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自然而然的將手放入了他手心

  「李璨,你說的這是人話嗎?」李誠一下子便跳了起來:「這些年,你的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頂好頂貴的,那些利潤都花在你身上,你還敢說都在你母親手裡?」

  「李誠!」李老夫人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李誠的氣焰一下便下去了,躬身道:「母親別生氣,是這丫頭太氣人了,兒子一時沒忍住……」

  「鋪子的利潤都花在心兒身上了?」李老夫人冷著臉道:「我怕你說這話喪良心,你媳婦同那三個孩子,吃穿用度從哪裡來的?逢年過節往賀家成馬車的送禮,使的誰的銀子?你平日在外頭大手大腳的,用的又是哪裡來的銀子?

  你媳婦倒是得了孝順的名聲,心兒不說,我老婆子也不提,合著你這麼大個人,心裡頭竟一點數都沒有?」

  李誠叫自家老母親這麼一呵斥,自然不敢頂嘴,但心裡頭還是不服氣。

  就算他也用了這銀子,那又怎麼了?

  他是李璨的老子,李璨難道不該孝敬他嗎?

  「祖母,您別動怒。」李璨偎著李老夫人,紅著眼圈,委屈的望著李誠:「原本這麼多年的利潤,我並未想盤算。

  但爹既然這麼說,這帳目還是要盤一下的。」

  原本想著,叫賀氏將銀子都賠出去,利潤的事情就一筆勾銷了。

  可依著李誠的意思,賀氏白得了她那許多銀子,她還要感激不盡?

  這不是蠻不講理,忘恩負義還反咬一口嗎?

  所以,她憑什麼吃這個虧?

  她改主意了,賀氏吞她的銀子,她要全拿回來。

  「你還有臉盤帳?」李誠拔高了聲音:「你母親自己鋪子的那點體己,都貼給你了。

  真若是盤帳,你還不知要賠多少銀子呢!」

  李璨簡直叫他氣的想笑了,李誠是真的不管帳目的事,賀氏說什麼他就信什麼。

  真若如李誠所言,她那些鋪子都利潤都不夠她花銷的,那還開鋪子做什麼?

  李老夫人臉色很不好,正欲開口。

  李璨拉住了她的手,先開口了:「既然如此,爹願不願意盤帳?」

  「你說盤就盤?」李誠瞪著眼睛:「七八年的帳目,你盤的清?」

  盤帳,是不可能盤帳的,他再不問事也知道,李璨的兩家當鋪進項不少,他這些年花的也痛快,真要是盤帳肯定要倒貼銀子給李璨的。

  「我倒可一試。」

  門口,趙晢單手負於身後踏進門來,清貴自持,姿儀超拔。

  「見過太子殿下。」

  李誠吃了一驚,忙躬身行禮。

  李璨也扶著李老夫人站起身,欲行禮。

  趙晢前行幾步,抬手攔住了:「老夫人不必客氣。」

  李璨也就不曾行禮,實則,除了鬧彆扭時她故意朝趙晢行禮,旁的時候,她都是不向他行禮的。

  趙晢漆黑的眸子微轉,清冽的目光落在李誠身上:「李大人,免禮。」

  「謝殿下。」李誠這才站直了身子,小心的問:「殿下方才說……」

  趙晢瞧了一眼無怠。

  無怠清了清嗓子,立刻道:「太子殿下奉旨教導靖安侯府的七姑娘。

  如今七姑娘年歲漸長,可掌管回其生母留下的嫁妝與鋪子。

  太子殿下既奉聖旨,自當仔細清點財物與帳目,交於七姑娘之手,方可不辜負陛下對太子殿下的信任。」

  李誠出了一頭的冷汗,聽這名目,這帳是非盤不可了?

  李璨望著趙晢冷白如玉的側臉,眸色不由的柔和了些。

  趙晢是看在旨意的份兒上,但確實幫了她大忙。

  若是換成她自己來,雖說最後也有信心能達成目的,但必定要多出許多波折來,且還要祖母同大伯母跟著操心。

  這會兒,她看趙晢,又不像前幾日那樣叫她氣惱了。

  「李大人,當不會叫本宮為難吧?」趙晢望著李誠,語氣淡淡。

  「不,不會……」李誠見他連自稱都用起來了,哪裡敢拒絕?

  只能在心裡暗罵李璨只會找太子撐腰。

  「無怠,你帶人留下。」趙晢吩咐一句,朝著李老夫人道:「老夫人,東宮還有事務,先告辭了。」

  「殿下慢走。」李老夫人忙往前走了一步,推了一下李璨:「快去送送殿下。」

  「澤昱哥哥。」李璨跟上去,自然而然的將手放入了他手心:「我送你。」

  「今日的功課,不曾送過去。」趙晢牽著她跨出門檻,垂眸掃了她一眼。

  「家中事情多嘛。」李璨晃了晃他的手,話語間嬌嬌的,不自覺便含上了撒嬌的意味。

  趙晢抬眸,直視前方:「明日來東宮做功課。」

  「我不想去。」李璨小臉上滿是不情願,也有藉口:「我要看他們盤帳。」

  「這些事,交給無怠便可。」趙晢微微抿唇。

  「我不想見周羨如。」李璨鬆開了手,聲音小了些,卻更堅決。

  「明日來。」趙晢不多言,丟下三個字便走了。

  「討厭!」李璨對著他背影小聲罵了一句,又嘀咕道:「我要收回方才對你的心軟!」

  翌日,起身用了早飯,她便欲動身去東宮,雖說不情願去,但也知道違背不了。

  糖球走路帶風,跑進屋子:「姑娘,奴婢方才遇見康子了。」

  「說什麼了?」李璨不由問。

  「康子說,昨兒個夜裡,二老爺同二夫人好一頓鬧,二夫人埋怨二老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二老爺又反過來說是二夫人貪得無厭,若給了姑娘鋪子的本金,不就沒查帳目這回事了嗎?」糖球一邊笑一邊說:「二老爺說不過二夫人,氣的摔了二夫人房裡幾個花瓶,連夜歇去柳姨娘院子裡了。」

  李璨綿白的小手掩著小嘴直笑。

  糖果在一旁直拍大腿:「該!」

  「姑娘,走吧。」糖糕給李璨裹上薄斗篷,叮囑道:「你們兩個,在院子裡說說也就罷了,出去可不能提。」

  「知道。」糖果脆生生的應了。

  「如今這時節不冷了,就不用裹這個了吧?」李璨不想披著斗篷。

  這都快立夏了,誰還披這個?

  「姑娘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嗎?」糖糕慢言勸道:「這些日子春深了,天兒是暖和起來了,但早晚寒氣逼人的,姑娘還是要當心些,否則,風寒了可要吃苦湯子呢。」

  「好吧。」李璨想想湯藥的滋味兒,便妥協了。

  出了鹿鳴院,她在前頭,一眾婢女跟在後頭,浩浩蕩蕩的往外去。

  「七姐兒。」

  行至半途,園子邊的小徑上,賀氏迎了上來。

  她一早就在這處等著李璨了。

  「母親,您這麼早就在賞花呢?」李璨小臉綻出一抹甜甜的笑意,走上前去拉住賀氏的手。

  她猜,賀氏這個時候在這裡出現,絕對不是偶然,應當是想讓她別盤帳目吧。

  「是。」賀氏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這光景,她哪有心思賞花?

  「母親,您怎麼了?」李璨偏著小腦袋,端詳她,黛眉微蹙,擔憂的開口:「您臉色怎麼這麼差,沒睡好嗎?」

  賀氏正欲開口說話。

  李璨卻又道:「糖糕,讓人去小廚房吩咐一聲,中午燉一盅銀耳蓮子羹給母親安神滋補。」

  「七姐兒……」賀氏還欲開口。

  她心中氣更不順,李璨如今是越發的小氣了,從前給她安神,取的都是庫房的大靈芝,如今就只肯給一盅廉價的銀耳蓮子羹?

  「母親,您不用同我說謝謝。」李璨攔住了她的話兒,不給她開口道機會,瞧著她,黑黝黝的鳳眸之中都是孺慕之情:「我可是您的女兒,孝敬您是應當的。」

  「七姐兒確實孝順。」賀氏只好順著她的話說。

  「如此,女兒便先走了,去晚了澤昱哥哥要責罰我的。」李璨朝她彎眸一笑,便鬆開她的手邁著小步子去了。

  奚嬤嬤瞧見她走了,不由大急:「夫人您怎麼不提啊?奴婢去替您叫住七姑娘。」

  「不必了。」賀氏望著李璨離去的方向:「大勢已去了。」

  她方才想開口之際,忽然明白過來,就算是提了,李璨也是要聽趙晢的,她提了也沒有用,倒不如不開這個口。

  「那可如何是好?」奚嬤嬤焦急萬分。

  「銀子在我手裡,我說沒有,即使是太子殿下又能如何?」賀氏也算是急中生智,方才與李璨說話時,她心裡有了主意,眸中,也重新有了勝券在握的光芒。

  *

  東宮。

  李璨一路蹦蹦噠噠的進了內殿,今兒個不曾遇到周羨如攔路,她心情不錯。

  這個時候,趙晢應當還在早朝,她快快的做完功課,等他回來交了,便可回家去了。

  她想著,一把推開書房的門,雙腿併攏跳了進去。

  踉蹌了兩步站穩,她一雙黑黝黝的眸子睜的圓溜溜的,傻住了。

  趙晢正端坐在書案前提著筆批公文,無荒捏著墨條給他磨墨呢,兩人聽聞動靜,齊齊抬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