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她去正殿。」李璨吩咐。
「是。」糖豆退了出去。
元長惠等人一聽,是岐王妃求見,也沒了什麼興致,一下散了去。
「璨璨。」趙音歡起身,湊上去問她:「李香楠來做什麼?」
李璨搖了搖頭:「不知,我和她幾乎沒什麼往來的。」
「我也是。」趙音歡道:「平時我去岐王府,她看見我也是迴避的,也不怎麼跟我說話,只是對五皇兄千依百順的,你還是要小心防備她。」
「嗯。」李璨點頭:「我換身衣裳去。」
趙音歡跟著她進了西寢殿:「璨璨,六皇兄一夜沒回來,宮裡就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未曾聽聞。」李璨搖頭,由著糖果脫下外裙:「我且去會會李香楠,探探她的口風。」
「我和你去。」趙音歡自告奮勇。
「不必了。」李璨低頭攏了攏太子妃規制服,由糖果扣著盤扣:「見她也不能像在我跟前一般放肆,你不免拘束的。」
「礙什麼事?」趙音歡抬起下巴道:「我還怕她不成?」
「那也行。」李璨笑了笑:「你就和我去。」
她換了一身衣裳,帶著趙音歡往前殿去了。
李香楠並未進正殿,她帶著一眾下人,站在正殿高高的玉白台階下。
李璨走上前去,站在李香楠對面,上下掃了她一眼。
李香楠今日看起來和平時很不一樣,見了她這個太子妃沒有行禮,反而抬著下巴,看著很是有幾分揚眉吐氣的意思。
李璨覺得,李香楠好像是來示威的,但是說示威,好像又不對。
她這時候才留意到,李香楠所帶來的「下人」中,有不少男子,雖然穿著小廝的衣裳,但眼露精光,身形精壯,看著就不像是小廝,倒像是軍中之人。
李璨警惕起來,淡淡開口:「四姐姐來尋我,有事?」
「也不算是有事。」李香楠往前走了一步,眼中都是志在必得:「我就是來看看妹妹,順便看看這東宮裡到底是什麼情形。」
她說著,左右看了看。
「不如我領四姐姐進去看一看?」李璨側身看了看身後的正殿。
「不必了,到時候我自然會看。」李香楠一有所指道:「眼下,我想請妹妹到岐王府去坐一坐。」
李璨笑起來:「四姐姐說笑了,父皇去了行宮,太子殿下監國,我得守著東宮,可沒時間出去呢。」
她面上帶著笑意,心裡頭卻緊了緊。這幾年,李香楠是如何夾著尾巴做人的,她都看在眼裡。
無緣無故的,李香楠不可能登門挑釁她,還說什麼帶她去岐王府?
是不是趙旬已經做了什麼了?趙晢眼下在他們手裡?
要不然,李香楠怎麼會擺出這副姿態?
趙音歡看著李香楠,也覺得奇怪,李香楠平日什麼樣子,她不是不知道,沒想到李香楠還敢這麼和璨璨說話,這可真是稀奇了。
「這恐怕由不得妹妹。」李香楠一步一步走近,笑看著李璨。
她一掃之前的低眉順眼,一舉一動端莊得體,又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又是在帝京城名聲最響的大家閨秀了。
「來人!」糖球上前,一手持劍攔住了李香楠的路:「請岐王妃娘娘止步,休要對太子妃殿下不敬。」
後頭,甲冑聲響成一片。
李璨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趙晢留給她的東宮北路軍上前來了,眼下東宮也就只有這麼多人馬。
李香楠掃了一眼李璨身後的那些人,笑了一聲:「東宮的侍衛,還真是威風。」
「四姐姐過獎了。」李璨回了一句。
李香楠道:「罷了,我這裡沒幾個人,打不過你,我只在這守著你便是。」
「四姐姐到底是什麼意思?不妨明說。」李璨皺眉望著她。
看李香楠的眼神,倒仿佛她是什麼唾手可得的獵物一般,真是好生奇怪。
「等一會兒,妹妹就知道了。」李香楠回頭看了一眼。
「我沒有時間在這裡和四姐姐打啞謎。」李璨也看了一眼門口:「若是無事,四姐姐請回吧。」
「我要是不走呢?」李香楠站著沒動,臉上還浮現出笑意。
「來人,替我送一送岐王妃。」李璨毫不留情的吩咐。
她心裡的不安越來越濃烈,下意識覺得,必須儘快將李香楠趕走,緊閉東宮門戶是最好的選擇。
「我看你們誰敢動我?」李香楠忽然拔出一把匕首來,抵在自己脖子上:「誰敢碰我,我就死在這裡!」
李璨皺起眉頭,不明白李香楠到底唱的是哪一出?為什麼非要賴在東宮?
「五皇嫂,你這是在做什麼?」趙音歡背著兩隻手上前,伸手戳了戳她:「我就敢碰你,你倒是割啊?」
她從小就護著李璨,最是見不得李璨挨欺負,眼看李香楠比從前囂張多了,便忍不住上前。
「殿下。」李香楠臉色變了變:「您是皇后娘娘的女兒,岐王殿下是在皇后娘娘膝下長大的,你們宛如親兄妹,您應該和我一條心才對。」
「我憑什麼和你一條心?」趙音歡抬手連著在她肩膀上戳了數下:「我現在就讓你走,給我出去,聽到沒有?」
「皇后娘娘若是知道……」李香楠被她戳得連著退了數步,口中還要勸她。
「你少拿母后壓我。」趙音歡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你在我面前,這樣對璨璨,就是不行,趕緊走!」
她抬手指著門口。
「歡兒。」
正說話間,門口傳來一道聲音。
趙音歡吃了一驚,下意識喊了一聲:「母后?」
李璨抬眼,便看到皇后穿著一身鳳袍,頭上戴著鳳冠,從容不迫地走了進來。
她神色未變,心卻禁不住揪了一下,皇后這麼多年幾乎都沒有出過宮,今日竟忽然出現在東宮,趙晢到底出什麼事了?
「母后。」李香楠看見皇后來了,猶如看見了救星,連忙上前行禮。
趙音歡奔過去抱住她的手臂:「母后,您怎麼出來了?是太想我了嗎?」
她欣喜不已,幾乎不敢置信。要說這些日子,她還是很想念皇后的,畢竟,她從小在皇后的呵護下長大,陡然不能見面,怎會不想念?
「母后是挺想你的,可你看著好像不太想母后。」皇后看向她,眼底有著濃濃的慈愛之色。
「我也想母后的。」趙音歡抱著她手臂撒嬌。
「等過了今日,母后就接你回宮去。」皇后許諾。
李璨將這話聽在耳中,心裡不免一驚,聽這意思,皇后是能做主趙音歡能不能回宮的事?
那麼也就是說,皇后不用顧及乾元帝的意思了。
在什麼情況下,皇后才不用顧及乾元帝,而且還能做主將趙音歡接回宮裡去?
答案就是,乾元帝駕崩,趙旬即位!
她瞬間明白過來。
趙旬應當是謀反了,趙晢遇上了此等突發的情況,肯定是想法子應付,還得去救乾元帝了。對了,還有宸妃,宸妃也在行宮。
岐王倒是會謀劃,趁著乾元帝出宮造反。乾元帝只帶了禁軍,人數並不是很多,若趙晢去的不及時,岐王很有可能就得逞了。
疑惑解開,她大概明白過來,這麼大的事,趙晢不可能不派人回來和她說。但她偏偏沒有接到消息,唯一的可能就是,送信的人已經被害了。
至於是誰害的,她的目光再次落在皇后的臉上,趙旬主外,皇后主內,這對假母子配合倒是真默契。
「先別說了。」皇后拍了拍趙音歡,看向李璨:「太子妃這樣瞧著本宮做什麼?見到本宮,難道不該行禮嗎?」
李璨垂眸行了一禮:「兒臣見過母后。」
皇后往前走了兩步,深深的看了她片刻,吩咐道:「帶走吧。」
她身後,一眾穿著甲冑的將士走了出來,手持長槍,直衝著李璨。
「殿下退後!」
糖球一個箭步,擋在李璨跟前,一揮手,東宮北路人馬也持著長槍上前,與皇后帶來的人對峙。
「母后,好端端的,你這是做什麼?」趙音歡不解的看皇后:「為什麼要捉璨璨?」
「你不懂,等回了宮母后仔細和你說。」皇后揮了揮手:「動手。」
她的人馬便持著長槍沖了上去,東宮的人馬不甘示弱,兩方人馬頓時廝殺起來。
李璨看著眼前的血雨腥風,被糖球推著連退數步:「殿下,我們的人雖然武藝高,但抵不住對方人多,您從後門跑吧!」
「跑也跑不了,眼下別說是後門了,帝京城恐怕都已經落入他們手中了。」李璨望著前頭的戰況:「她們志在必得,定然是要將我捉走的。」
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她當然能猜出皇后和李香楠捉她的目的。
就算乾元帝駕崩,趙晢深得民心,又有大伯父等一眾朝臣的支持,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捉了她才好威脅趙晢束手就擒。
眼看著東宮北路軍被打得節節敗退,李璨也只是被糖球拉著往後讓,就在她絕望之際,外頭衝殺進來一波人馬。
「大伯父!」
李璨一陣激動,是大伯父得了消息,來幫她了!
然而,她看清情形,方才的激動一下就下去了,來的確實是大伯父沒錯,是幫她的也沒錯,可大伯父手底下卻沒有多少人。
大哥哥和二哥哥都來了,她還看見了秦玉衡,他們帶來的人,應當都是家裡看家護院的那些人,根本比不了皇后帶來的那些人的身手。
不過片刻,李璨就看見好幾個人倒了下去。
「殿下,快退。」糖球擋在李璨跟前,一劍刺死一個敵人。
血濺在李璨的裙擺上,李璨卻連讓都沒有讓一下。
「殿下,別怕。」秦玉衡躍到李璨跟前,與糖球一道護著李璨:「下官拼死,也會護著殿下。」
李璨抬眸,他背影高大挺拔,出手利落,渾身浴血,果然是戰場上的一把好手,雖然敗局已定,卻還是叫她心底生出了些許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