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別擔心。」趙晢拍了拍她的背心:「既然父皇想讓我『病下』,那我就依著他的意思吧。」
李璨點點頭:「嗯,先假裝病了。
可惜,咱們沒有辦法通知母妃,希望母妃不要上當吧。」
趙晢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抱緊了她。
*
皇宮內,文德殿的側屋。
這裡,原本是乾元帝下朝或者是批閱奏摺累了,小憩的地方。
如今卻變成了乾元帝長住的地方。
他從行宮回來之後,就不去後宮了,每日都住在這裡。
「臣已經依著陛下的意思,給太子殿下換了藥方。」徐景悄悄看了乾元帝一眼,拱手稟報。
乾元帝坐在床上,雙眸猩紅,兩隻眼下都是一片青黑,周身散發著駭人的暴虐氣勢。
徐景後背出了一層汗,現在的乾元帝實在是太可怕了,只要有一點不順心,便喊打喊殺的。
到乾元帝面前來稟報,他打足了十二分精神。
「太子可曾起疑?」乾元帝眼神落在他身上,語氣冷漠無情。
「據臣觀察,應當沒有。」徐景頭埋的更低了。
「太子城府頗深,你如何能看出來?」乾元帝眼神陰沉沉的。
徐景仿佛被毒蛇盯住了一般,渾身都緊繃起來:「臣……臣感覺是,是如此,畢竟臣多年給太子妃診脈,太子妃應當還是信得過臣的。」
乾元帝盯著他看了片刻:「你不會背叛朕吧?將此事說出去?」
他原本疑心就重,從宸妃失蹤之後,他更是如同失心瘋了一般,看誰都不順眼,看誰都覺得值得懷疑。
「臣不敢!」徐景兩腿發顫,「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乾元帝瞥了他一眼:「那藥方,要幾日能起效?」
「只要太子殿下按時服藥,只需兩三日,便會起效。」徐景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戰戰兢兢的回。
「你先下去。」乾元帝陰冷的望著他:「三日之後,若是不起效,你就提頭來見朕。」
徐景有苦說不出,只能磕頭謝恩,往外退去。
乾元帝轉頭看像一旁的德江。
德江縮著脖子,好像一隻鵪鶉,這些日子他活得辛苦,無論何時都在拼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眼看著乾元帝看過來,他瞬間打起精神,躬身湊了上去:「陛下有何吩咐?」
「宸妃的畫像,都張貼出去了?」乾元帝眉毛壓得極低,滿眼戾氣的看著他。
德江吞了吞口水道:「是的陛下,三日前就已經張貼出去了,如今也派人快馬加鞭傳下去了,用不了多久,整個大淵都會得到消息,幫陛下尋找宸妃娘娘的。」
「那為何到現在還沒有絲毫的消息?」乾元帝一巴掌拍在床上。
德江嚇得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乾元帝沉默了片刻,忽然一把掀翻了床前的柜子:「去,把孟家的人全給朕抓了,朕不等了,宸妃不回來,朕就殺她的家人,一天殺一個!」
「陛下息怒!」
德江重重的跪了下來,對他砰砰磕頭。
他苦苦相勸:「陛下萬萬不可如此,人死了就再也活不過來了,您若是如此做,宸妃娘娘到時候回來了,還怎麼在宮中和您好好的過日子?」
他心裡怕的要死,也不想勸乾元帝。但是如果他不勸,到時候乾元帝後悔了,也同樣會怪罪他。
這就叫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別無選擇。
「她還會回來?在宮中陪朕,像以前一樣?」乾元帝低頭看著他。
德江忙道:「是,娘娘她年輕的時候,性子就跳脫。
這一次,或許只是想在外面玩幾日,等玩夠了就回來了。
陛下您想想,娘娘她那麼疼愛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怎麼能忍得住不回來看他們呢?」
乾元帝終於平靜下來:「放出消息去,就說太子得了奇怪的病症,藥食無醫。
找徐景問吃了那藥方的症狀,全部都傳出去,傳的越廣越好。」
他就不信,趙晢病得奄奄一息,宸妃還會不現身!
「是。」德江在心裡嘆了口氣,太子殿下也真是不易。
乾元帝又道:「記得讓盯著東宮的人都給朕打起精神,一有消息就來告訴朕。」
「是。」德江又過了一關,這才敢擦額頭上的汗,悄悄鬆了一口氣。
*
五日後,淮水河畔,柳樹枝條乾枯,隨著刺骨的寒風來回搖擺。
中午時分,路邊一個賣陽春麵的木棚中,熱氣騰騰,熱鬧非凡。
這都是周圍勞累了半日的人們,到這裡來吃麵充飢,也順帶著議論最近發生的新鮮事。
宸妃穿著一身寬大的海青衣,戴著惟帽,朝著店家開口:「店家,要一碗素麵。」
店家一看她的裝扮,立刻笑道:「師太,裡面請。
我這裡,僧尼吃飯都不要錢。
你是不是不方便見人?來,坐到最裡面來。」
店家看她一條手臂似乎受了傷,還掛在脖子上,又帶著帷帽低著頭,好像是不太方便的樣子,不由熱心的在前頭引路。
「有勞了。」宸妃欠身謝過。
她被帶到最里側的桌子,面朝牆坐著,店家給她上了一碗麵。
即使如此,她也不敢將帷帽拿掉,只用手撩著小口吃著麵條,聽著身後的議論聲。
「你吃點肉,瘦的跟猴似的,萬一哪天得病了,存那麼多銀子哪裡用去?」一個胖胖的壯漢對著瘦弱的同伴戲說了一句。
「我不吃。」那瘦弱的漢子似乎脾氣很好,小聲笑著回。
「你這樣的人,活著就不值得,有銀子不花,死了你能帶走嗎?」
有人起鬨者開玩笑。
那瘦弱的漢子道:「別看我瘦,我自來不生病。」
「人看不見以後的路,你也別把話說的太滿了,看看那太子殿下吃的住的用的都是頂好的,聽說能文能武,還有太醫專門看護調理,就這還突然生了怪病,身體的事誰能說得准呢?」
這話一說出來,眾人議論的話題頓時轉到了趙晢身上。
宸妃不由坐直了身子,停住了吃麵的動作,仔細傾聽。
「我說,太子殿下的病症怎麼樣了?」
「還是老樣子,聽說肚子鼓的像要生孩子似的,什麼都吃不下,吃一口吐一口。」
「這都幾天了?再這樣下去,就是鐵打銅造的人,也受不住啊……」
「是啊,太子殿下可是個好人,當初我逃水難到這裡,多虧太子殿下諫言陛下施行仁政,收留我們,我們全家才能活下來,太子殿下可不能出事啊……」
「是啊……」
眾人紛紛附和。
宸妃再也聽不下去,淚水奪眶而出,放下筷子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