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不放心任何人。」趙晢抬眸,淡淡道:「王貽遠應當是父皇派來,安插在舅舅身邊,監視舅舅和我之間的動向的。」
「好在舅舅為人清廉,執事公正,未曾叫他捉到把柄。」李璨拍了拍心口,鬆了口氣。
「王貽遠應當是覺得自己藏得夠深,父皇交代的事,他做得極好,其他的,父皇或許不會顧及。」趙晢接著道。
「所以,他才膽大包天,做下那些事。」李璨眨了眨漆黑的眸子問他:「那咱們動不動他?」
「動。」趙晢毫不猶豫:「我既然來了,察覺他所做的這些事,豈有不動的道理?」
李璨憂心地道:「但他是父皇的人。
你若是動了,父皇會不會怪罪你?」
趙晢微微搖頭,垂眸望她,眸色晦深:「我怎知他是父皇的人?」
李璨怔了怔,揚了揚手中的紙張笑道:「那你快將這個還回去,別叫父皇察覺了。」
她明白過來,趙晢是要裝作不知道王貽遠是乾元帝的人,徹底辦了王貽遠。
那這封信就耽誤不得。
「這是抄錄的。」趙晢與她解釋:「王貽遠親寫的,已經送往帝京了。」
李璨思量著道:「要不要寫封信給舅舅,讓舅舅小心提防?」
「不必。」趙晢搖搖頭:「我們才離申州,便派人回去送信,容易叫王貽遠起疑心。
舅舅從前不知情,都不曾叫他捉到把柄,如今有了防備心,更會忌憚,此事不必憂心。」
「嗯。」李璨點點頭,小小的嘆了口氣道:「朝堂上的事,可真難啊。
一個申州貪污案,竟然有王貽遠這樣的人,而他竟然是父皇的人,真是叫人防不勝防。」
「處處謹慎,有防人之心便可。」趙晢握住她手道。
「但是。」李璨揚起小臉看他:「舅舅之前將他當做知交好友,還會有什麼東西瞞著他嗎?」
「在朝中為官,有些事情要緊之事,那些官員即使是對著枕邊人,也不會透露半分,因為事關身家性命。」趙晢淡淡解釋給她聽。
李璨聞言笑起來:「你也是嗎?」
趙晢捏了捏她瑩白的小臉:「小沒良心的,我可曾瞞過你什麼事?」
「那倒沒有。」李璨低頭,額頭抵著他胸膛笑了。
「早點歇著吧。」趙晢抬手,在她髮髻上揉了揉。
「表妹說,明日和表姐帶我去游湖。」李璨軟軟地問他:「你陪不陪我去呀?」
「我去了,她們豈不拘謹?」趙晢抬手解了她髮髻。
李璨一頭柔軟的髮絲猶如鴉青色的綢緞一般,一下披散開來。
他張開修長的手指,攏了一把青絲在手心,眸子愉悅地彎了彎。
「我帶王淑媛去吧。」李璨想了想道:「我正好試探試探她,也讓糖糕她們再套一套春霞的話。」
「我讓風清帶人,暗中護著你們。」趙晢思忖著道。
「不用。」李璨不曾當回事:「王淑媛一個女子,也就還有一個春霞,我有糖球,你還擔心什麼?」
「我怕她狗急跳牆。」趙晢道:「再說,王貽遠比你我所想的要厲害,還是要防著些好。」
「那好吧。」李璨便依著他了。
翌日,李璨起早與趙晢去見了外祖父一面,陪著外祖母用了早飯。
白佩玉便來了。
「表姐,你吃完了嗎?」白佩玉也不管旁人,上來就拽她:「我都讓人預備好了,咱們快走吧。」
「你這皮猴子,你表姐還沒吃飽呢,你就拽她走。」白老夫人笑著開了口。
「外祖母,我吃飽了,你們慢用。」李璨放下碗筷,擺了擺手,就要跟白佩玉往外走。
趙晢遞了帕子給她。
她胡亂擦了擦嘴,便丟了帕子給趙晢,隨著白佩玉出去了。
「殿下。」白老夫人含笑看向趙晢。
「外祖母,喚我澤昱便是。」趙晢低頭,語氣里含了幾分對長輩的敬重。
「澤昱。」白老夫人面上笑意更濃:「你是個好的,心兒那孩子也好說話,就是有些孩子氣。
她做了你的太子妃,我知道你是不會虧待她的。
就是,她有時候任性,你可要包容她。」
「外祖母放心。」趙晢點頭,鄭重的應下了。
白老夫人道:「還有一樁事情,我想拜託你。」
「外祖母儘管吩咐。」趙晢拿的是小輩的姿態。
「佩玉那孩子,叫你們二舅母養的,一點也不通人事。」白老夫人道:「說心兒孩子氣,她可比心兒還要像個孩子,一點腦子都沒長。」
趙晢不知她為何突然提白佩玉,一時也不曾接話。
白老夫人又接著道:「上回,你們在這的時候,她就鬧著說等你們回去的時候,要跟著你們去帝京玩一玩。
這些日子,我與你們兩個舅舅都商議過了,這孩子,總像長不大似的,去帝京歷練歷練也好。
心兒呢與她是表姐妹,也疼愛她。
就是佩玉她說話做事沒分寸,上回還吵著說要進東宮的後院。
我想拜託你的就是,無論心兒答不答應,你可千萬不要點頭答應這件事。
佩玉不能進東宮。」
趙晢頷首道:「外祖母放心,我並無此意。」
「我知道。」白老夫人笑著道:「我就怕心兒那孩子犯傻,之前,佩玉說起來,她可是滿口答應了。」
趙晢抿了抿唇,不曾言語。
「我也不怕告訴你實話。」白老夫人要繼續笑道:「我們雖然是商賈之家,但也是知道後宮女子不易的。
再好的姊妹,進了後宮,多得是反目成仇的。
我們呀,就只想她們姐妹和和睦睦的,最好是以後能互相幫襯,可不想她們落到那種地步。」
「外祖母費心了。」趙晢頷首,語氣潤澤:「我不會叫璨璨落入那般境地的。」
「好。」白老夫人笑著點頭。
*
李璨一路叫白佩玉拉著就往大門處走。
「等一下,我要去客院,客院在哪裡?」李璨左右張望,拖著白佩玉放慢了步伐。
「表姐去客院做什麼?」白佩玉不願意了:「咱們昨兒個說好了,今日去游湖的。
你還去客院做什麼?
那裡,大伯母會安排的,你就別操心了。」
「我要帶王淑媛一起去游湖。」李璨笑著與她解釋。
「啊?」白佩玉聞言不樂意了:「為什麼呀?
她又不是我們家的親戚,和表姐你也不是很親近。
而且,我們和她又不熟悉,為什麼要帶她?」
「她從申州出來,她父母拜託過我,叫我一定要照顧好她。」李璨笑著道:「這才到了揚州,我便將她丟在這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跑出去玩。
那也太不像話了吧?」
白佩玉聽著這話,皺了皺小臉,撅著小嘴問她:「那你是一定要帶她的嗎?」
「嗯。」李璨認真的點點頭。
「那行吧。」白佩玉也就妥協了:「看在表姐你的面子上,我就帶上她。
我帶你去客院。」
「別撅著嘴了。」李璨捏了捏她的小臉:「她那個人,為人沉默寡言,也不會多嘴多舌。
等到了畫坊上,就讓她坐在一旁,你只當她不在那裡就好了。」
「也行吧。」白佩玉這才笑了。
王淑媛正在屋子裡用早飯,春霞在一旁伺候著。
瞧見李璨進來,主僕二人連忙起身行禮:「殿下。」
「不必多禮。」李璨牽著白佩玉,在一旁坐下,笑眯眯的很是和善:「你在用早飯,繼續用吧。」
「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王淑媛連忙道:「殿下這會兒過來,可是有什麼事要吩咐?」
「沒有。」李璨搖搖頭,彎著眸子笑道:「我有吩咐,也不會叫你去做的,你又不是婢女。」
王淑媛笑了,露出一臉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