他注意到，在少女的身邊，擺放著一個碗口大小的陶瓷罐子。

  這應該是一個骨灰盒。

  他忽然意識到那天走的時候，哪裡不對勁。

  如果只是讓對方去領人，根本沒必要派警車過來接。

  現在看來，並不是領人，而是領屍。

  命運似乎對這個女孩太殘忍了一點，明明，她對未來抱有很大的希望。

  「他們說媽媽是吸D過量死的」葉青檸神情麻木。

  許安沉默無言。

  顯然，這個結論擊潰了少女僅存的一絲信念。

  所謂的重新開始就如同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那些對未來的希冀，反過來，變成了一塊塊充滿稜角的石頭，狠狠砸在了她的身上。

  「先吃點東西吧」許安勸道。

  葉青檸一動不動，宛如行屍走肉，什麼話都聽不進去。

  許安沒有再說什麼。

  在靠近門口的角落擺放著一個單開門的小冰箱。

  他走上前，打開。

  出乎意料裡面擺滿了各種食材。

  顯然，葉青檸原本對新年充滿了期待。

  許安默默嘆氣。

  他對炒菜不怎麼在行，好在，他找到了一包掛麵，幾個雞蛋，和一個西紅柿。

  隨即，來到了廚房。

  這裡的空間太狹小，以至於不太方便轉身。

  二十分鐘後，一碗香氣撲鼻的西紅柿雞蛋面被端了出來。

  「吃點東西，暖暖胃」許安看著少女道。

  但葉青檸只是抬頭看了一眼，隨後又當起了鴕鳥。

  一副你不要管我，讓我自生自滅的樣子。

  許安很平靜，沒有過多責怪。

  她經歷的那些事，換作一個成年人，都未必能扛得住。

  「葉青檸」他忽然認認真真的喊了對方的名字。

  少女再次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憔悴至極的青澀臉蛋。

  「你那天說的話，還有效嗎？」許安目不轉睛得看著她。

  少女的臉色終於有了絲絲變化。

  「做我的情人吧」他一字一句的道。

  葉青檸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大叔只是在可憐我」

  「你不需要妄自菲薄，童顏巨R，是個男人都會喜歡」許安直言不諱。

  少女直直的看著他，似乎在確認這句話的真假。

  許安繼續道：「價錢好商量」

  「大叔，伱認真的嗎？」葉青檸微微皺眉。

  許安點點頭：「雖然我的女朋友很多，但唯獨差了一個你這種類型的」

  空氣忽然安靜。

  「大叔，那你還等什麼？」葉青檸作勢要去脫身上的熊熊睡衣。

  許安沒好氣的道：「你現在還有力氣做嗎？」

  被他這樣一提醒，葉青檸確確實實感覺有點餓了，她下意識的舔了舔乾裂的嘴唇。

  「先吃東西，然後好好去洗個澡，我雖然沒有潔癖，但你這樣，我很難下得了手」許安略微嫌棄的道。

  葉青檸臉色微紅，不像之前那樣蒼白。

  「嘰里咕嚕」

  她的肚子不合時宜的叫喚了起來。

  少女略作猶豫，掙扎著從床上爬了下來。

  「快點吃吧，現在剛剛好，不燙」許安提醒道。

  葉青檸捧起碗，先是灌了一口熱湯，然後立刻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起來。

  「大叔，你下面真好吃」

  許安一臉黑線，有點分不清這死丫頭是不是字面意思。

  不到五分鐘，一大碗面，就被消滅得乾乾淨淨。

  甚至連一口湯都不剩。

  葉青檸打了個飽嗝，原本憔悴的臉色終於有了一絲絲正常的血色。

  「大叔，我去洗澡，你等我」她起身，走到衣櫥邊，拿了一套新的內衣。

  片刻後，浴室里就傳來了稀里嘩啦的水聲。

  許安忽然感覺現在有點騎虎難下。

  他默默嘆了口氣，拉開窗簾，房間裡陡然光亮了一些。

  但也就是一些，因為窗戶不到一米的地方，就是一堵牆，陽光不可能直射進來。

  城中村最大的特色莫過於此，雖然環境惡劣，但勝在價格便宜。

  沒多久，他洗好碗筷，簡單的收拾了下房間。

  原本，亂糟糟的床鋪被整理乾淨。

  在床角的位置，他找到一袋吐司，已經吃得差不多了，還有一大瓶礦泉水。

  顯然，這就是對方這段時間的口糧。

  「大叔」忽然，少女緊張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許安轉過身去。

  只見穿著熊熊睡衣的少女，正眼巴巴的看著自己。

  她的臉蛋十分白淨青澀，似乎比第一次在街上遇到的時候，瘦了一些。

  少女的頭髮還是濕淋淋的，往下低著水珠。

  「大叔，我準備好了」葉青檸深呼吸一口氣。

  「坐下來」許安拍了拍床沿。

  少女只覺得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

  她走過去，坐在對方身邊，但卻不敢去看他的眼。

  「等我下」

  說完，許安徑直走向了浴室。

  葉青檸只當他去洗澡，但很快，他就走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塊乾淨的毛巾。

  「雖然有暖氣，但還是把頭髮擦乾一點再出來，免得感冒」

  許安沒有找到電吹風，只能用毛巾替代。

  葉青檸怔了怔。

  她就知道大叔，不是那種人。

  忽然，她一把將他抱住。

  許安手上的動作一滯，摸了摸她的腦袋：「想哭就哭，我不笑你」

  這一句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嗚」

  「嗚嗚嗚」

  少女終究是忍不住了，眼淚就好似斷了線的珠子，拼了命的往下流。

  「嗚嗚嗚」

  「大叔，我沒有媽媽了」

  許安不知道怎麼寬慰，只能任由她傾訴。

  「她為什麼要騙我」

  「她說好了不會再碰的」

  「她說好了要重新開始的」

  「明明，一切都好起來了」

  「嗚嗚嗚」

  許安心裡堵得慌。

  那個女人曾經肯定是一個十分稱職的母親。

  所以葉青檸才會如此渴望她回來。

  少女嚎啕大哭，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

  當她在停屍房看到母親早已僵硬的屍體，她沒哭。

  當她目送母親被推入冷冰冰的焚化爐，她沒哭。

  當她抱著母親的骨灰罐，獨自一個人的守在租來的房子了，她沒哭。

  她能哭給誰聽？

  誰又在乎？

  但這一刻，壓抑了許久的眼淚就好像決堤的洪流，傾瀉而出。

  所有的恐懼，不安，也一股腦的，涌了出來。

  房間裡，只餘下少女撕心裂肺的哭泣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哭聲慢慢化作了抽泣，最後歸於平靜。

  葉青檸鬆開了對方：「大叔，還做嗎？」

  她的聲音明顯不似之前那般壓抑。

  整個人似乎輕鬆了很多。

  許安一臉黑線，扔下毛巾：「把頭髮，還有眼淚擦乾淨」

  「大叔，你翻臉的速度簡直比女人還快」葉青檸不滿道。

  許安嘴角微微抽搐，還不是你這死丫頭太難搞定。

  自己就差犧牲色相了。

  許安當作沒聽到，來到書桌前坐下。

  「你今後有什麼打算？」他岔開話題。

  「考上大學，換一個城市生活」葉青檸的聲音有些沙啞。

  「大叔在哪個城市？」她反問道。

  許安隨口道：「安南」

  安南。

  葉青檸碎碎念了一句。

  「大叔是在那邊讀大學嗎？」她又問。

  許安點點頭。

  「哪個大學？」

  「安南大學」

  葉青檸一邊擦頭髮，一邊說道：「大叔，那以後我給你去當學妹」

  許安笑了笑：「安南大學對外的招生，都在六百分往上，你可要加油了」

  「那大叔是同意了？」葉青檸嘴角微微揚起。

  許安忍俊不禁：「你報考什麼學校，與我無關」

  葉青檸放下毛巾：「大叔，那你剛剛說的話，還算數嗎？」

  許安裝糊塗：「什麼話？」

  葉青檸脆生生的道：「你說要包養我，還說童顏巨R，是個男人都喜歡」

  她的頭髮十分凌亂，幾縷髮絲落在嬌小青澀的臉蛋上，竟有一股別樣的誘惑。

  但許安卻被氣得不行，嘴角微微抽搐。

  這死丫頭怎麼就這麼不識抬舉呢。

  看著他一臉窘迫的模樣，葉青檸撲哧笑了出來：「大叔真的超級可愛」

  許安很無奈。

  用可愛來形容一個男生，實在不是很貼切。

  他看向桌面上的忽電子畫板，再次選擇轉移話題：「你很喜歡畫畫？」

  葉青檸自信滿滿：「這可是我吃飯的傢伙」

  許安驚訝道：「這麼厲害？」

  見他懷疑，葉青檸走上前，直接打開了電腦。

  她操作滑鼠，進入了一個隱藏文件夾，裡邊有她所有作品的備份。

  「眼見為實」少女難得嚴肅的道。

  許安饒有興趣的看了起來。

  其中大多數都是漫畫，彩色的那種。

  雖然他平常很少關注漫畫，但他猜測，這丫頭應該是茫茫撲街大軍中的一員，不然也不會住在這樣的地方。

  像琪琪那種，天之驕女，少之又少。

  很快，許安感覺有點不對勁。

  他竟然看到了好幾張大尺度的美少女圖片。

  不管是表情，還是細節都十分到位。

  「原來大叔喜歡絲襪？」葉青檸忽然湊了過來。

  許安下意識的點了切換，結果，這一張更加惹火。

  只見一個性感的美少婦，雙手撐在床沿，翹臀如滿月，上邊有一個清晰的手掌印。

  她似嗔似怒的，回頭看來，美眸里，碧波蕩漾，風情無限。

  「這真的是你畫的？」許安有點懵。

  葉青檸點點頭，自豪道：「這張圖，賺了一千兩百塊呢」

  許安忽然想起來，圖中的美少婦好像出自於某個火爆的手機遊戲。

  看來單單遊戲已經不足以滿足某些人了。

  許安沒好意思再看下去，如果是躲在被窩裡又另當別論。

  他打開縮略模式，一眼掃了過去。

  忽的，他目光一凝，立刻點開了其中一張圖。

  一座泛著詭異氣息的廢棄醫院映入眼帘。

  在醫院的上空，赫然掛著一輪紅月。

  「這是幫一個主播畫的」葉青檸隨口道。

  許安就沒有再問什麼了。

  不用想，肯定是三人中的一個。

  他們顯然背後有些小動作，不過他懶得追究了，反正，紅月遊戲馬上就要結束了。

  「畫的很不錯」他實話實話。

  葉青檸露出笑臉：「大叔要不要拷貝一下」

  許安立刻心虛的搖了搖頭。

  葉青檸忽然道：「大叔，我請你吃飯吧」

  「剛剛沒吃飽？」許安驚訝道。

  葉青檸破天荒的臉一紅，最近，她都沒怎麼進食：「都快一個小時了，早就被消化了」

  許安笑了笑：「做好被宰的準備」

  葉青檸苦哈哈的道：「大叔，要不你先把這個月的包養費，轉給我」

  許安滿頭黑線。

  換好衣服，兩人直接下了樓。

  大年初四，城中村又熱鬧了起來。

  葉青檸直接帶著他吃了一頓誠意滿滿的隆江豬腳飯。

  量大管飽。

  「回去好好睡一覺，兩個黑眼圈像個大熊貓一樣」許安提醒道。

  「大叔要走了嗎？」葉青檸神色一黯。

  許安頓了頓：「但我還會在京城呆一段時間」

  葉青檸眼前一亮。

  吃完飯，兩人往回走。

  葉青檸確實累了，她已經連續很多天，沒怎麼合眼。

  到了樓下，許安揮了揮手。

  少女走上台階，臨近拐角，忽然回頭道：「大叔說的話，我都當真了噢」

  說完，就蹭蹭蹭的跑上了樓。

  許安只是笑了笑，沒太在意，轉身離開。

  願每一個不幸的人，都能重新燃起希望。

  因為出場太晚，筆墨終究不能給太多。

  這個角色我還是構思了很久的。

  感謝有、狠 400點打賞

  感謝果棵生 100點打賞

  感謝 2022091722201906 200點打賞

  感謝愛吃橘子的桔子 200點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