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這邊就只剩下了顧婼和那些學弟學妹大眼瞪小眼。
其中,那位學妹最最尷尬。
脫臼被顧半夏一秒正骨後,她就感覺到,自己的腳好轉了,以後生活不能自理的擔憂沒了。
在顧婼對顧半夏發難的時候,她一著急,就自己站了起來,整個腳還站直了。
震驚到她直接大腦一片空白。
她能站起來了?!
她不是在做夢吧?!
胸腔里充盈著難以言說的情愫,但卻完全無法通過喉嚨發出任何的聲音,簡簡單單說一句,我沒事了!
等到她反應過來,卻因為顧婼急著找顧半夏的茬兒,她就更沒法插進去一句話了。
打斷顧婼的發難?
人家可是顧氏集團董事長的千金,自己想在學校混得好,不被其他人欺負,就不能輕易得罪了顧婼。
幫顧半夏說話?
她心裡倒是有這個念頭冒出過,但她沒那個膽,也沒那個勇氣啊。
再說她自己心裡,也過不去那個坎,畢竟是她,踹顧半夏的飯桌在先。
而那邊因為裴雲墨和顧婼在斷交,所以,誰都沒有留意到她這一點。
後面發現她似乎安然無恙,又因為顧婼黑口黑臉如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給弄得心情晃晃,無心關注和在意。
那位學妹:……
高興自己原來不是斷腳,又擔憂顧婼會不會秋後算帳?
搞得原本可以很開心的,也一下高興不起來了。
至於顧婼所在學校的那些教練、副校長:……
這個學生,真是扶不上牆的爛泥,阿斗!
他們努力在崔孝朱面前,不惜軟硬兼施就為了力保她。
她自己呢?卻在荒野求生直播節目裡作天作地!硬是把一手好牌往爛處打。
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個學生,是這麼個品性的?
難怪崔孝朱怎麼都看不上眼!
心裡暗暗認可崔孝朱的決定和做法,但辦事情上,卻還要繼續力保顧婼。
這種割裂撕扯,恐怕,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是什麼滋味了。
直播現場。
裴雲墨進了臥室,打算讓自己靜一靜。
但還沒來得及關門,就發現,顧半夏不緊不慢,跟著他過來了。
看那樣子,分明是想和他說話的。
裴雲墨:……
原本複雜起伏不斷的情緒,不知道怎麼就恢復了大半。
也許這就是有朋友陪伴的意義吧?
顧半夏還沒做什麼,裴雲墨的心就被悄無聲息地暖到了。
他微微抿了唇,輕聲詢問道:「方便嗎?我有話想跟你說。」
說著,同時就做手勢,邀請顧半夏進來了。
其實腦袋瓜裡面是一團漿糊沒有理清的,話也是下意識往外蹦躂的,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的。
可是,在顧半夏面前,在這樣的氛圍里,他就說了。
就是很順其自然的感覺。
心裡,是愉悅的。
顧半夏也就順勢走了進去,即使裴雲墨不邀請,她也會開口的。
灰啾啾從她的懷裡扒拉下了地,撲棱著小翅膀,又跑到外面黑漆漆的夜色里了。
瞧!
它很勤快的。
小傢伙又去站崗了。
顧半夏收回目光,在裴雲墨臥室的竹凳上坐下。
門沒有關。
可以看到,陶正則跟在了後面,但在門口的地方猶豫了一秒鐘後,又轉身去了飯廳。帶隊那些嘉賓選手,一起收拾飯廳和廚房。
熱鬧的說說笑笑聲音時不時隨風傳來。
顯得這裡寧謐而又令人心安。
一切煩躁都消失了。
什麼情緒起起伏伏啊,什麼心情複雜的,也淡了好多。
就挺神奇。
裴雲墨就倚靠在竹屋的牆,和顧半夏保持著一大段距離,「……」
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但他發現,自己居然一點都不覺得尷尬,也沒有侷促。
顧半夏:「剛才,我還沒跟你說謝謝。謝謝你,裴雲墨。」
謝謝他幫她收拾顧婼,摁滅了顧婼的囂張氣焰和自以為是。
雖然不用裴雲墨出手相助,她自己也能夠擺平,但也要她消耗掉許多能量,這副身板,就不堪重負了。
裴雲墨微微一笑道:「不客氣。」
能夠親耳聽到她道謝,他感到身上的每一個毛細孔都舒展了,每一個細胞也吸食得飽飽的,裡面全是愉快。他長這麼大,第一次體驗到這種感覺。
應該道謝的人,是他。
但他卻只能先說不客氣,也只能說不客氣。
裴雲墨:「其實我早就應該那樣做了。」
剛才顧半夏被顧婼發難,只是推動了他想做這件事而已。
他早就應該那樣做了。
「那種果子吃了有毒,這件事你們鄉下幾乎人人皆知的,對不對?」他轉頭問道,眸子隱在幽暗裡,一閃一閃的。
顧半夏搜了一下原身殘存的記憶,點頭。
也不算有毒,這個要因人而異,有的正好需要吃它來治病。
這些東西不方便當著直播說,與其說不清楚,還不如什麼也不說。
但顧婼卻以此當人情,引導突出其中的不容易,以及她所付出的辛苦,一步步設計,接近他,獲取他的好感,甚至是獲取他的信任。
他心軟,剛開始覺得她心地善良,也許就是為了幫他,只是不知道用什麼樣的方式,選錯了一些方式。
所以,他一直沒有說破,也沒有拒絕。
裴雲墨忽然問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討厭?」
顧半夏沒有接話。
能夠聽得出,裴雲墨討厭他自己這樣。她反正沒討厭,不同人有不同人的活法,人無完人,她自己都有缺點,還一堆小毛病,哪顧得上去討厭別人的?
她連顧婼那樣的,都不一定會時刻惦記在心裡,去討厭對方。
討厭也需要消耗能量的,而且還會招惹來負能量。
就顧婼那樣的,值得她浪費能量?
也就只有原身太弱了,過於善良單純,過於渴望親情、渴望得到父愛,才會心甘情願掉進那對母女設下的陷阱,剛開始是不願意出來,再後來則喪失了出來的能力。
然後,她來了。
裴雲墨也沒等顧半夏回答的意思,自顧自接下去,「其實我私底下也很討厭自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