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打探時聽他們說,宸妃娘娘想和陛下同歸於盡,將陛下帶到懸崖處,拉了下去。」秦玉衡接著道:「陛下抓住了藤蔓,但是沒能拉住宸妃娘娘,娘娘落下去了。」
李璨聽了這話,一時無言,秦玉衡所說的事情,確實是宸妃能做出來的。
難怪之前宸妃處處都順著乾元帝,這一次,乾元帝去宮外,宸妃又處處安排妥當,就想跟著去。
原來打得是這個主意。
乾元帝可真是命大,那宸妃呢?從懸崖上落下去不見蹤影,是不是說明宸妃至少還活著?
還有趙晢,乾元帝真是蠻不講理,自己弄丟了宸妃,非要賴在趙晢頭上,還將趙晢給關起來了。
趙晢攤上這樣的父皇,也不知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壞事。
她思量著,既擔心趙晢,又擔心宸妃,心中焦灼,不由自主便踱起步來。
「妹妹別太擔心,不然我去看看。」李瑾看她著急的樣子,不由心疼。
「沒用的。」李璨搖頭。
雖然說她捉摸不透乾元帝的想法,但眼下乾元帝是什麼情形她還是知道的,乾元帝必然聽不進任何人的勸說。
但她不能任由乾元帝就這樣關著趙晢。
李瑾寬慰她:「你別太擔心了,太子殿下他或許自己有法子。」
「我去吧。」李璨轉身看他:「哥哥,你幫我守著東宮好不好?」
「你要去行宮?」李瑾想也不想便否了:「不行。」
依著秦玉衡所說,乾元帝連趙晢都抓起來了,說明他已經失去理智了。
李璨去一定會有危險,他不同意。
「我可以的。」李璨小臉上都是堅定:「他畢竟看著我長大,不會對我如何的。」
「他失了理智,難保會做出什麼。」李瑾還是不太同意。
「沒關係,哥哥你相信我,我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李璨說著便吩咐:「糖球,你去牽馬。」
「不行。」李瑾阻攔道:「就算陛下能饒你,現在外面什麼情形?只怕是已經亂套了,你出去,怎麼到行宮去?」
「李兄,你讓殿下去吧,她待在東宮也不能安心。」秦玉衡適時開口:「我可以護送殿下過去。」
他不能見李璨皺著眉頭,她要做什麼,他陪她去就是了。
李璨感激地看了秦玉衡一眼:「多謝秦小將軍。」
「殿下客氣。」秦玉衡低頭,極有分寸。
李瑾嘆了口氣,看著李璨:「你去也可以,但你要答應哥哥,無論何時一定要優先保全自己。」
「放心吧哥哥,我不是魯莽之輩,那你幫我照看好東宮。」李璨說著便往亭子外走:「我不會有事的。」
秦玉衡跟了上去:「殿下會騎馬?」
「會。」李璨點頭,又補充了一句:「但是騎得不好,我很久不騎馬了。」
她出門都是乘坐馬車和轎輦,最後一次騎馬還是之前趙晢教她騎馬的那一回。
「那就是,騎得不熟練?」秦玉衡問。
「嗯。」李璨點頭:「不過沒事的,東宮的馬都溫順。」
「殿下騎我的馬吧。」秦玉衡道:「它通人性,跑起來也不顛簸,能聽我呼哨指揮。」
李璨側眸看他,但見他舒朗磊落,眼神坦蕩,也正望著她。
「好。」她點了頭:「多謝!」
她也確實有點怕騎馬,既然秦玉衡的馬好,那不妨一用。
秦玉衡扶著她上了馬,又教她握好韁繩,口中「呼哨」一聲,馬兒便撒開蹄子往外跑。
他轉身上了東宮的馬兒,打馬追了上去。
糖球也策馬而上。
李璨兩腿夾著馬鞍,手死死的握著韁繩,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將她的臉颳得生疼。
她自來嬌氣,若是平日趙晢在身邊,她恐怕早就要哭著喊著不肯騎馬了,這會兒卻緊藥牙關忍著,只想快些到行宮,也好看看趙晢到底是什麼情形。
到了山腳下,三人棄馬登山。
乾元帝將跟前所有的人手都派去尋找宸妃了,山底下壓根沒有人守著,三人上山很順利。
到了行宮,李璨並未第一時間去見乾元帝,而是看向糖球。
糖球將身上的包裹解了,領著她進了偏殿。
秦玉衡倚在廊柱邊,叼著草葉兒思量,小丫頭確實嬌氣,趕了路便要換衣裳,也好在他沒能娶了她,否則恐怕要委屈了她。
他想著,笑了笑。
不過片刻,李璨便換了方才那一身因為騎馬弄得有些凌亂的衣裙,穿上了煙青色暗金繡旋裙,看著活潑爛漫這又不失華貴端莊,好似又回到了未嫁時。
秦玉衡不禁多看了兩眼。
李璨朝他點了點頭,便向正殿而去。
秦玉衡目送著她走遠了,抱臂嘆了口氣。
「公公。」
看見德江,李璨小臉含笑,十分得體地走上前去,方才的憂愁和焦慮一掃而去,好像從未在她臉上出現過一般。
「太子妃殿下。」德江見她有些意外,隨即迎上去小聲道:「您怎麼來了?陛下吩咐人將太子殿下關起來了。」
李璨點點頭:「父皇怎麼樣了?母妃有沒有消息?」
趙晢被關起來這個消息,她已經知道了。
她現在要去見乾元帝,必須先打聽乾元帝眼下的情緒。
「娘娘要是有消息就好了。」德江搖了搖頭:「陛下現在心情很不好,殿下還是別進去了。」
「沒事,我就是擔心父皇,才來看看。」李璨示意糖球將一個鼓鼓囊囊的小荷包再給了德江:「辛苦公公了。」
「殿下客氣了。」德江猶豫著,將那個小荷包推了回來:「殿下若是能讓陛下冷靜下來,那就是大淵之福,奴才不收這個。」
「公公拿著。」李璨接過那個荷包,塞進他手中:「這幾日,公公想必過得辛苦,等下山了回城裡喝口茶。」
「那就多謝殿下了。」德江也沒有再推辭,將荷包收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裳,躬身走進了正殿。
李璨兩手交握,連著舒了幾口氣,再次思量了一番等會兒如何與乾元帝說話,靜靜的等在門口。
片刻之後,德江出來了,朝她行禮:「太子妃殿下,陛下讓您進去。」
「有勞公公了。」李璨朝他點了點頭,抬步邁進了門檻。
乾元帝這會兒並沒有坐在高位上,而是靠在一旁的軟榻上,黑著臉看著李璨走進來。
「兒臣拜見父皇。」李璨上前乖乖巧巧的行禮,嗓音脆甜。
她被乾元帝的樣子嚇了一跳,髮絲凌亂,雙目通紅,眼下青黑,鬍子亂糟糟的,衣裳帶子都沒系好,領口半敞著。
若不是穿著龍袍,說這是路邊的賭鬼醉漢,恐怕也是會有人信的。
「心兒來了,坐吧。」乾元帝指了指椅子。
「兒臣不累。」李璨黑黝黝的眸子直望著他,雙目之中滿是真誠:「兒臣聽說母妃不見了,心中擔憂,特意來看看。
可此刻見了父皇,兒臣更加擔憂父皇的龍體。」
「朕沒事。」乾元帝垂下眼眸,聲音沙啞:「只是你母妃找不見了,你確實該擔憂,你母妃最疼的人,莫過於你了。」
「是。」李璨點頭,軟軟地道:「但是父皇的隆恩,兒臣也不敢忘。
父皇是一國之君,干係者天下,兒臣聽說父皇已經幾日不眠不休了,這樣下去父皇的身子怎麼撐得住?
萬一母妃回來了,父皇卻病倒了,可怎麼辦?」
「你母妃厭惡朕,你可知曉?」乾元帝忽然問了她一句。
李璨訝然:「怎會?兒臣看父皇和母妃一直很恩愛。」
她心中卻不以為然,宸妃厭惡乾元帝,那才是天經地義的。
畢竟,誰喜歡被迫和心愛的人分開,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宸妃被強迫過自己不喜歡的生活,這麼多年才爆發,已經算是有忍耐的了。
她心裡將乾元帝貶得低低的,面上卻還是一片軟糯,她模樣生得嬌嬌軟軟,又有幾分孩子氣,輕輕地說話,很容易就讓人信服。
乾元帝也沒有懷疑她:「那只是假象罷了。她一定是打算躲著我了,這輩子都不會再見我了。」
「不會的。」李璨睜大鳳眸,搖搖頭:「母妃不會捨得丟下我的。」
乾元帝聽了這句話,眼睛一亮,忽然站起身走上前盯著他她:「對,她肯定捨不得你!
她要是來找你,你一定要告訴朕,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他激動起來,捏住李璨的手腕。
李璨被他捏的痛得幾乎落下淚來,卻只能強忍著,用力點頭:「父皇,我記住了。」
「她會回來看你的,會回來看你的!」乾元帝鬆開她的手腕,在大殿內來回踱步:「可是她什麼時候才會回來看你?」
李璨看著他癲狂的樣子,暗暗心驚,乾元帝看起來,好像不受控的瘋子一樣,他不會真的就此瘋掉吧?
乾元帝忽然安靜下來,緊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你怎麼不問太子?」
「殿下不是被父皇關起來了嗎?」李璨撲閃著鴉青長睫:「兒臣以為,殿下安全的很。」
她之所以不問趙晢,是怕刺激乾元帝。
乾元帝驟然找不到宸妃,她再表現出對趙晢的關心,無異於火上澆油。所以她不提趙晢。
方才特意換了衣裳進來,也正是這個緣故。若是衣裳凌亂,乾元帝必然看出她擔心趙晢來得匆忙,反而會起反作用。
「你不替他求情?」乾元帝懷疑地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