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璨絲毫不懼，乾脆的承認了。
「因何緣故？」太后見她不怕，身子不由坐得更直了些。
「太子殿下外出公幹，側妃責問我為何不告知她，這是其一。」李璨不緊不慢道：「太子側妃直呼我大名，與我以「你我」相稱，這是其二。
太子側妃對我咆哮，甚至於要對我動手，這是其三。」
她心中很清楚，宋廣瑤來得早，太后一心向著宋廣瑤，一定會想盡辦法給宋廣瑤開脫。
宋廣瑤其性高傲急躁，她這第三條，就是為了激怒宋廣瑤，讓宋廣瑤失了方寸。
「是你讓婢女打了我，我才動怒的，再說我並未打到你！」宋廣瑤果然忍不住，緊跟著便反駁了。
李璨看向太后：「沒錯，就是這樣，宋側妃昨晚便是如此與我說話的。
所以，宋側妃現在是承認了，意圖干涉朝政和直呼我大名，對我不敬之事。」
宋廣瑤聽到這裡，不由愣住了，方才太后還叮囑她，叫她如何如何替自己辯駁，昨晚那些事情都要說是無意為之。
可李璨一開口，她就什麼也記不住了，話脫口便說了出來。
太后是滿肚子的恨鐵不成鋼，這孩子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呢？
她原本還想讓宋廣瑤按照她所教，李璨提什麼不敬之事，只說叫順口了隨便搪塞一下，也就過去了。
然後她再質問李璨為何這麼一點點小事，都要命人掌嘴，再怎麼說，宋廣瑤也不是她李璨說打就能打的。
可宋廣瑤這麼一承認，她就無話可說了。
「不是……我沒有……」宋廣瑤反應過來，想要辯駁，卻已經亂了神：「我不是故意喊你名字的，我只是著急了……」
「側妃不必多言。」李璨不看她，只朝著上首道：「孫媳想問問皇祖母，側妃所犯的這兩樣過錯，孫媳只是命人掌嘴兩下，這懲戒過分嗎？」
太后心裡頭堵得慌，沉著臉色沒有開口。
李璨又脆聲道：「孫媳既然身處在這個位置，就該約束好東宮後院所有的人。
宋側妃自然也在其中，卻不服管教，孫媳想請教皇祖母，遇上這樣的事情，該當如何？」
「瑤兒再怎麼說，也是哀家跟前的人。」太后緩了語氣道：「哀家知道，她是有不對的地方，但這是頭一次，你不該如此激烈的對待她。她有什麼過錯，你可以到哀家跟前來分說清楚，哀家自然會替你做主。」
「皇祖母此言，恕孫媳無法苟同。」李璨正色道：「東宮的後院，往後會逐漸充盈起來，孫媳所管也不會只有宋側妃一人。
倘若人人都如此，說什麼頭一次犯錯，又要我講長輩的情面，敢問皇祖母，我日後要如何管理東宮？」
宸妃笑了，若不是場合不對，她都要忍不住站起來給李璨鼓掌了。這孩子，從小了就乖乖軟軟的，聽話的很。
能娶李璨做兒媳婦，她也是心滿意足的。
但她心裡一直隱隱擔憂，怕李璨孩子氣，心又善，撐不起太子妃這個位置來，如今看來，是她多慮了。
澤昱將心兒教得很好，面對太后那張難看的臉色，也能如此侃侃而談，絲毫不懼。再看看一旁的宋廣瑤，高下立判。
宸妃想著，既欣慰又驕傲，臉上不由就見了幾分笑意。
乾元帝坐在她身旁，一直留意她的神色，見她高興了，便大著膽子去握住她的手。
宸妃瞪了他一眼，將手往回抽了抽，卻沒能抽回來。她警告地看乾元帝。
乾元帝卻笑著轉過臉去，假裝沒看到。
「那依你所言，此事你就沒有半分錯處？」太后看著她，臉色極為不悅。
「是。」李璨垂著眸子，利落地回她。
「你怎麼沒有錯處？你……」宋廣瑤再一次忍不住開口。
「瑤兒！」太后叫住了她：「此事你到底是要哀家解決，還是要你自己解決？
要哀家解決，你就別說話。要自己解決，你們就別鬧到我跟前來！」
她也有些氣不過了，這宋廣瑤養在她跟前的時候，甚合她的心意。她還覺得她將這孩子養的挺好的，識禮數，知進退。
誰知道，一朝進了東宮就這麼不中用了呢？李璨所言句句在理，宋廣瑤越開口，她這裡就越圓不上。
宋廣瑤眼中蓄著淚水，低下頭不說話了。
太后再次看向李璨：「太子妃，哀家來問你，你身為太子妃，若太子做事不妥，你可有規勸太子的職責？」
「這個，自然是有。」李璨微微含笑。
「那哀家再問你。」太后又接著道：「昨日，是側妃進東宮的好日子，你為何不規勸太子，與側妃圓房之後，今日再出門去公幹？」
李璨抬眸直視她：「皇祖母，公幹是朝堂之事，也是父皇准許太子殿下出門的，孫媳無權過問。孫媳覺得，兒女私情也不能與朝堂之事相較。
再一個，太子殿下從小就不喜宋側妃。當初選妃時，太子殿下曾明言此事，說明了宋側妃若執意進東宮，恐怕會被冷待。
我記得當時，皇祖母和宋側妃都承認過，不會在意此事。就算真的被冷待，也認了。
怎麼這才一日，宋側妃就忍不了了呢？」
她鳳眸灼灼，似有笑意，只望著太后。
太后轉開目光，挪了挪身子道：「既然嫁進門去了，又有幾個人願意受冷待的？哀家可沒說過這話。」
李璨笑了：「皇祖母有沒有承認過，父皇和母妃當時就在場，這會兒也可以對質一下。」
太后看向乾元帝。
乾元帝假裝思索，點了點頭道：「朕還真不大記得清了。不過，太子不理會瑤兒的事，是闔宮都知道的。當初，朕也不想讓瑤兒進東宮，但是母后執意如此，朕只能答應了。」
他看著太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又轉過話鋒：「不過沒關係，瑤兒既然已經進了東宮，以後和太子朝夕相處，總會慢慢好起來的。」
太后這才緩和了語氣，對著李璨道：「也是哀家年紀大了，有些話說過就忘了。話雖然如此說，太子妃還是該勸著太子，不要偏寵偏愛才能有利於東宮和睦。」
「宋側妃既然是自己心甘情願的，孫媳就不好插手多管了。」李璨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說了這麼多，你就沒有錯處嗎？」宋廣瑤轉頭開口。
李璨依舊不看她，只朝著太后道：「皇祖母明鑑，這就是宋側妃對我說話的態度。還有今日清早，宋側妃出門，並未遣人與我打招呼，便私自出門了。
鑑於這些事，孫媳想請皇祖母將宋側妃先留在身邊，等宋側妃學會了規矩，再回東宮吧。
否則，她總是如此，我免不得要多加管教的，只怕到時候還要皇祖母操心。」
宋廣瑤沒想到，自己一開口，又叫李璨抓了把柄，氣得直想跺腳。做個太子側妃，竟然要遵守這麼多的規矩，出門還要經過李璨同意？
她從前從來不曾聽說過！
「瑤兒的規矩，確實有所欠缺，但留在我這處就不必了。」太后想了想，抬手召喚：「曹嬤嬤，你來。」
曹嬤嬤上前行禮：「太后娘娘。」
「你是哀家做姑娘時，就一直跟著哀家的老人了。」太后道：「闔宮中，要說比你懂規矩的人，那可不多。
這樣，你就隨著太子側妃去吧，好好教教她東宮的各種規矩。」
「奴婢遵命。」曹嬤嬤磕頭答應了。
「如此安排，太子妃以為如何？」太后看向李璨。
「皇祖母既有此安排，孫媳不敢不從，就依皇祖母的意思吧。」李璨低頭回。
太后派曹嬤嬤跟著宋廣瑤的目的，她心知肚明。
曹嬤嬤可以幫宋廣瑤避開各項不合規矩的舉動，如此她便不能輕易教訓宋廣瑤了。
除此之外，曹嬤嬤還能抓住她不守規矩的把柄，想以牙還牙，也反過來幫宋廣瑤教訓教訓她。
不過，她是不懼的。
她十幾年幾乎日日在趙晢跟前立出來的規矩，誰都無所畏懼，要論起來，曹嬤嬤照她可不止差了半分。
「那好，你退下吧。」太后抬了抬手。
「姑祖母，她趁著殿下不在，住在殿下寢殿裡，您就不追究了嗎？」宋廣瑤見李璨就要退出去，不由著急了。
說了半天，太后也沒有教訓李璨，她那兩巴掌豈不是白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