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甦醒

  已是亥時末,月黑風高,除了村口值守的村民外其他人這會都睡著了。之前還叫得歡的狗子,這會也徹底安靜了下來。

  陸母和兩兄弟本想留下親眼看到大哥甦醒都被她拒絕了,先不說從亥時初她察覺到了有人就躲在院外三百米的榕樹上盯著陸家,來的還不止一人。其次玄術施法招魂還是不要讓普通人瞧見的好,一不小心就容易陰氣入體而生病。

  溫縣走一趟還是有不少收穫的,她現在的道行還是恢復了不少至少現在不用開天眼也能感知到陸家周圍的動靜。這群皇帝的爪牙今晚要是有什麼動作,她也能及時作出反應。

  睡覺前她看似無意繞著房子走了一圈,暗搓搓地布下了一個隔絕陣法。在監視的人看來陸家人一切正常,這個點都已經睡著了。

  閉眼打坐的葉攸寧甚至都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曹哥,你說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窮鄉僻野的日子也太難熬了吃不好睡不好,哪裡比得上留在京中的兄弟,半點小時還能得貴人賞賜,那日子比咱們不知道好過多少。」

  曹哥靠在樹杈上閉眼假寐:「行了老九別發牢騷了,這事也不是咱們能決定的。只要陸修離一日沒死,皇上就一日不放心。陸家父子的威名果真讓皇上忌憚到這種地步,倒是苦了咱們了。」

  「可不是嘛!曹哥,你說皇上既然這麼不放心陸修離要不咱們直接……」他給曹哥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閉目中運行小周天的葉攸寧猛地睜開眼睛,她在考慮著幹掉這些人會有什麼後果。他們要是主動出手了,那她也沒有坐以待斃的道理。

  幹掉這些人之後皇帝最快也得用上幾日的時間才能收到消息,如果清理得乾淨的話,說不定在逃荒前皇帝都不會察覺。

  仔細盤算下來她認定現在要是反擊是可行的,雖然是個下策,但萬不得已還得這麼幹。

  空間裡的鬧鐘響起,子時四刻也就是凌晨十二點整。葉攸寧讓一枚玉石落在了桌上的一個陣盤裡,屏蔽的陣法開啟。

  「阿離,出來吧!」

  陸修離的床頭放著一盞蓮花燈,在陸修離主魂出現的那一刻葉攸寧點燃手中符紙床頭那盞蓮花燈無火自燃。

  燈芯是幽藍幽藍的火光,即使外面的風颳了起來但燈芯沒有受到半點影響火光直直地燃燒著。

  房間裡一切都十分平靜,但院外卻很不平靜。

  老九緊緊抱著樹枝心裡有些發怵:「曹哥,這風怎麼感覺涼颼颼的,就很……很陰涼的那種感覺。」

  曹哥原本還想打個盹的,也是被這股突如其來的陰風給吹醒了。

  這會天上哪裡還有月亮,烏雲遮月狂風大作,不知道還以為這是要下雨的前奏。但顯然這風裡沒有下雨前有的那股子沉悶的氣味,反而是一股子吹在身上不禁起雞皮疙瘩的陰涼。

  老九咽了咽口水:「曹哥,有點不對勁啊!我怎麼感覺有不乾淨的東西在盯著我?」

  曹哥一個巴掌呼老九後腦勺上:「別胡說八道!」嘴上這麼說但身體很誠實,已經做好下樹的準備了。

  「我看陸家一切正常也沒什麼好盯的,走,咱們先回縣城去。」說完一個飛身開溜,老九愣是一下沒反應過來就只看到他背影消失在黑暗裡。

  老九表情那叫一個扭曲,不講武德!

  「曹哥等等我!」後背上那種陰涼的感覺又涌了上來,老九也趕緊向前跑頭都不敢回。

  屋裡葉攸寧看著陸修離的主魂:「阿離準備好了嗎?」

  陸修離有些遲疑地看著她又回頭看看躺著的自己:「阿寧,等我醒來就不會再有這段記憶了是嗎?」

  葉攸寧不想騙他:「大概是的。」

  陸修離的表情有些遺憾,葉攸寧有些不能理解他的這份惆悵。作為離體的主魂他這段時間的記憶並不美好有什麼可遺憾的?

  「忘記也沒有什麼不好的,被拘住魂魄的日子也不美好不是嗎?等你醒來我們還能重新認識一回。」

  陸修離喃喃自語:「重新認識?」他點頭笑了笑,還是笑得那麼傻氣。

  這笑容過於燦爛以至於讓她晃了一下神。

  一切準備就緒,她將主魂打入身體,本以為是一切水到渠成可沒想到身體卻在排斥主魂。

  「怎麼回事?難道是主魂離體太久了?」

  主魂正身體裡不斷掙扎眼看就要再次被擠出身體,葉攸寧一個箭步跳上床直接坐在他身上咬破之際指尖一滴血落在他眉心,手指又順著眉心往下滑到鼻尖到下巴。

  一手粗暴扯開他的上衣,手指順著下巴再次划過喉結落在胸口快速畫了一道符。

  右手攤開成覆在符文上,大喝一聲:「敕!」手掌往下輕按,那符文好似融入了皮肉里消失不見了。

  與此同時幾欲離體的主魂徹底融入身體平靜了下去,不消片刻他的魂魄完成了融合完整的陸修離回來了。

  葉攸寧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這下注意力鬆懈下來就能聽見院外那鬼哭狼嚎的聲音,透過窗看去簡直快趕上百鬼夜行了。

  嗯,事還沒完還得掃尾。外面那群鬼東西得趕緊驅散才行,萬一村民起夜很容易撞邪。

  「嗯……」

  低沉的聲音傳來她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一低頭就對上了那雙已經很熟悉的瑞鳳眼,眼尾狹長,幽深如墨的眸子裡映著床頭的蓮花燈火如星光點點。就像那九天銀河,幽暗與璀璨並存著。

  美,這雙眼睛是真的美,像是裝著一整個銀河。見一次她就淪陷其中一次,想……摳下來一次。

  「你……」男人聲音粗噶,太久沒有說話聲帶都不適應了。他眼眸低垂,似乎在暗示什麼。

  葉攸寧低頭眼看自己還坐在人家身上,那位置還那麼曖昧。葉攸寧趕緊翻身下床給他倒了一杯水:「你剛醒來先別著急問,一切都等明天緩過來再說。」

  她背對著陸修離倒水,從他剛才的眼神里她已經知道了作為主魂的記憶已經沒有了。這時候的自己對陸修離而言是個不可信的陌生人,所以她背對著陸修離在水裡加了一張符紙。

  是一道可以幫助身體恢復元氣的符紙。

  她以為自己遮掩得很好,但水入口陸修離就感覺到了不同。他還是將水一滴不剩喝了下去,不過片刻身體裡常年如墜冰窖的感覺竟被一股暖流包裹漸漸被溫暖取代。

  剛醒來時渾身都無力,這會他可以慢慢動一動手腳了。

  葉攸寧看著他忽然就有些侷促有些尷尬起來:「那個……你先歇著。」

  陸修離想說點什麼聲音實在不允許他開口,睜著眼睛在回憶著自己到底睡了多久有發生了什麼?

  葉攸寧站在樹上迎著陰風指尖掐訣念著咒語,她身上散發著暈開的金色光芒。從空間裡拿出了一把傘,這是師父親手為她做的法器,師父為它取名降(第四聲)幽也是她的生日禮物之一。

  傘面畫的是金蓮,還是用金箔繪上去的,每次使用師父都還叮囑一聲悠著點,回掉真金的。

  此時傘面上的金蓮泛著金光猶如活過來一樣在傘面飄動著,那流動的金光與她身上的暈開的金輝相互呼應。

  陰風漸漸停了下來,漂浮在空中的傘也回到了她手中。

  她燃燒起符紙驅散殘留的陰氣,之後又燒起一張炙陽符補充回著村落因陰氣衝撞而流失的陽氣。

  炙陽符只能在小範圍內引動天地陽氣,要是整個世道都被陰氣侵蝕她就是燒上幾車炙陽符也沒用。

  感受到村落里的氣息陰陽平衡,她滿意地點點頭,搞定,收工!

  等等,她今晚誰哪?

  以前可以做抱枕的男人已經醒了,她要是直接躺上去,大反派會不會想踹她下床?

  不能慫,他的小命可是她救回了!想著,腰杆子都挺起來了。昂首闊步走回房,竟走出了要去登基的信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