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夫人有事?」
李瑾沉穩地詢問。
「我送送她。」劉貞蓮躍下了馬兒。
李瑾挑開了馬車帘子。
趙音歡探出身子:「蓮子。」
劉貞蓮朝她伸出手。
趙音歡拉住她手,將她拉上了馬車,含笑問她:「你怎麼來了?」
劉貞蓮沒有說話,拉開窗口的帘子,有光線透進馬車內,照亮了趙音歡的臉。
「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劉貞蓮抬手捏她臉:「嘴唇都快沒血色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事。」趙音歡縮了縮脖子:「就是天太冷了。」
「要不下去,去醫館看看吧?」劉貞蓮看了看外面。
「不用,沒事。」趙音歡搖頭拒絕。
「現在不比以前,你可要照顧好自己,到了山上,我們去看你也不方便。」劉貞蓮說著,將身上背著的包裹打開了,從裡頭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來:「這一包是璨璨讓我帶給你的。」
「璨璨知道我要走?」趙音歡接過荷包問。
「她是太子妃,有什麼不知道的?」劉貞蓮解釋道:「她不方便來送你,所以就派人讓我來了,要不然我也不知道你現在走啊。」
「嗯。」趙音歡打開荷包看:「是銀子嗎?」
「是金瓜子。」劉貞蓮道:「璨璨心細,說碎的金子你到時候用著方便。
你放好了,別給別人看到。
這個是我給你的,我沒有璨璨那麼有錢,這是碎銀子。
這個毯子是我父親當初在邊關獵的毛熊做成的,特別暖和,你帶著。
這一包是璨璨給你帶的,裡頭有人參什麼的。」
劉貞蓮將包裹里的東西一股腦塞進她懷中:「璨璨說,讓你有什麼事,派人去和她說。
也可以去找我,你好好照顧自己,一定要保重,等有機會了我會去看你的。」
她抬起頭,鄭重的叮囑趙音歡。
「謝謝。」趙音歡抱著那些東西,熱烈盈眶。
到頭來,還是這兩個好友待她最好。
兒郎什麼的……想想李瑾,也罷。
「你別哭啊。」劉貞蓮替她擦眼淚,湊到她耳畔低語:「我最喜歡的就是你的乾脆利落了,別難過了,等風頭過了我接你下山。
到時候我給你找比他好比他溫柔十倍的兒郎。」
她說著,心虛地往外看了看。
趙音歡叫她逗的破涕為笑,含著淚解釋:「我只是感動,沒有難過。」
「好了,那我就先走了。」劉貞蓮拍了拍她的肩,下了馬車。
馬車出了城,一路到了山下,停住了。
趙音歡挑開帘子,俯身下了馬車,回頭對著李瑾道:「我自己上山,你回吧,保重。」
她說罷,極快的轉過身,往山上而去。
她怕動作慢了,李瑾看到她抑制不住滾出的眼淚,那樣也太沒志氣了些。
李瑾望著她消瘦的背影,緊緊抿著唇,過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轉身上了馬車:「回去。」
*
潮濕陰暗的牢房,暗無天日。
趙旬宛如一條死狗,趴在稻草堆上。
他兩條腿受刑,都已經斷了好幾截,渾身是血,髒亂的髮絲糊在臉上,他卻半分動彈不得,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他心裡清楚,他的傷再也不可能復原了,他這輩子就這樣了。
有乾脆利落的腳步聲遠遠而來,而後傳來了牢門打開的聲音。
隨後,那腳步聲走到他面前,停了下來。
趙旬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的祥雲紋鹿皮靴,他不用往上看,就知道來的人是趙晢。
趙晢俯視著他,一時不曾言語。
「你贏了。」趙旬吃力的說出三個字。
趙晢淡漠道:「我並未與你比過。」
「呵呵。」趙旬冷笑:「並未與我比過?你需要與我比嗎?
我生下來就身份卑賤,不得父皇重視。
比不了你,從宸妃在肚子裡爬出來,落地就是太子,你當然不需要和我比。」
趙晢皺眉:「我也有我的苦衷。」
「苦衷?」趙旬只是笑,抬起頭來大笑,嗆的咳嗽起來:「沒關係,我落到這種地步,但至少還沒有死。
我能看見你的下場,我能看見的。
你不要以為,這樣就是你贏了。
用這副勝利者的姿態,站在我的面前,以後也會有人,站在你的面前!」
他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卻還是強撐著,一番話說下來,整個人都氣喘吁吁的。
「父皇叫我來的。」趙晢後退了一步:「兄弟一場,我送送你。」
「多謝你的好意。」趙旬繼續冷笑。
「皇后臨死時,交代了一樁事。」趙晢緩緩道:「當初你的生母,並非自然死亡。
是皇后膝下無子,看中了你,所以給你生母下了毒。」
趙旬憤怒起來:「我用不著你來告訴我這些,那樣無用的生母,死了活該,她無權無勢,不能護著我,就不該生下我!」
趙晢不再理會他,轉身往外而去。
立刻有兩個獄卒走進來,左右拉著趙旬,跟著趙晢往外走。
一眾獄卒圍了上來,他們當中大多數是要押送趙旬往邊關苦寒之地去的。
「路上,你們看顧著些,陛下會不定時查問的。」趙晢淡淡吩咐。
「是。」獄卒們紛紛答應。
「太子殿下!」
臨近門口的女牢中,忽然有人高呼。
「亂叫什麼!太子殿下也是你能喊的?」
獄卒的怒斥隨後傳來。
趙晢皺眉,往前走了兩步。
「太子殿下,我是李珍,求求您,讓我見見太子妃殿下吧……」
李珍看到趙晢站在光亮處,立刻跪了下來,連連磕頭。
她嫁給趙旬,也不過是想圖日子能過得好一些罷了,誰知道趙旬的圖謀這麼大,竟然敢謀反。
她們這些做妾室的,沒有誕下子嗣,陛下倒也沒有下令將她們處死,可發落到那種下作的地方,去迎來送往是必不可少的了。
眼下,她只能抓住李璨這一根救命稻草。
她姨娘已經來看過她了,大伯父他們也才被放回家中沒多久,沒有人敢為她求情。
姨娘說,只能等她到了妓館或是軍中,大伯父再悄悄派人將她贖出來。
可到了那種地方,不就晚了嗎?
趙晢頓了片刻,朝無怠揮手:「去請太子妃進來。」
李璨是陪他一道來的,但監牢里實在骯髒,味道也不好聞,他讓她留在馬車上了。
「殿下,怎麼了?」李璨跟著無怠,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