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不苦。」王淑媛搖搖頭:「有這樣的父親,是我的驕傲。
申州的民眾,都很愛戴他。
從我來到申州,便時常被人誇獎。
倒是我娘,時常要去成衣鋪做活計,她才辛苦。」
「對哦。」李璨隨口附和,想起來問她:「你娘不是每日都去成衣鋪做活計嗎?
今日怎麼沒有去呀?」
她撲閃著長睫,心中悄悄地想,這不會也是一處破綻吧?
王淑媛小聲解釋:「因為,家裡人少,我娘不放心我在家。
所以,大部分時候,她會將成衣鋪的料子拿回家中去縫。
只有在裁剪的時候,她才會留在成衣鋪里。」
「這樣啊。」李璨點點頭:「她也確實夠辛苦的,我會讓太子殿下勸勸王大人,別再將自己的銀子都捐出去了。
怎麼著,也得顧著你們母女倆一些。
只有家裡頭好了,他才能安心的為官,造福百姓呀。」
「沒關係的。」王淑媛笑著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我和我娘,都覺得我爹是我們的驕傲。」
「嗯。」李璨用力的點頭,很是深信不疑的模樣。
兩人一直轉到中午。
「王姑娘,到午飯的時辰了。」李璨笑著邀王淑媛:「咱們到那個酒樓去吃飯吧,我請你。」
她指了指不遠處招牌高懸的酒樓。
「不了。」王淑媛連連擺手:「我不能去那樣的地方吃飯。
爹回去,會責備我的。」
「為什麼?」李璨偏頭望著她:「我出銀子,你不用擔心。」
「那也不成的。」王淑媛連連擺手:「殿下還是送我回去吧。」
李璨小小的嘆了口氣:「你陪我半日,我連飯都不吃一口,我心裡也過意不去呀。
這樣吧,我讓他們去買來,咱們在馬車上吃,可行?」
「那也成。」王淑媛答應了。
李璨便吩咐下去,讓人去買了一桌菜來。
「太子殿下不叫我在外頭飲酒,所以,酒就免了吧。」李璨笑著在王淑媛對過坐下。
「我爹也不讓我飲酒。」王淑媛緊跟著道。
「坐呀,別客氣。」李璨抬手招呼她。
王淑媛這才坐下。
「吃吧,別客氣。」李璨又將筷子塞在她手中。
王淑媛這才小口的吃起來。
李璨不露痕跡的地觀察她,她吃東西很是文雅,像是特意學過的。
「這是什麼菜……」她抬起筷子,皺著小臉指了指一盤菜。
實則,隨著趙晢在這申州城裡閒逛了半個來月,什麼好吃的她都嘗過了。
這道菜,她也知道叫什麼。
看起來黑乎乎的,賣相不如何,但其實裡頭用的都是好東西。
尋常百姓家,肯定是吃不起的。
她就想看看,王淑媛認不認得這道菜。
「殿下。」王淑媛咽下口中的菜,小聲解釋道:「這是爛糊鱔絲。
我們這邊,臨江水多,好多菜都是用魚做的。
這一道菜,算是我們這裡才有的特產。」
「這裡面用得是什麼呀?」李璨湊近了又看了一眼,面上有點點嫌棄。
王淑媛細緻地道:「這裡頭用得是鱔魚肉、雞肉,還有火腿蝦仁一類的東西。
對了,還有那種吃起來甜甜的燈籠椒,殿下不曾見過吧?」
「不曾。」李璨望著她,搖了搖頭。
王淑媛忽然心裡一驚,後知後覺的察覺自己好像露餡兒了。
她忙在盤子裡夾了一筷子,放進自己的碗中:「其實,說起來我也沒嘗過這道菜。
我知道這些,是因為之前爹到府衙去做客,吃過這道菜,回家讚不絕口,我聽他說過好幾回,所以就記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道菜。」
「那我也嘗嘗。」李璨夾了一小筷子,放進口中,細細品嘗,又點了點頭:「看這個怎麼樣,吃起來還挺香的。」
王淑媛見她神色並無異常,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接下來,李璨明顯察覺王淑媛話變少了,又像初見時一樣一聲不吭了。
王淑媛應當是覺得言多必失,所以不肯再開口了。
她也不強求,用過飯之後,便將王淑媛送了回去。
王夫人迎出來,自然又是千恩萬謝的,李璨與她們虛與委蛇了一通,便告辭了。
「如何?」王夫人眼瞧著李璨的馬車走遠了,一把拉過王淑媛小聲詢問:「她今日可曾盤問你什麼?」
「嘩啦!」
王淑媛將懷裡李璨給她買的一堆小玩意兒,還有一些小零嘴,全都直接扔在了地上。
「給我買了這麼多沒用的東西,我還要千恩萬謝的,煩死了!」
她一改之前膽小怯弱的模樣,一臉煩躁的往屋子裡走。
「她給你買這些東西,就說明她沒有懷疑你爹的意思。」王夫人反而高興起來,快步跟了進去。
「娘,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王淑媛進了屋子。
婢女趕忙端了茶遞給她:「姑娘,吃口茶解解渴吧。」
王淑媛接過茶盞,吃了一口,放下茶盞對著那婢女就是一巴掌:「賤人,沒事你探頭探腦的做什麼?害得我們險些就露餡了!」
「奴婢也不知那位殿下來了……」婢女捂著臉,一下跪下去,痛哭起來。
「好了,你別打她了。」王夫人拉住王淑媛的手:「仔細,別傷了你的手。
你走後,我已經教訓過她了。」
「只差一點,我們之前的心血就要白費在這個賤人手裡了。」王淑媛還不解氣,不過倒也沒有再動手:「娘將她送回去,換個人來吧。
眼不見心不煩。」
「不成。」王夫人果斷道:「春霞的臉,已經讓那位殿下瞧見了。
若是叫她察覺人換了,咱們可就功虧一簣了。」
「煩死了。」王淑媛跺了跺腳:「什麼都要依著她,順著她。
不就是命好,有個短命鬼的娘,得了宸妃娘娘的厚愛嗎?
否則,太子殿下能對她那麼好?」
從第一眼瞧見趙晢,她便動了心思。
那樣矜貴清絕的兒郎,容貌出眾,氣勢不凡,在整個大淵恐怕找不到第二個。
她一定是要進東宮的。
她雖然很清楚,自己做不了太子妃,但還是看李璨不順眼。
而在之前,李璨在帝京的一切,他們就都已經打聽得清清楚楚了。
「別說那麼多了。」王夫人攔著她繼續說下去,又吩咐道:「春霞,別跪著了,去把院子裡那些東西都撿起來,洗乾淨了收拾好,在堂屋裡擺著。」
「娘,你做什麼?」王淑媛正解著身上的粗布衣裳,聞言不滿的扭頭看她:「那些破爛玩意兒,你還撿起來做什麼?
春霞,你去撿起來,都歸你了。」
她哪裡需要那些東西?
若不是要糊弄李璨,她是看都不會看一眼那些東西的。
「你糊塗啊!」王夫人抬手戳了戳她的腦門子:「那殿下給的,你敢胡亂扔了?
下回,她什麼時候起了興致,又到這處來。
到時候,問你那些東西哪去了,你要怎麼說?」
「按照娘的意思,她給的東西,我就得供著?」王淑媛臉色越發難看。
「也不說供著,至少要珍惜。」王夫人道:「你想想,她是准太子妃之尊,送你的東西,你能不珍惜嗎?
咱們現在是什麼身份?」
「這種日子,到底要過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王淑媛抓著頭上的銀簪子,一把摔在地上。
她真是受夠了。
有那麼多的好衣裳、好首飾不能穿戴,到集市上,連那些大的酒樓鋪子都不敢送腳。
晚上,還得回這個破地方來吃住睡覺,她真的快忍不了了!
「淑媛。」王夫人拉過她的手,語重心長地勸她:「你耐著點性子,這樣我可怎麼放心讓你跟著去東宮?」
「娘這個話是何意?去東宮怎麼了?」王淑媛一聽這個,怒火便下去了。
「你去了東宮,照樣不能穿金戴銀,還得裝作從前的樣子。
畢竟,你爹是清官。」王夫人接著道:「我們也只能在暗地裡貼補你銀子,給你上下打點。
但是你的錢財,是絕對不能露出半分的,否則,叫太子殿下察覺了,你爹這裡可就立不住了。」