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璨又與趙音歡坐了一會兒,宸妃便派人來催。
她雖然憂慮,卻也只能起身告辭了。
趙音歡送她到春景宮門口。
李璨走遠了,回頭瞧她還站在門口,形單影隻,怪可憐的。
趙音歡見她回頭,又朝她揮手。
李璨嘆了口氣,朝著延福宮去了。
宸妃牽著李璨回了凝和宮,一進大門便吩咐道:「關門。」
守在門邊的宮女連忙將門關上了。
「母妃,我沒事的。」李璨笑著開口。
「什麼沒事?」宸妃皺眉道:「下次皇后再讓你進宮,你先和我說,我陪你去。」
「母妃。」李璨笑道:「皇后娘娘召我進宮,是眾所周知的。從宮門到延福宮,那麼多人都知道我去見皇后娘娘了,她就算想對我做什麼,也不會在這麼多人都知道的情形下的。」
「不。」宸妃搖頭:「你不懂,元瑛那人,最是陰險狡詐,她會出其不意,反其道而行之。左右,你一定要防著她。」
「好。」李璨怕她憂心,乖巧地答應了。
「今兒個既然進宮來了,就留下用飯。」宸妃道:「不過,我不曾提前預備,你就將就些,我讓人去尋澤昱了,等他忙完了來接你。」
「好。」李璨也應下了。
「皇后叫你去勸九公主的?」宸妃挨著她坐下,問了一句。
「嗯。」李璨點點頭:「也不知道九公主怎麼想的,大遼那地方,哪裡是她能待得下來的?」
「她自己願意。」宸妃道:「你作為朋友,也勸過了,盡了自己的道義便妥了,往後別再管了。」
李璨眨了眨眸子,不曾言語。她有點於心不忍。
「傻孩子。」宸妃看出她的想法了,握著她的手道:「你和她,雖然是打小要好,但她畢竟是皇后的孩子。皇后那人,表面看著像是與人為善,但其實骨子裡可狠著呢,你要知道,會咬人的狗不叫。」
李璨聽她這樣說皇后,忍不住笑起來。這也就是母妃了,換做旁的任何人,怕是都沒有這個膽子。
「你別笑,我說的是實話。」宸妃繼續道:「你也知道,岐王雖然不是她親生的,但是她親自養大的。她自己又沒個兒子,還不是拿岐王當親生的?他們的心思,可深著呢。所以,趙音歡的事情,你還是少管為妙。」
「嗯。」李璨點頭:「我明白,我也就是站在朋友的角度勸勸她,若是涉及到朝堂之事,我不會多言的。」
「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宸妃握了握她的手:「先吃點零嘴吧,今兒個你來的突然,我沒有提前預備,也就將就著挑點喜歡的吃。」
「這都已經夠多了。」李璨接過她遞過來的糕點。
趙晢來時步履匆匆,也不曾留下用午膳,說回東宮還有急事,便接了李璨出了凝和宮。
「出什麼事了?」
出了門行了一段路,四下無人,她才小聲問趙晢。
趙晢面上還是平常淡淡的模樣,她卻能感受到他是有些焦灼的。
「邊關打了敗仗,輸了兩座城池。」趙晢見她有些跟不上,便放慢了步伐。
「因為什麼?」李璨皺起小臉。
「高榮剛不聽羅焱成調遣,擅自做主,追擊大金潰敗之軍,落入圈套。羅焱成領兵營救,中了大金的調虎離山之計。」趙晢簡明扼要的說了邊關情形。
「父皇怎麼說的?」李璨皺起黛眉問。
趙晢回道:「父皇命高榮剛戴罪立功,將那兩座城池再奪回來。」
李璨憂慮道:「高榮剛本就性急躁,如今吃了敗仗,丟了城池,父皇還不將他調回來?朝中又不是無人可用。」
大淵可算盛世,文武百官,可用之人比比皆是。
「父皇自來如此。」趙晢眸中隱著憂慮:「他不想承認自己用錯了人。」
乾元帝即位多年,親手打造了一個太平盛世,這麼多年未曾有過他想完成而完不成的事情,所以乾元帝其實是有些剛愎自用的。
「那現在怎麼辦?」李璨也憂心。
趙晢搖搖頭:「只盼高榮剛能吃一塹長一智。羅焱成若壓得住他,倒也不是沒有勝算。」
「沒有旁的法子嗎?」李璨攀著他手臂問。
趙晢又搖搖頭:「眼下,大遼使臣快到了,還得費心應付。」
「你急著回去是為這件事?」李璨問。
趙晢點頭:「嗯。」
出了宮門,上了馬車,李璨偎著趙晢小聲道:「趙澤昱。」
「嗯?」趙晢垂眸看她。
「這次,大遼來的人,都有誰啊?」李璨問他。
「皇子帕孜勒,公主賽乃慕,以及一眾使臣。」趙晢仔細回她。
「帕孜勒是遼王哈里克的第十三子,賽乃慕是第十六女。他們同出一母。」趙晢解釋給她聽。
李璨點點頭:「也就是說,來的是一對嫡親的兄妹,還有幾個臣下。」
「對。」趙晢撫了撫她腦袋:「你不必憂心,這些事情,自然有我。」
「我知道。」李璨偎著他,緩緩道:「只是這次邊關吃了敗仗,大遼自然也得了消息,他們恐怕會更占主動權。倘若那個賽乃慕提出要嫁給你,你就答應,不必顧慮我。」
趙晢側眸看她:「別胡思亂想。」
「我不是胡思亂想。」李璨抬起頭來:「他們既然帶了公主來,肯定是也有這個意思了。
父皇雖然貴為九五之尊,但到底年紀大了,比不得你。
你身份尊貴,又年少貌美……」
她說著笑起來。
「說誰貌美?」趙晢低頭看她。
「你啊,你貌美,就是說你。」李璨捏他臉。
趙晢手在她腰間咯吱了兩下:「你再說。」
李璨笑著推他手,小手也探到他腰間。
趙晢笑著往後躲。
「原來你也怕!」李璨睜大眼睛,似乎瞧見了天底下最新鮮的事一般,手中更是不停的在趙晢腰間作亂。
趙晢笑得不能自已,兩手捉著她手腕:「不許胡鬧了。」
「原來你也會這樣笑。」李璨仰起小臉笑著看他:「放開我,我不鬧你了。」
趙晢這才鬆開她。
李璨一得自由,兩手又探到他腰間。
趙晢忙著捉她。
兩人笑鬧了一陣子,李璨才窩在趙晢懷中安靜下來,她好笑道:「我從小都沒有見你這樣大笑過,我還以為你不會呢。」
「我也是人,怎麼不會?」趙晢攬著她輕拍:「只是太傅說,我身處此位,需得時時端肅,斷不可舉止輕浮。」
「那是在外面,沒有外人時,你可以不用緊繃著。」李璨心疼地望著他:「多辛苦啊。」
「慎獨。」趙晢回了兩個字。
李璨偎著他,嘆了口氣:「要是能不做太子就好了。」
「不做太子,自身難保,更護不住你。」趙晢下巴枕在她頭頂:「沒事的,我習慣了。」
「嗯。」李璨偎在他懷中,應了一聲:「我同你說真的,那個賽乃慕公主若是提出了要嫁給你,你不要推拒。」
「我自然有法子應對他們,你別胡思亂想了。」趙晢輕輕拍了拍她背心撫慰。
*
翌日,大遼使臣便到了。
乾元帝派趙晢同趙旬一道去西城郊外迎接。
「六皇弟。」
二人並轡而行,趙旬笑看向趙晢,開了口。
趙晢目視前方,不曾言語。
趙旬接著道:「我聽聞,大遼賽乃慕公主乃是人間絕色,六皇弟的容貌也是舉世無雙,你們二人倒是般配。」
「五皇兄的樣貌也不差。」趙晢淡淡回。
「是。」趙旬笑起來:「不過,我已經有王妃了。再說,我也比不得六皇弟的身份。」
他這是在說,賽乃慕會看上趙晢的太子身份,還有,趙晢尚未娶妻,也合情合理。
「五皇兄忘了,我已經定親。」趙晢面無表情:「婚期下個月便到了。」
「未成定局之事,誰知道呢?」趙旬笑起來,又道:「別說是定親了,就算是真成了親,父皇一聲令下,讓你遣散後宮,娶賽乃慕公主,你敢不從?」
趙晢側眸,定定地望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便轉過頭去了。
趙旬笑了笑,面上看著隨和可親,眸底卻暗藏著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